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局中之局 文 / 夏慢慢
(一)
雲織幽幽看了一眼那個對他哭訴的男人,轉頭看向那臉色已經徹底冰寒的南榮不戰:
「父王,你難道忘了,兩次刺殺,所要殺的人都是我。」
南榮不戰微微皺眉,這也是他百般不解的地方,穆程英此時卻又啜泣著歎息了一聲:
「雲織,你這是何苦?」
雲織沒有說話,穆程英抹了抹眼淚,看向坐在那裡冷著臉的南榮不戰:
「王爺,事到如今妾身再不能欺瞞王爺了,但請王爺一定要饒雲織一命。」
南榮不戰抿了抿唇點了點頭,穆程英再次下跪,對南榮不戰磕了個頭,才緩緩開口解釋那所謂的真相:
「雲織其實……早就有回南夏的念頭,自她第一次和南夏商人交往,妾身便有所警惕,前段時間還自青青那裡尋來通往南夏的通行令我更是心中擔心,卻憐惜她一番孝心暗自縱容了,只想著慢慢勸解,誰知她竟然還和……」
說著極為憐惜地看了雲織一眼:
「只是雲織,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你想要回到南夏興許我會求著王爺允許一會,但你竟然嫉妒自己的弟妹要不惜致他們於死地,更是不惜以身作餌,你是要看著你父王傷心才肯罷休麼?」
她說的隱晦,但這話卻讓坐在上首的南榮不戰身體一僵:以身做餌……回到南夏……
更讓那站著的倔強的女孩兒臉色陰寒下來:以身做餌?穆程英,你好手段,好心機,更是……雲織抬眸看向那面上已顯出猙獰之色的男人,微微冷笑。她的娘親卻是輸的不怨,知曉那人心思,知曉那句話最能挑起那人怒火的只有穆程英,好口才。
這一切都落在那看戲的雲傾城眼裡,他忍不住微微挑眉,他已多次懷疑雲織回府的目的,也不是沒聯繫過多年前那位與她母親交好的南夏的華月公主,南榮雲織當年與華月不親近的。
據他所知可用疏遠來形容,所以還是不能完全相信她只是為了華月而來,才多方猜測,但今日……
他在想,或許這次真是他多慮了,但現在他還不想出手,因為在那女兒姿態中,他看出她有力戰鬥,就像一隻發瘋了的幼狗,不到最後一刻,他還是好奇她下一口會咬在哪裡?
雲織不知曉雲傾城對她又消除了些疑慮,也未曾想過自己的險境在旁人眼裡就是一場好玩的遊戲。
她不是沒設想過可能出現的這種情況,但是真的看到南榮不戰的冷漠和穆程英的狡猾歹毒還是怨氣橫生無法抑制。
本是有其他的方法拖延等著紅杏過來,但是現在她卻顧不上許多。
雲織冷冷地看著那對著她嚎哭道歉語無倫次的男人,緩緩走近:
「你說,我懷了你的孩子?」
「雲織……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們的孩子,我不能帶你走,我……」
那個男人長得很俊秀,此時他全身被綁著但那看著雲織的眼神卻深情地讓在場的任何人看了都要相信他是多麼迷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於是看向雲織的眼神也都詭異起來。
雲織挑了挑眉指了指那跪在堂上的穆程英:
「那麼她,你不認識咯?」
「她是王府的大夫人,我是認識的,她曾經給我一筆錢讓我離開你,我沒有聽,我……對不起你雲織,我對不起你……」
那男人一臉痛悔地模樣看著雲織,隨後像是下了決心,奮力掙扎著對南榮不戰大吼:
「南榮不戰,你殺了我放了雲織,都是我引誘她的,是我騙她說我能帶她離開大吳,是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殺了我吧……」
演技真好啊,雲織不由心中歎道,隨後卻冷笑,不愧是戲子!
(二)
他的話將責任攔在自己身上,但卻使得這其中的意味更加圓滿:雲織想要離開大吳去南夏,受到這人的蠱惑,與他通姦。至於為什麼穆程英會在這件事裡留下痕跡,就是因為她知曉了雲織的念頭想要勸誡她。所以之後就算南榮不戰其實是查出她與這個男人接觸也有了原因。
現在,只要確認這個男人的身份,一切便會大白於天下,但這個男人的身份也幾乎不用確認,定然是南夏的探子什麼的,至於身後還隱藏著什麼勢力這些都不是雲織她們所管的了。
南榮不戰自會在這之後慢慢調查,只是雲織……並不是這場戲中的重點,但是……卻也活不成。
這才是穆程英真正的目的,摘清身上的嫌疑並且順手鏟掉她,直到這一瞬雲織才徹底明白過來,卻由衷覺到穆程英的可怕,真是四兩撥千斤,天衣無縫的計謀……
雲傾城看著那依舊沉靜的女孩,猜想在這場已然定論的好戲中她還有什麼方法為自己摘乾淨,同時……他將眸子轉向另一個滿腹心機的穆夫人身上,瞇了瞇眼,這位夫人真是不簡單。
雲織卻並沒有驚慌,她已經看透穆程英的目的,她現在更迫切地想要看那坐上冷面男人的扭曲的臉孔,她款款上前一步,歪著頭定定看著南榮不戰:
「父王,看來今日我是百口莫辯了……」
南榮不戰眼眸黑沉定定看著她:
「本王會親自處置你。」
「可是……女兒還有一個辦法證明清白……」
雲織微微一笑,隨
後卻是轉過頭看向雲傾城:
「只是這件事之後,雲織可能聲譽要掃地了,王爺若是覺得失了顏面,可請旨取消了與雲織的婚事,雲織定當配合的。」
