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一波未平 文 / 夏慢慢
(一)
安寧王府
夜深人靜的書房之內,兩個人影一站一座。
「結果怎麼樣?」
雲傾城淡漠開口,掀動了一頁手中的書。
黑影脊背挺直,與夜梟有相同的裝束,但身材略顯瘦小並不是那人:
「昨夜在京郊追尋到哪黑衣女子的蹤跡,但那黑衣女子的輕功甚是了得,屬下中途跟丟,再沒有找到。」
說著,便單膝跪地,俯首低頭,沉聲道:
「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雲傾城轉頭看了一眼這還尚且稚嫩的身影,暗歎一口氣,隨後捏了捏額角道:
「罷了,此事便到此為止,你且留在府中便是。賜名……夜影。」
雲傾城沉吟片刻,隨口說了個名字。
夜影卻募得抬頭,眼睛發亮地看著雲傾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這般就被雲傾城看中了,但隨後便反應過來,沉聲道:
「屬下定不辱命!」
壓抑著激動重重磕了一頭。雲傾城繼續低著頭看書,輕聲嗯了一聲擺了擺手
夜影會意,提氣自窗後無聲離去。
雲傾城隨手撿起一顆棋子,將那窗子關上,繼續若無其事地看書,淡聲道:
「進來吧。」
屋門便被人推開了。
王春回端著藥碗,看著雲傾城若無其事的樣子歎了一口氣邁進屋子:
「看來王爺當真將夜梟送走了。」
雲傾城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看著他:
「怎麼,你便這般捨不得他?」
王春回將藥碗遞過去,很是鬱悶地歎了一口氣:
「我辛苦餵養幾十年的人,自是捨不得,王爺倒是捨得的很,倒是怕再難找一個夜梟了。」
雲傾城飲盡藥碗那濃腥的液體,微微皺眉放下那碗,隨手拿起一絹白帕擦淨唇角,而後才緩緩開口:
「天下無不散宴席,若有朝一日春回尋到想去之地,本王自也會成全與你。」
王春回面色怔了一下,隨後微微笑了,未再說話。雲傾城從不會強迫任何人為他做事,但同樣的,勉強的人他便從不會再用,怕是將夜梟派去保護雲織小姐開始,王爺便已經起了放他走的心思了。
王春回沒有再提這件事,想起雲織卻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便是雲織:
「說起夜梟,倒是有件事讓在下很是擔心。」
雲傾城低下頭繼續看書:
「你想說雲織的身子?」
王春回點點頭:
「看來王爺知曉在下想說什麼了,只不過在下還是要提醒王爺,和瑞郡主的身體本身就弱,遠非長壽之相,此次昏倒若是不能好好調養,恐怕日後子嗣艱難。」
雲傾城掀動書頁的手頓了一下,隨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看下去:
「那春回有何良方不妨拿出來就是。」
王春回看著雲傾城的態度微微皺了眉:
「王爺難道不擔心麼?此事若是被任何人知曉,怕是王爺與郡主的這樁婚事都要不成了。」
雲傾城放下書頁,抬起了頭來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上笑了:
「若是本王不想要子嗣,自也沒有區別。」
王春回瞪大眼睛看著雲傾城:
「您……」
雲傾城摩擦著拇指上的扳指唇角勾起的依舊是溫柔的弧度,說出的話卻讓人骨寒:
「若說這世上最為令人厭惡的不過是孩子了,無能又無用的東西罷了。」
王春回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良久,他才突然起身,而後只低低說了一句:
「王爺早些休息吧,近日您氣血似是燥了些。」
而後端起藥碗,逕自出屋了。
雲傾城含笑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摩擦手上的扳指:這世上最令人厭惡的便是孩子了,無能……又無用。
(二)
千絲萬縷閣
容兒看著眼前紅著眼睛一掌毀掉半張床的人,面無表情。
自得知南榮雲織不告而別,華東歌的臉色便十分難看,卻還是忍耐著送走南廈叔父幾人。直到現在進入這間屋子才爆發,已經算是極限了。此時的她也不想將「雲織小姐已經囑咐丫頭將告辭的消息傳遞給您,不算為不告而別了」的話說出口,因為這鐵定只會加大華東歌的怒火。
華東歌收回那拍向床柱的手,微微低頭閉了閉眼,另一隻手緊攥了攥腰間的錦囊,隨後深吸一口氣沉聲問容兒:
「她走時,可說了什麼?」
容兒看著他左手的動作,眸光微沉,但也只一瞬便恢復如常,恭謹道:
「雲織小姐只說擔心府中形式,來日再來與公子道謝。」
華東歌唇角苦笑,左手攥著錦囊的力道
卻小了許多:
「罷了,她這般倔強,我還期望什麼?」
說著鬆開了那錦囊,面色恢復如常:
「這床便丟掉吧,今晚起我搬到南苑去住。」
容兒福了福身應了是,正想說句什麼窗戶外噗靈噗靈的有拍打的聲音,容兒趕緊轉身打開窗門,卻是一隻灰色鴿子,似是經過了長途跋涉,看到有人開窗便趴在窗口咕咕叫了幾聲不再動彈。容兒從它腿上取出紙條,打開來看,面色突然一變,轉身遞給華東歌:
「公子,出事了。」
華東歌立時面色一凌,接過紙條一看,瞬時面色陰沉下來,咬牙切齒道:
