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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 VOL17(2) 文 / 不近長安

    vol17(2)

    塗塗陪徐景弋特別痛苦的度過兩天,第三天的時候他似乎稍微有了一點起色,問她要了一隻口罩。他不再依賴她靠在床頭,而是自己隔著一層很薄的枕頭坐著,看著窗外。

    他這兩天很少有精神能夠保持清醒半個小時之上,所以看他這樣,她就很高興,一直同他講話。他帶著口罩,只是聽著,很少回應。外面現在幾乎沒有大的轟炸了,只是還有零星的槍聲,樓下的美軍說,也許很快,只需要再過幾天他們就可以離開難民營。消息她只是挑好的說,好讓他聽了安心養病。

    但是他好像很清楚,她跟他說這些的時候,他只是「嗯」了一聲,並不當真。她就切換別的話題跟他盤算結婚的事情。她掰著指頭算的很開心,買這個買那個還有宴請的人物,他只是聽著,沒有回應。她一個人說的無趣,但怕他又昏睡,還是一直一直講著。

    第四天的時候徐景弋才開口,同給他看病的醫生說了一些話,用她聽不懂得語言,還夾雜著很多專業的術語。他說得很費勁,斷斷續續夾雜著咳嗽,那個醫生就握著他的手,一臉的傷感。

    那個醫生走了,塗塗很疑心的問他:「你倆瞞著我在說什麼?」

    他口罩遮住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是他的眼睛是微微彎起來的,他喘息著問她:「你能不能幫我洗洗頭?」

    其實並不髒,塗塗幫他每天都有擦洗,但是他這麼提出來,她只好打了熱水來幫他洗頭。

    第一次幫他做這種事情,徐景弋倒是很享受,但是他燒的實在厲害,在熱水裡都試的出額頭是滾燙的,她隱隱擔憂,洗完之後又幫他重新換過衣服,他滿足的歎息:「舒服極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覺得心慌和傷感。

    他看出來了,費勁的身手拉住她的手,小聲地說:「你能不能……」

    聲音太小了,她俯下身去問他:「什麼?」

    他頓了一頓,才說:「去你那裡幫我拿一根毛巾。」

    他大概是嫌頭髮在滴水,這裡有乾毛巾,她撈起毛巾幫他繼續擦頭髮,他卻很固執:「要新的……」

    他從來沒這麼事多過,大概是生病了的緣故,她滿口答應著就要去,沒想到他卻不肯放她走,一直拉著她的手,拉的她都覺得不對勁兒了,他才說:「你那裡是不是還有巧克力?」

    早就被她吃光了。她很難為情的說:「好像沒有了……」

    「找一找,」他放開她:「我想吃,你找一找。」

    生病了想吃一點東西很正常,即便是這種要東西吃的事情居然發生在徐景弋身上。她安慰過他就往樓下走,包裡和帳篷裡被她翻了底朝天,真的沒有,她只好厚著臉皮出去借,問了好多人,簡直都要捂著臉走,總算才找到一小塊。她獻寶一樣的拿在手裡上樓,進病房的時候瞬間呆掉了。

    她離開之前屬於徐景弋的那張床上空空如也,被子、褥子甚至連他的杯子和碰過的勺子都一並不見了。她懵了一般站在門口,在短時間內她只能想到一個結果,那就是往他們臨時存放屍體的房間跑,但是她一轉身迎頭撞上剛才來的那個醫生,她力氣太大,把自己撞的頭暈眼花,仍舊往前面跑。她很快被那個醫生攔下,醫生拽著她,指著樓上,用美語衝她喊:「肺結核!」

    也許是她已經失去思考能力了,也許是專業名詞她聽不懂,一臉迷茫,那醫生就只能衝她喊:「4樓!」

    她懂了,瞬間明白,一把推開醫生就往樓梯口沖。自然是被那兩個門衛攔下,她就瘋了一樣的撕扯,像個潑婦,只想能衝過去。她成功了,推倒了那兩個男人,才跑上去幾步就又被人抱著攔下來。

    她哭著求那個趕過來安撫她的醫生,求她可以穿上防護服得到一個特赦令上去陪他,那個醫生動容了,但是思考了好久,仍然拒絕了她。他只是說:「bunny,smile不希望你上去,別讓他擔心,我們會照顧好他。」

    她知道上去無門,也不再徘徊,只是推開那個醫生,踉踉蹌蹌的下樓。她跑去基地,問那裡的軍士官:「病人如果危重,怎麼能把他送出去?」

    這個話題是異想天開,在外面那個子彈橫飛的世界,軍士官沒把她的話當真,只是指了指一旁那些之前用來運輸物資的車輛:「你肯當司機,就可以送出去,但是……也許上帝可以保佑你。」

