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VOL16(3) 文 / 不近長安
vol16(3)
她奮力的吸鼻子:「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說真的,我喜歡你,」他說的真的很認真:「比喜歡還要喜歡。」
比喜歡還要喜歡。
她捂著嘴巴,卻摀不住欣喜的嗚咽,她嘴裡嗚嗚嚕嚕的重複著:「你說喜歡我……比喜歡還喜歡……」
真是傻的可愛,還好他剛才一衝動說出口了,要不這一輩子,說不定真的這麼稀里糊塗的結束,她到頭來還不知道,他原來這麼喜歡她。
他突然對這個遊戲上癮了,拉著她:「別哭了,再來一局!」
「我不要!」她像守著什麼寶貝一樣,生怕他又收回去了:「不玩了!你總反悔,我不跟你玩了,免得再問出什麼來,我有你這一句就足夠了!」
居然這麼容易就滿足了,他還有話沒說完呢,這麼憋回去,搞不好要內傷吐血。他堅決的說:「不行,再玩一局。」
她想了想,以為他沒有贏到所以很著急,於是決定給他一個機會。出其不意的伸出兩根指頭抵住他的拳,超級敷衍:「好了我輸了你問吧。」
捂著胸口,徐景弋真的要吐血了,塗塗卻還催他:「快問快問!」
他了無趣味的抬抬手:「我沒什麼要問的,你自己坦白吧。」
沒想到她居然認真的思考起來,過了半天真的開始坦白:「你不要誤會我,我沒有監視你……」
這話從何而來?
她說得很斟酌:「那天我和聶子欽出車禍,你掐我爸的脖子……下手也太重了。他脖子都紫了一圈,我回去看到了,才問他的。老頭兒什麼都沒說……但是我知道,只有你……」
他在黑暗裡突然發出一聲嗆咳,而後止不住的撕心裂肺起來。他知道不能咳,所以咳了一會兒就強行忍下去,調整呼吸,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周圍是轟炸過後的死寂,塗塗聽到他身體裡傳來那種讓她驚恐的聲音,她辨別得出,那是骨頭斷裂以後的摩擦聲。
她幾乎崩潰,恨透了自己居然提出來這樣一個話題,而他向來敏感的讓人心碎。她抓住他的胳膊,一個勁兒的辯白:「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沒有!我那天說過了,我給你一個機會的!我就是指的這件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我早就想著,如果有一天你主動坦白,那麼我就用那個機會抵消,如果你不坦白,那麼我一輩子也就當不知道……」
原來那個免死金牌的範圍,真的也只有那麼一點,之前果然是他想多了。
他笑容很苦澀,她卻看不到,他只能說:「對不起。」多餘的話他卻說不出,再張口,嘴唇龕動了很多次,到舌尖,翻出的還是那三個字:「對不起……」
她聽出他的可憐,像走投無路了一樣,只會重複那三個字,她愈發自責的不得了,咧著嘴要哭:「是我不該提那件事的……我沒有別的意思……」她居然想也不想的,掄圓了巴掌,給了自己一耳光。
掌聲特別清脆,黑暗中她聽到徐景弋猛然間斷的呼吸聲,而後他一把攥著她的手腕,爆發出劇烈的嗆咳。
那咳嗽是從肺裡發出的,徐景弋很清楚斷裂的骨頭已經刺破了肺泡,所以咳嗽止也止不住,他鬆開她用手去堵自己的嘴,悶著聲咳,空氣裡有凝重的血腥氣。
她驚恐之間要去找手電,卻被他按住了。她不敢碰他,因為不知道他斷掉的是哪根肋骨,只能攥著他的手驚恐的跪坐在腿上。
他咳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喘息著說:「咱們換一個話題,成嗎?」
她抽泣:「不說了,你別說話了,你好好休息。」
他點點頭,靠在牆上,握著她的手。她剛才嚇壞了,以至於他觸碰之下就能感受到她手指冰涼,他便歎口氣,啞聲說:「坐過來些,讓我靠一靠。」
她挪動過去,不再哭泣,卻有閉住呼吸停不下來的抽動,他把她摟了摟,說:「我們睡覺吧。」
她很乖,很聽話,但也沒有靠著他,而是讓徐景弋靠在她身上,一起閉目休息。
他們靠的很緊,感受著彼此的呼吸,徐景弋卻睡不著。
他不知道他和塗塗之間那些上一代的事情該怎麼坦白,那些他欠塗塗的、塗塗欠他的,但是……他終究是覺得,辜負了她的人是自己。
沒有機會了,不說就不說了吧,有些話有些事,倘若他們出去了,她知道了只能是傷害;倘若他們出不去了,那麼何必還要她知道。
他倆都沒睡,彼此心裡都有數,只是依偎在一起沒人再說話,後來真的睡著了,完全是因為體力不支。
