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VOL04(2) 文 / 不近長安
vol04(2)
上午的工作很輕鬆,一天只排了兩台小手術,按照趙雪城的說法,這是千載難遇的「週末喜相逢」。
完全不消耗多少精力的小手術,他們就要帶上實習醫生來上課,有點像解刨,邊做邊講,無關緊要的情況下甚至可以允許實習醫生來動兩刀。
許多病人和家屬通常都是撲著名醫來的,但實際上一些小手術非要這樣做,就是意味著殺雞用牛刀。普通醫生也是醫生,又不是庸醫,那些不痛不癢的小毛病,你管他有沒有名氣,能給你解決病痛,左右不就行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開胸一個開顱,到患者那裡就是天大的事,老百姓任誰也覺得馬虎不得,可以理解。萬幸他們科是心外科,一台手術無論大小都得全麻,呼吸機一上,患者一懵過去,誰做的手術也就探究不得了,只要簽字的是欽點的醫生,推出來家屬就是歡天喜地感恩戴德的。
這不是不負責任,而是每個醫生總得有動手的機會,老資格也是從新手上路做起來的,熟能生巧重在實踐,誰一生下來也不是天生的華佗在世。不經過幾次真章可能連手術刀都拿不穩,徐景弋和趙雪城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
小手術一個上午就能解決,開第一個動作特別快,植入起搏器,推進去一個多小時就做完了。第二個稍微遇了點麻煩,主要在開刀位置上研究了半天,最後趙雪城決定說,由他來主刀。
這樣也好,徐景弋確實精神不濟,這個手術不過病灶長得有些不好下手,位置確定以後就是一碟小菜。
趙雪城喜笑顏開,大把葷段子跟小護士們打情罵俏,還順便拿兩個實習醫生開涮,徐景弋默默地,偶爾對兩個實習醫生進行提問,再對他們的回答做出認同或者糾正。
兩名實習醫生跟了他倆兩天,頭一回上手術台,手術簡單,氣氛就容易輕鬆,年輕人熟絡起來,其中一個人就發現:「咦,徐醫生,你和趙醫生都是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畢業的啊?」
徐景弋還沒回答,趙雪城搶著說:「是啊,我倆在一起11年了。」
這話聽著好像哪裡不對,兩個實習醫生互相望望,徐景弋心思都在造影機上,好脾氣的提問:「手術後突發室上性心動過速應該怎麼處理?」
「呃……」徐醫生果然相貌清俊,態度謙和,是個好人/妻。
手術結束的時候恰好在午飯時間,真是件快事。午飯餐廳給準備了鹵肘子,那麼大一塊肉直接丟進來,看著就沒食慾,徐景弋要了份艇仔粥,結果吃飯的時候,趙雪城掏出把手術刀來手動切肉,割成丁大小扔進徐景弋碗裡:「徐醫生,吃點肉補補身。」
徐景弋不愛吃肉,到碗裡就都用勺子挑出來,再扔回徐景弋盤子裡:「要補你自己補。」
兩個實習醫生面面相覷,導師看他倆是不存在的,這可如何是好。氣氛有點尷尬,只有低頭吃肉。
結果吃完飯,徐景弋胃疼得實在厲害,進門的時候抬手扶了牆一把,這一幕被趙雪城看到了,二話沒說把人推進屋,按在沙發上。
「給我看看那個混蛋昨天到底踢你哪兒了?」
他白大褂裡面套的是手術服,只有一層,很容易就掀上去,這個場景把追進來求教的實習醫生結結實實嚇到,平板電腦打翻在地上,他倆回頭看,實習醫生匆匆撿起電腦,故作鎮靜的紅著臉說:「那個……對不起、你們忙。」
實習醫生走了,趙雪城爆笑一團,徐景弋無可奈何。昨天確實被那個賊一腳踢在胃上,不過沒有什麼大問題,下午做了個檢查,去門診拿藥,回來的時候整個科裡的氣氛就不對了,頗有一些微妙,瀰漫著濃濃的八卦妖氣。
護士站是八卦聚集地。珍珍說,估計昨天徐醫生抱蘇護士,給趙醫生氣到了,昨晚慘被收拾。
很有道理,怪不得徐醫生白天一直表情懨懨無精打采,而趙醫生異常神采飛揚生龍活虎。
趙醫生就住徐醫生家隔壁,你不知道嗎?
徐醫生以前都是搭趙醫生車來上班的,今天自己開車來,還帶了蘇護士。
……
後來當事人趙醫生委屈的不行,完全坐不住,主動來找塗塗坦白:「我一開始只是想涮他倆玩玩,沒想到罪名給扣實了,你別信他們。」
塗塗哪裡還敢招惹:「謝謝你趙醫生,我只希望今晚下班你能把徐醫生接走,不要讓他再來接我了。」
趙雪城大急:「你們這是怎麼了啊,昨天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不說這個還好,說了就來氣,「趙醫生,我想知道你刻意對我隱瞞他有妻子的真相是什麼意思?」
「他……都跟你說了?」
「是,他有個很美的太太,叫佳希。」他還很愛他太太。
趙雪城口氣十分怪異:「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他太太也很愛她,還送了塊表讓他戴著好看時間回家。」
「不能吧……」趙雪城兩眼圓睜:「這個混蛋他真這麼給你說的?」
這裡面難道還能有什麼隱情嗎?