    她看著那些車,居然用力的點點頭。

    她回到那個臨時醫院,在放醫用品的櫃子裡翻出一罐酒精,他們能有的、且不怕浪費的只有這一樣東西,她就端著,進了病房。

    是徐景弋之前住的男人的病房,她端著那瓶酒精像端著個地雷,表情視死如歸,以至於她進到病房的時候那些正在呼痛的病人都自動消聲。她走到那幾個經常抽煙的病號跟前,眼神鋒利,那幾個病號幾乎恐懼的後縮,她就在他們慌亂之間翻找出他們的打火機拿在手裡。

    她直接去了樓梯口。

    很奇怪,她剛才那樣子撲過來,那兩個士兵都沒有用槍口對著她,而她現在一步一步走過來,那兩個士兵互視,如臨大敵。

    她擰開酒精瓶,咚咚的將所有液體倒在自己身上,然後掏出打火機,手指按在開關上,高高舉起來。

    那樣子著實恐怖,以至於那兩個士兵只能呼叫支援。

    她沒別的要求,只是要求帶走徐景弋,如果不肯,她就點火,僵持了很久,他們才終於放她上去。

    三樓沒有人是空層,四樓是比二樓都令人壓抑的地方

    方,她沒穿任何防護措施,把徐景弋找了出來。

    他已經是一副等死的樣子,根本沒想到她會上來,現在看到她就這樣站在她跟前,一驚之下咳嗽得很厲害。

    她來不及管他,只是把他從床上拖起來,駕著就往外面走。

    他不肯,想跟她說話,但卻忍不住地咳嗽,後來太過痛苦,幾乎已經昏過去。他昏過去反而省事了,她就什麼都不管,只是護著他受傷的胸口,然後撈起他費盡全部力氣往外拖。她一路拖著徐景弋到物料車上,拉開車門,把他填了進去。

    她要了車鑰匙,跳上駕駛室。

    這車是美產,右駕駛,她不怎麼會開,研究了半天才開走,歪歪扭扭的在路上衝。駕駛室裡有血跡,擋風玻璃上有彈孔,她卻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路只是往前衝。

    路上有武裝攔截,子彈往她車上射擊,槍聲用那種很恐怖的聲音撞擊在車門和玻璃上,她都來不及看後面的徐景弋怎麼樣,使出她當年飆車的架勢來,貓著腰猛踩油門,車像一頭瘋牛直衝出去。她一直開一直開,槍聲漸稀,車下有人大聲的呼叫,她慌亂的躲避。可是她還完全不熟悉右駕駛,以至於車子失控的向相反的方向衝去,她驚叫聲中只聽到身邊有人大吼:「踩剎車!」然後方向盤被人猛地轉動,他們的車避開了人,直直的撞到了一棵大樹上。

    轟的一聲,這聲音塗塗感受過,是之前跑車撞到山體發出的聲響。那時候的車是名車,有安全帶和氣囊,可是這輛車卻沒有氣囊,她也沒有繫上安全帶,她感覺自己因為慣性而像是要從座位上彈起來,想要飛出去。

    她沒有飛出去,而是被綁在車倚上,她只是狠狠地撞在擋風玻璃上,瞬間頭破血流,她意識混沌,最後的意識是她看到徐景弋的雙手環在她的腰上。

    她閉上眼睛只是想,他瘋了,病得那麼重,哪來的力氣把自己和她一起固定在座位上?

    她昏迷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徐景弋和這個想法,所以很快清醒過來。她感覺自己在被搬動,睜開眼睛,確認自己在擔架上。身邊是乾淨並且遞來友善目光的醫療工作者。她竟然成功的帶著徐景弋沖了防線。她在想明白這個問題之後,迅速的翻身爬起來,把醫生嚇了一跳,她只是捉住他們問:「車上的另外一個人呢?」

    答案是在接受手術。

    他的肺傷得很重,又因為感染了肺結核,不得不接受手術治療。可這裡的條件根本不行,手術做到一半就被迫中止,只能聯繫專機送回國。

    在飛機上他很難熬,幾次昏昏醒來,艱難的同她商量:「塗塗,我很累……」

    他其實一直睡著,她知道他這樣說的意思,只是攥緊他的手,拚命的搖頭,說什麼也不同意:「徐景弋你聽好了,你如果要睡,我一定陪你。」

    他於是一次一次死死撐住,等到飛機降落,他們醫院的醫護人員直接登機救援,直接抬上120。

    徐景弋已經昏迷了很久,他卻在抵達醫院的時候醒過來,聶子欽接到消息,恰好在他進手術室之前趕到,徐景弋嘴唇侃動。

    塗塗知道他說了什麼,聶子欽也知道,他只說了幾個字:「還給你了」,之後便無力的睡去,塗塗換了衣服跟進手術室,一直做了18個小時的手術,才堪堪把他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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