塗塗再醒來的時候是被肚子裡的咕嚕聲摧醒的,餓,特別餓,餓的她胃尖犯痛,整個肚子都憋了下去,她想嚥一口唾液,卻發現水份比食物還要匱乏。她的嗓子已經冒煙了,可是嘴裡卻什麼東西都積攢不出來,手指觸碰到冰冷的牆壁,她簡直想要把嘴巴貼上去吮吸,總覺得那裡能冰鎮一下她的乾涸。
冰冷的牆壁……她猛地醒過來,身邊已經沒有了徐景弋。她想喊,可是聲帶卻因為干竭而慢了半拍,還未來得及發聲,她聽到角落裡傳來極輕的嘔吐聲。
他一定是嚴嚴實實堵住了嘴,所以才會有那樣又悶又小的聲音。她急得想爬起來,沒想到才一動就頭暈眼花,撲倒在地上。
徐景弋聽到這邊的響動,窸窸窣窣的在那頭動著,然後摸索著爬回來,扶起她。他倒是還能說得出
來話,問她:「你醒了?」
她真的快說不出話來了,只能很努力地發出鴨子一樣的聲音:「你怎麼了?」
「沒事,」他說:「餓的有一點噁心。」
騙人,她都聞得到那種血腥味,他卻還在騙她。她很難過,絮絮叨的說:「你騙我……別騙我……」
他又坐回到她身邊,親親她:「沒有騙你。」
已經一天一夜了,他倆還從來沒有什麼時候24小時黏在一起,像個連體嬰兒。
她在他懷裡兩眼發直:「原來真的有白流蘇。」
他搖搖頭只是反對:「可我不是范柳原。」
這點真的很欣慰,她咧咧嘴。原來他也是的人,她一直以為他的世界只有醫學書和生物書呢。她抬起手指,和他十指交纏,很費勁的說出四個字:「死生契闊。」
他吻吻她的額頭:「乖,別說話了,保存體力。」
她閉上眼睛很快陷入昏睡。他很擔心,因為知道,塗塗這樣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他異常的恐慌,卻沒有辦法。
趁著還有力氣,他又一次打開急救箱,用手電照著,看裡面的東西,暗自衡量。
第二天、第二夜,度日如年,他時醒時睡,醒來的時候就用僅存的那點力氣去晃動塗塗,可她清醒的時候卻很少。
他又一次醒來,是因為突然聽到遠處的地方傳來挖掘的聲音。他確定那聲音並非幻覺而是真實的,於是撐著自己拚命的搖晃她。他也早已經說不出話來,但是仍然用近乎唇語的聲音喚她:「塗塗,醒醒、醒醒、來人了……」
她居然真的醒來,聽到那樣的聲音,她翻動嘴唇:「做夢……」
他無力的笑:「不是做夢,再堅持、就堅持一會兒……」
她衰微的搖了搖頭:「堅持不到……」
他心裡猶如一盞明燈被拉滅,聲嘶力竭的努力喊著:「不准睡!」可他的聲嘶力竭卻是幾乎無聲的。
她連眼淚都不再有,垂在他肩頭。
他努力的一個字一個字講清楚:「不准睡,跟我講話,不准睡。」
她真的開始同他講話,維持一點清醒不滅:「景弋……我有話要問你……」
「問。」他用乾裂的唇去觸碰她的唇,用他已經乾涸到失去水分的舌頭去舔她的嘴唇。
她似乎有了一絲力量一樣,連眼睛都睜開一線,喘息著唇語:「聽說,喜歡是乍見之歡,愛是久處不厭,你……愛我嗎?」
他渾身都一顫,她問出這樣的話,他才醒悟她怕是迴光返照了。極度缺水,他眼淚落不下來,想喊又不可以,他只能啃噬著她的嘴唇,用力的咬,努力地告訴她:「愛!」可是他還得留住她:「求求你,別睡……」
她微微而笑,眼睛緩緩閉上,最後一句話吐了出來,竟然還是一聲提問:「有多愛……」
悄無聲息的,他身上的她已經無力地滑落,聽不到他的回答了。
他很清楚,知道沒有辦法再叫醒她,只能用盡餘力將她放倒,躺在他的腿上,腦袋攬在胸前,而後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手術刀。
她問他,到底有多愛?他努力微笑,耳語著回答她:「你聽好了,」他俯身親吻她的發頂:「寧可我死了,都想你活著……那麼的愛……」
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他左手持刀,緩緩的,割開自己右胳膊上的血脈。
他是醫生,瞭解血管的構造,所以控制得很好,並沒有直接割在手腕上。鮮血源源流出來,他去掰她的嘴,讓她張口,將自己的傷口壓在她的嘴上。
她已經失去意識,只有本能的吮吸,但是依然很抗拒。他就強迫她,捏著她的鼻子迫使她張嘴,把胳膊塞進她嘴裡。頂著她的脖頸讓她吞嚥,傷口的血不再流了,他就重新找地方,再來一刀。
他不知道這樣堅持了多久,不知道在自己胳膊上割了多少刀,而迅速的失血讓他本來虛弱至極的身體更加意識淺薄,只是一道信念強烈支撐著他尚有一絲清明。
一秒……兩秒……三秒……突然有碎屑落下,一道光烈牆射進來,他意識消失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按下手電筒的sos鍵。
(作者真的很變態,壓力太大了,你們要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