趙雪城歎一口氣,搖搖頭,「對不起妹妹,我想有些事情涉及*,還是由他親自告訴你會合適一些,而且,我現在不能確定他究竟是怎麼想的。」他表情認真:「不過我真的沒有騙你,他現在的確是單身,而且那塊表……是他老師畢業送給他的。」
晚上下班,徐醫生如期而至,塗塗不打算走,他
問她:「要背還是要扛?」
要背要扛都不願意。不過反對無效,她被扛起來,夾攜著安裝進車。
徐景弋臉冷冷的。把她扛起來和固定住都不算費事,只不過她嘴裡說出來的那些話就不怎麼好聽了。
「徐醫生,請你讓我自己走,如果被我老公看到,他一定會衝上來打死你。」
徐景弋聲音低沉,「那你就讓他下樓等著,待會兒衝上來打死我。」
他還不至於不知道她已經結婚了,就在六年前,甚至他都知道,她老公叫聶子欽。哦,確切地說那不是她老公,是她前夫。
「你這種行為叫第三者,勾引有婦之夫,擱到微博要被公眾人肉扒皮。」舌頭不好用,好像說錯了什麼。
「蘇護士,好像先勾引有婦之夫的人是你。」
她語塞。自己拙,嘴又笨,心理上就贏不過他。
「我只打算負責到你能走。就算是同事之間,送送你也是應該的。」他冷笑一聲,整個人都緊繃繃的:「你放心,我還不會為了你觸碰社會底線,你想多了。」
就算再好的車,空間再大,承載他們的氛圍也太壓抑了。
徐景弋,她都已經這樣了,現在的你還是要這樣刻毒嗎?
他沉默了片刻,啞聲問:「昨天晚上疼的睡著覺了嗎?」
「睡得很好。」她低聲說:「徐醫生,我幫你也是出於同事之間,為此受傷也與你無關,你不必放在心上。請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我先生看到了會不高興。」長痛不如短痛,她又補充上一句:「而且我也不想我兒子見到你。」
很好,她很清楚他的痛點,一戳即中。
徐景弋下巴的側線繃的很緊,一腳油門就踩下去,車箭一樣的往旁邊海巖上衝,她尖叫一聲摀住眼睛,車子猛地剎住,他冷笑一聲,惡狠狠地說:「這車性能還不錯。」
還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驚魂未卜餘路無話,他送她回家,任由她一個人蹦躂下車,開車揚長而去。
看著他就這麼離開,塗塗心頭的失落不是小小一點。結果徐景弋倒車又回來,停在她跟前,降下車窗,「你放心,」他陰蟄蟄的說:「我以後再也不會來見你兒子了。」
好心痛,心裡那點小火花「噗」的一聲被掐滅了。
又是一腳油門,人車飛快地消失在老社區拐角處。
他果真沒再來接過她,晚上有人來敲門,自稱鐘點工小梅,塗塗以為是社區搞傳銷的,說聲謝謝就要關門,結果那小梅說:「您是徐醫生的同事吧,是的話就沒錯。徐醫生支付了兩個月的保潔費,我每天都要來給你做家務洗衣服。」
她搖搖頭:「對不起,誰付的錢你就給誰保潔好了。」
「小姐拜託你行行好哦,徐醫生家也是我們在做保潔的啦,拿了錢不做事,老闆會開除我的。」
她只好請人進來,不過把湯湯和父親關在臥室裡不讓小梅進去。她對小梅很疏離,就像待客一樣,小梅每次來也只幹活,不多說一句話。很像她和現在的徐景弋,見面頂多問一個好,忙起來的時候連點頭微笑都省了,匆匆的各奔東西。
幾天以後塗塗的正式聘用合同下來了,過來送合同的醫務科同事還送來一沓表格,內容有關於他們的友好醫院單位,邀請輔仁醫生到布魯克林去做手術和進行參觀。
醫院要求每科室派出四名醫務人員,到每科室帶隊醫生那裡報名。
他們科一早就通知,名額有限,差額候選,今日之前到徐醫生處報名。
塗塗沒去領申請表。雖然真的很想去,但她還沒傻到認為全科護士都有去布魯克林的資格。
輔仁這麼大一家醫院,蒼幸運如她,實習沒多久就正式入職,現在居然有機會跟隨醫生被邀請到國外去做手術?她自問術業不精,恰好湯湯和爸爸也需要人照顧。
下午寶珠來問她,她急忙說自己放棄去布魯克林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