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回 引她入局 文 / 忘記浮華
尹碧華躺在床榻之上,白色的紗帳輕輕飄動,尹碧華左手緊緊按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香兒緊忙端一盆熱水過來,輕輕的為尹碧華擦拭著面頰。
「扶我起來,扶我起來!」尹碧華抬起左手,右手緊緊的揪住自己胸口白色的裡襯。
「老太太,你還是先躺一會兒吧,你這是肝氣鬱結,我方纔已經幫你疏通了,覺著舒坦些了嗎?」張醫生低垂著頭,雙目慈愛的瞧著尹碧華,輕聲問道。
「舒坦多了,張醫生你扶我起來,我要去菩提閣瞧瞧四姨太——顏墨婉。」尹碧華說著又伸出左手,香兒放下手裡的白絲帕,緊眉踱步過去坐在尹碧華床榻邊兒。
「老太太,您這身子,能行嗎?若是老太太有什麼急事,我過去瞧瞧便是。」香兒握著尹碧華的手,擔心道。
尹碧華扭頭,雙目凝重的瞧著香兒,「不,扶我起來,我這就要過去。」
張醫生搖了搖頭,收拾起自己的針灸卷布,「這麼些年了,你還是改不了你這個倔脾氣。也罷,我立即給你熬一碗補氣的藥湯,你服下之後再去吧。」
香兒輕輕的將尹碧華攙扶起來,坐在床榻之上,細心的香兒緊忙拿一個細軟繡花錦布枕頭墊在尹碧華身後。
「都這麼些年了,我不想改了,也改不了。」尹碧華左手撫摸著自己的胸口,香兒也輕輕的拍著後背,給她順氣兒。
「老太太,你聽我一句勸,丫頭已經再給你熬製補氣的藥湯了,不到一刻鐘便可以服食。」張醫生站在尹碧華跟前兒,溫和道。
尹碧華伸手又摸到了自己胸前的玉珮,那是她的娘親給她的。這玉珮本是一對兒,她和尹碧珠一人一隻,而現在那一隻很可能就在顏墨婉的脖子上,顏墨婉很可能就是自己妹妹的女兒。
才剛剛過了五更天兒,庹府的主子們幾乎都還在沉睡之中,唯有尹碧華每日早早的便起來了。
尹碧華一口氣便將張媽端過來的藥喝了,香兒在一旁瞧著,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緊眉心疼極了。
尹碧華站起來,香兒利索的給她換上了一身兒紫碧繡鳳上衣,接著拿起羊角梳給尹碧華梳了一個如意頭。
早上庹府好些紫定蘭盛開了,白色的花朵上還沾帶著晶瑩剔透的露水珠兒。有些發黃的小葉,在香兒藍色的裙擺,浮動下微微顫動。
「香兒,你去叫張媽燉一碗上好的人參送到菩提閣去。」尹碧華側頭,瞧著香兒,輕聲道。
香兒愣住了,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是,老太太。」
穿過茉莉園兒,便是菩提閣了。園子有一些破舊,裡面的盛設也不精緻,尹碧華慢慢兒的瞧著菩提閣的每一樣東西,心頭翻湧,有說不出的感覺。
「老太太,四姨太四更天兒才睡下了,要不要叫她。」一個年歲比較小的丫頭,手裡端著一個簸箕,低頭頷首的站在尹碧華跟前兒。
尹碧華低下頭,細長的眉毛擠向眉心,「四更天兒才睡?」
「是的,四姨太耳朵疼的厲害,張醫生說……說左耳因為屢次受到嚴重的拍打,可能……可能永遠都聽不見了,大爺昨兒也在,五更天兒的時候才走。」丫鬟低垂著頭,吞吞吐吐的說道,生怕說錯了什麼,就會受到責罰。
尹碧華這才反應過來,腦子裡想起了自己素日裡在庹家正廳,屢次打她耳光的場景,聲音極大,尹碧華捂著自己的臉,身子一顫。覺著好像是在打自己一般,心頭懊悔不已。
「老太太,您還好嗎?」
「沒事兒,別叫四姨太,我上去瞧瞧。」尹碧華雙目通紅,渾濁的淚珠子在眼眶打轉兒,左手拿著一塊兒青色的生絲手帕,擦拭著眼角。
尹碧華慢慢兒的踱步上了閣樓,雕花漏窗外種了好些月季花,開得甚好,黃色的白色的花朵兒格外嬌艷。長廊出,小巧的籠子裡關著好些金絲雀。幾隻紅色的燈籠還沒有熄滅,隱隱若若泛著紅黃的微光。
尹碧華站在顏墨婉的臥房外邊兒,伸出雙手準備推開房門進去,抿了抿嘴,又放下了自己的雙手。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抬起雙手,輕輕的推開了這兩扇門。
「吱嘎!」一聲兒,房門開了。
尹碧華躡手躡腳的踱步進去了,深藍色的下裙隨著細小的步子,輕輕搖晃著。屋裡靜悄悄的,尹碧華瞧著屏風,一些山茶花彫琢得精緻極了,似乎遠遠兒的瞧著,便能聞見香味兒一般。一隻野鶴,正抬著頭叼著魚。
尹碧華左手拿著自己的手絹,擦了擦眼眶,右手緊緊的按住自己的胸口。轉過屏風,顏墨婉還在床榻之上沉沉的睡著,瘦小的身子在白色的錦布棉被裡顯得更加的嬌小了。
尹碧華瞧著顏墨婉,一步一步走進,顏墨婉皺著眉頭,左手捂著自己的左耳,肘際上的那顆黑痣,格外的明顯。尹碧華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也有那麼一顆痣,那是自己從娘胎裡便帶出來的胎記,她的同胞妹妹也有一顆。