「這幫廢物!」
容兒面露憂色看向華東歌:
「那公子,現在怎麼辦,是否暫緩計劃?」
「不必。」
華東歌冷笑一聲,瞇了瞇眼:
「早便料到不會這般簡單,即是如此,卻越發證明那東西著實存在。此時便更不能離開大吳。」
容兒靜默片刻,沒有說話。她知道此時此刻,華東歌無論如何都不會願意離開大吳的。無論有沒有這封信。
房中二人鴿子靜默,門外傳來低聲通報,卻是梧桐忽然前來。
華東歌看了容兒一眼,對方面露疑惑,便不再多言,起身到前堂去見人。
梧桐站在前堂焦急地來回踱步,看到華東歌進來後後,立時迎了上去:
「華老闆,您可算回來了。綴錦樓出事了!」
華東歌微微皺眉坐到一邊:
「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出了什麼事?」
梧桐立時將今早一開門綴錦樓便被人圍堵的事說了清楚。卻原來是上個月綴錦樓接的一樁城南巨富錢家小姐與中侍郎董家庶二子婚事的紅嫁,昨日才交貨,今日人家便拿著掉色衣裙布匹前來鬧事了,說她們交的貨是次貨。
「怎麼可能?綴錦樓的絲物都是雲織親自配料盡浸染,斷沒有掉色的理由。」
華東歌十分驚訝,似是沒有想到綴錦樓會在這種時候出事。
梧桐卻急的團團轉,哭訴:
「誰說不是呢,你說這是怎麼了,一波一波地專趕著倒霉一樣,現下小姐剛回府,身子又緊張,我可怎麼跟她說。」
華東歌安撫她:
「你也先莫慌,盡力去處理就是,若是需要賠償我會盡力解決。但此事先不要告知雲織。」
梧桐等的就是華東歌這句話,立時便擦了擦眼淚轉涕為笑,應著聲向華東歌道謝,華東歌扶她起來,又安撫了幾句,才將人送走。
隨後卻陷入沉思,先是雲織被刺殺,還未平息一波,綴錦樓便出事了,這般巧合的事怕不是巧合。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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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國王府留霞園
雲織清晨起床,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昨天的那些幻影折騰的她到了很晚才睡著,感覺身體有些沉,卻又想到需給老夫人請安,揉了揉額頭低聲問紅杏:
「紅杏,什麼時辰了?」
紅杏端著一蠱粥飯,身後跟著蹲著水盆的粉衣,進到裡屋:
「已經巳時了,您別忙著起身了,我已經讓修姨娘給您捎話了,說您昨晚著了些風寒,不便給她請安。」
放下粥盤,將毛巾在熱水裡攥了一把,輕輕抬起她的後頸為她擦臉。雲織感覺臉上濕熱的觸感,迷迷糊糊唔了一聲,而後才覺得睜開了眼睛,看向紅杏:
「不要讓祖母疑心才好。」
紅杏輕歎一口氣,一邊抽出毛巾,一邊扶她起身,接過粉衣遞過來的粥飯吹了吹:
「奴婢有分寸,修姨娘是個伶俐的,不會讓老夫人起疑的。您燒了一夜了,先喝些粥吧。」
雲織點點頭,任由她扶著,喝下她喂得粥,正吃著,外屋傳來王媽媽的聲音:
「小姐,修姨娘來看您了。」
雲織直了直身子,有氣無力吩咐:
「快請進來。」
門簾被打開,修氏一身翠色石榴裙,身後跟著的事老夫人身邊的鶯兒,扶著腰進來了。
雲織看著著她紅潤的臉頰,微微笑了:
「這大早上的,姨娘還有心來看我,不說早些回去休息一會兒。」
修氏卻看著病懨懨歪在床邊的她立時紅了眼,快走了兩步走到床前一臉疼惜握住她的手:
「我好的很,倒是你,前日白天還好好的,昨晚卻就聽紅杏姑娘說是受了風寒,下載如何便這般嚴重了?」
雲織虛弱的笑笑,擺擺手示意紅杏帶下人下去。
紅杏會意,端著碗,帶著人下去了,鶯兒看了看床前情誼深厚的兩人,也福了福禮,隨著紅杏等人下去了。
屋中只剩餘雲織兩人,雲織才看向修氏笑笑:
「讓姨娘見笑了,我便是這般不擔事的,不過在外頭多坐了一會兒便惹了風寒了。發了會兒燒顯得沒些力氣罷了,
倒也不多嚴重。倒是姨娘,這般早便來看我,卻是所為何事?」
修氏看著她微微苦笑:
「雲織果然是玲瓏的心思,到底是我兜不住事了。怪不得就是老夫人也得顧忌您三分。」
雲織笑笑,卻不置可否,紅杏昨夜倒是給她說了關於修氏告知梧桐的那番話,但她並未放在心上。
老夫人與她些權利不過一部分是安撫,一部分是利用罷了,哪裡真的是器重她,倒是修氏,怕是因懷了孩子對這內宅一些東西動了心思,尤其那一日梧桐臨走與她說的那件事讓她頗為在意,但現在她不曉得修氏又是所為何事而來。百度嫂索|-—繡妃天下
這般想著,雲織面上不動聲色,只歎息道:
「姨娘莫要這般說了,在祖母心裡,我到底是比不得錦兒她們的。不過是快出嫁的人,祖母是遲早要收回內宅權利的,看在我還有些苦勞,便不好當面說罷了。姨娘若說是為此事為我煩憂,卻是不必,雲織看的很開。」
修氏搖了搖頭。扶著肚子笑的有些苦澀:
「只怕這件事,雲織卻當時不像你說的那般看得開。」
雲織挑眉沒有說話,修氏卻抬起頭來看著她,面上是苦澀之極的神情,輕輕說了一句:
「雲織,穆氏有喜了。」
雲織募得瞪大眼睛看著修氏,似是不明白她所說話,過了良久,她才反應過來,但隨即,臉便陰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