她這話也是挑釁的,無論她做什麼,今日在這屋子裡的事情都不會傳出去,但她就是忍不住給這人添點麻煩,雲傾城挑了挑眉似是沒有明白她的意思,雲織卻只是對他含蓄一笑又轉過頭去繼續說:
「父王,請您派人對女兒檢查,證明女兒仍是……處子之身!」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女子都唏噓一聲,連穆程英都愣住了,大吳的女子貞潔比性命重要是毋庸置疑的,這種……雖說不是失了貞潔,但那屈辱卻是一樣的,她卻……
所以,當她的話真的說出來的時候雲傾城的眉尖都微微跳了一下,她如何能半點不顧及他也在場,這麼剛烈的性子,就算最終如了願,怕也是不得好果。
無視綱常倫理,不論聲名權利,只為達到目的,他越發想要知道這女孩兒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南榮不戰還沒有回應,顯然也覺得這樣不妥,雲織卻歪著頭轉了一圈對著在床所有人都笑了笑:
「諸位,誰肯幫雲織找回清白?雲織感激不盡。」
眾多小丫頭都面紅耳赤,就連老嬤嬤們也都紛紛低下了頭,穆程英知曉這樣下去依照南榮不戰的性格很可能就會依從雲織的提議,一旦確認雲織的清白,那麼方纔所有的控告都變作了笑話……
她看了看那也愣在那裡的那個男人,狠戾的目光充滿暗示,那個男人猛地醒悟,突然大叫一聲:
「雲織!我不許你如此糟踐自己!」
說著怒目狠瞪,唇齒一動就要咬舌自盡,眾人都是一驚,雲傾城看著雲織那倔強的臉終是暗自歎了一口氣出手如電,那個男人便在咬舌之前昏了過去。
(三)
南榮不戰有些疑惑地看向雲傾城,見他只是面色無奈的看著雲織,便知曉了他的態度,抿了抿薄冷的唇點了點頭吩咐身後的黑甲護衛:
「蜀黎,交由劉管事安排。」
蜀黎抱拳應了是走出門外,眾人都不敢再言語,只一會兒劉管事領著兩個嬤嬤進來,低眉順眼地對著南榮不戰福了身:
「王爺,這是專門教習宮中規矩的教習嬤嬤。」
南榮不戰點了點頭,雲織對著穆程英冷冷一笑,隨著那兩個嬤嬤進到門裡。
穆程英跪在那裡,袖中的手指緊緊攥著,她知曉,雲織出來後可能會引起怎樣的風暴,一向冷靜地她此時也不由有些慌了,到底還是草率了,若不是南榮不戰查的緊,她的女兒又牽扯在內,她也不會貿然就行動了,原以為天衣無縫的……
此時她眸光掃過那昏睡過去的男人,在面容蒼白的華香兒身上停了一秒,心中有了計較。
過了片刻,教習嬤嬤走出門來,附耳對著劉管事說了什麼,劉管事才上前對著南榮不戰說了什麼,南榮不戰的眸光微微轉動卻是看得地上跪著的穆程英。
穆程英低著頭跪在那裡不敢動,南榮不戰卻將目光轉向那已經表露出慌亂神色的錦兒身上,淡漠開口:
「在哪裡找到這個男人?」
南榮錦兒臉色發白,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穆程英猛地站起,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啪」的一掌打在她的臉上:
「混賬!」
錦兒捂著臉驚慌地看著穆程英,卻再不敢多說一句,此時那裡門卻傳來雲織諷刺的聲音:
「夫人,你這幅模樣嚇得錦兒都不敢說實話了。」
「雲織,她收到蠱惑居然污蔑你的清白讓你收到如此凌辱,理該受罰。」
穆程英轉過頭來凌然地面對雲織,那話裡卻將雲織方纔的話說成為錦兒求情,雲織卻不肯給她機會,她諷笑著又慢慢走到眾人面前:
「夫人,怕錦兒妹妹不是受人蠱惑,而是……居心叵測吧。」
穆程英抿了抿唇看向南榮不戰:
「王爺,錦兒年幼且心性單純,斷不會有什麼叵測的居心,一定是被人利用,現如今疑點重重,那刺客昏迷不醒,不如……」
「夫人!」
雲織打斷穆程英冠冕的話,冷然看著她:
「既是發現疑點便要趁熱打鐵,那刺客方才就想畏罪自殺,若是今日不弄明白萬一夜長夢多……」
雲織轉過頭灼灼地看著南榮不戰:
「父王,雲織平生最恨旁人冤枉,今日我名聲已毀,若是不能立時還我清白,雲織定不罷休,只能以死明志了。」
又是威脅……幾乎在她說出這話的同時,南榮瑞賢等人都感到額角一痛。
但看著她那還紅腫的臉頰卻都說不出什麼,今日之事事發奇怪而且波折叢生,事到如今就是傻子也看出來這是一場準備的陰謀,或者說……是有意圖的揭發。
何況在場的沒有一個傻子,包括並不理會內苑之事的南榮不戰也察覺出似乎從一開始他便被這幫女人牽著走。
他關心這件事的原因不過是因為有線索顯示這兩場刺殺牽扯到南夏。
他也認為雲織就是那想要逃離南夏的人,方才穆程英將話說完他已經心中有了定論,但是未曾想雲織卻並非
那刺客所指正的,那麼這件事便複雜了。
那個南夏人為什麼要冤枉雲織?如果他說的是謊言,那麼……南榮不戰心中閃過一些念頭,瞬間覺得有些厭煩,查案不是他擅長,動用最鐵血的人力以最快速的方法找到要找的人是他一貫辦事風格。
但現在,他突然有種被人耍了的個感覺,於是他的面容更加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