尹碧華左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胸口,身子有些顫抖,渾身上下覺著像有數萬隻螻蟻在撕咬一般疼痛。尹碧華慢慢兒蹲下來,微微閉上雙目,渾濁的淚水奪出了眼眶。
「墨婉,墨婉!」尹碧華心頭不住的呼喊。
顏墨婉眉頭皺得更緊了,像是再做噩夢一般,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抓撓了幾下。尹碧華睜大雙目,心頭甚是心痛和懊悔。顏墨婉安靜了下來,一隻玉珮裸露在外,尹碧華慢慢兒取下自己脖頸上的玉珮,玉珮上刻著一個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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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尹碧華顫抖的雙手,輕輕的抓住顏墨婉的玉珮,將自己的玉珮合上去,不多不少,剛好是一個圓形。
尹碧華渾身顫抖,左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胸口,「造孽啊,真是造孽。」
屋子裡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尹碧華覺著自己是小偷一般,緊忙站起身來,躲在屏風後邊兒。
「戀蝶,是你嗎?我怎麼覺著我面前好似有一個碧綠色的影子在晃來晃去一樣。」顏墨婉睜開雙目,細聲道。
戀蝶曉得顏墨婉左耳聽不見了,緊忙過去放下盆子,抓住顏墨婉的手,大聲兒道:「小姐,你才睡這麼一會兒便醒了,沒有人啊。不過今兒倒是有奇了,張媽送過來一碗參湯,說是老太太叫送過來的。」
「老太太,這不會又是什麼陰謀吧?」顏墨婉咬了咬沉重的腦袋,細聲道。
「我立即將參湯倒掉了,怕是投了毒的吧,那個老巫婆,心腸那般歹毒,怎麼就突然關心起小姐來了呢?」戀蝶扶著顏墨婉,撅著嘴,高聲兒說道。
尹碧華在屏風後邊兒細細的聽著,心頭甚是不是滋味。她想起了自打自己瞧見顏墨婉開始,自己都百般折磨和刁難她,從未對她好過。
「戀蝶,你將信都送去了嗎?」顏墨婉面色緊張,細聲道。
「你放心,我都模仿王本和李連芳的筆記,各自給對方寫了相約的信,相信我們前去,他們定在偏苑兒了。」戀蝶說著,便端來銅盆,取下生絲帕子,給顏墨婉洗漱了。
「你跟大爺說了嗎,還有老太太,你也派人前去通知了嗎?這次為了君碧,為了蒯家,為了我那還未出世便被害死的孩子,我要一併討回。」顏墨婉揭開被子,站起來,大聲兒道。
「若是庹家上上下下都曉得李連芳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大爺的,而是和庹府的花匠偷情而來,我想她李連芳定站不住腳了。」戀蝶一邊給顏墨婉梳洗一邊說道。
尹碧華手裡的手絹落在了地上,神色恍惚,「原來,偷情的是連芳?」
「吱嘎!」一聲兒,臥房的門開了,一個丫鬟端著糕點進來了,尹碧華拾起地上的手絹,利索的踱步而出。
她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朝偏苑兒去了。晨曦之際,一絲陽光從庹府的馬頭牆側邊升了起來,照得整個庹府金碧輝煌。
尹碧華一路踉踉蹌蹌,到了偏苑兒,庹鶩寬已經在那裡了,一會兒顏墨婉便也來了。
「今日,我絕非用江湖巫蠱之術來騙大家,我只是為自己澄清,為君碧還有因為她失去性命的人報仇。」顏墨婉淡淡的說了一句,便側過頭不瞧尹碧華和庹鶩寬。
尹碧華雙目細細的瞧著顏墨婉,抿了抿嘴,雙目滿是溫和與歉意。庹鶩寬不說話,他曉得顏墨婉心頭已經是冰涼了。
果不其然,一會兒,王本便來了,嘴裡不住的叫道:「連芳,連芳。」
四周沒有人應答,靜悄悄的,只有一些麻雀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顏墨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滿是一股子霉味兒。
一會兒李連芳帶著碧青來了,李連芳左手輕輕的放在小腹上,藍色的上衣將她暗沉的膚色顯現的越發的憔悴了。
「連芳,你心頭還是有我的,不然怎麼寫信約我過來,你是不是要給我說咱們孩子的事?」王本見著李連芳,立即撲上前去。
「怎麼會是你?」李連芳驚愕,雙目直勾勾的瞧著王本,身子不住的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