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回 斷臂流離 文 / 忘記浮華
「佈局,哈哈哈哈……你覺著憑我們李家的實力,就你們一個區區蒯家,還用得著佈局嗎?」李連芳側過貼近顏墨婉耳根的頭,斜著雙眸瞧著顏墨婉。
「李家雖是家大業大,但是李老爺的手腕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而蒯家,雖是比不得你們李家,但卻是正大光明,極其得民心。」顏墨婉倒是淡然,對於李連芳之前她一味兒的忍讓,現在她再也不忍讓了。
李連芳雙眸恰是一把寒冷的利劍,冰涼的瞧著顏墨婉,「你敢這般和我說話,你信不信不足半月,我就會讓爹吞併蒯家的財產。到那時,想必連蒯老爺養老的地方都會改姓李了。」
「你……」顏墨婉雖是決定反擊,但是蒯家眼下的光景確實是不如意,蒯家繡莊還在修整,顏墨婉別過頭來,瞧著外邊兒天際處的織錦雲,心頭發慌。
「現在的蒯家,已經被王谷峰耍得團團轉了,只要我們李家勾勾手指,蒯家宅邸的磚瓦都會顫動。」李連芳側了側身子,拿起淡綠色的手絹,扇了扇有了發燙的面頰。
「你信不信,只要我投入大爺的懷抱,我會讓你在庹家無立足之地。」顏墨婉左手緊緊的抓住鵝黃色的床布,小腹間傳來的疼痛,她有些忍不住了。
李連芳站起來,用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屋子關著窗戶,有些悶,「以我李家的實力,你以為大爺是那般不顧及大權的人麼,他不會為了你而不顧及庹家百年的家業。」
顏墨婉低垂著眼瞼,她又被打敗了,她低垂著頭,不說話。窗外一些畫眉不住的啼叫,讓人心裡格外的煩躁。
「說不上話了吧,不過只要你現在為我辦一件事兒,我便讓你們蒯家生意紅火起來,你在庹家的位置也會不一樣。」李連芳放下扇熱的左手,在顏墨婉榻邊兒徘徊。
「大太太指的是?」顏墨婉心頭一緊。
「我要你,拿掉安君碧肚子裡的孩子。一個孩子,換取整個蒯家還是很划算的,四姨太你說是不是?」李連芳彎下腰,聲音略微細了一些。
「你休想,你是如何曉得君碧有了身孕的?」顏墨婉蹙眉,心頭怒火燃燒,小腹火辣辣的疼。
李連芳瞧著顏墨婉雙眸滿是恨意,不住冷笑起來,「在庹家,還有什麼事情能瞞過我李連芳的,你不要忘了,我是庹家的當家太太。你可以選擇顧你好姐姐的周全,不過,那個代價太大了,你們整個蒯家都會為之陪葬。」
李連芳說完便踱步離去了,顏墨婉深深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空氣之間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茉莉花兒香味兒。顏墨婉覺著胸口悶得慌,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啊……」顏墨婉癱軟在鵝黃色的榻上,一絲橘色的光照射在面頰上,眼眶又紅又腫。雙手緊緊的抓住被子,牙齒狠狠的咬住自己的下唇,細細一瞧已經有斑斑駁駁的血跡溢出來了。
李連芳倒是神氣,散漫著步子從顏墨婉的房間踱步出來。沒想到安君碧正拿著一個錦盒在窗外細細的聽著這一切,李連芳沒有察覺,也沒有瞧見安君碧,逕直踱步出了菩提閣的門。
安君碧雙手緊緊的扣著自己手裡青色的錦盒,嬌小的身子微微顫抖,雙眸通紅,腮邊掛著兩行清淚。
「戀蝶!」顏墨婉瞧著戀蝶端著一盆熱水緊眉過來了,無助的叫了一聲兒。
「小姐,我都聽見了。」戀蝶緊忙用生絲錦條擦拭著顏墨婉額頭間的汗水。
「我怎麼可以去傷害我唯一的姐妹,我做不到,做不到。」顏墨婉趴在床上,低聲抽泣著,安君碧在窗戶旁,瞧著顏墨婉傷心欲絕的模樣兒,心頭緊緊的。
顏墨婉的情緒剛剛平復了一些,便聽見庹鶩闊過來了。戀蝶本來在榻邊兒陪著顏墨婉,聽見聲音便緊忙過去了。
「二爺,我們小姐睡下了,你請回吧。」戀蝶緊忙出去,隔著屏風大聲說道。
「墨婉身子可好些了,這是我費了好些功夫才得來的雪蓮,你燉給墨婉吧。」庹鶩闊淡淡的說道。
「二少爺,你拿回去吧,我們四姨太若是缺什麼了,定會給大爺說。」戀蝶是在故意提醒庹鶩闊,顏墨婉是大爺的四姨太,讓他遠離避嫌才是。
「墨婉……」
「二少爺,請回吧!」戀蝶打斷庹鶩闊的話,高聲下逐客令。
庹鶩闊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準備走,又踱步回來了。將手裡的雪蓮擱在桌子上,便踱步離去了。們側邊的籠子裡,一隻金絲雀上跳下竄,甚是急躁。紅色的嘴殼,在餘暉裡格外的明顯,藍色的翅膀閃閃發亮。
「四姨太,我們三姨太說了明兒中午,讓你過去茉青閣一同吃午飯,說是有要緊事商議。」安君碧的貼身丫鬟——碧兒,乖巧的站在門邊兒,甜甜的說著。
戀蝶一瞧是安君碧身邊兒的人,緊忙拉她進來了,「姐姐,你先喝口水,我這就叫四姨太去。」
戀蝶穿過屏風,一絲紅色的光照射在屏風上,上邊塗畫雕刻著的牡丹格外紅艷,像是熱騰騰的鮮血一般。
「小姐,碧兒說三姨太讓明兒中午,過去茉青閣一同吃午飯,說是有要緊事商議。」戀蝶瞧著顏墨婉的床榻,細聲道。
顏墨婉側著身子,背對著戀蝶,眼角全是淚水,「曉得了,我也正想著去找姐姐說會兒話。你將中午熬的冰糖燕窩給姐姐拿一些,她那裡定沒有這般好的東西。」
戀蝶點點頭,緊忙踱步出去給碧兒回話兒了,「劉媽,將冰糖燕窩拿給碧兒。」
「姐姐,四姨太應了,
你將這些冰糖燕窩拿回去給三姨太解解暑。」戀蝶拉著碧兒的手,笑呵呵的說道。
碧兒點點頭,接過戀蝶遞過來的提籃,低垂著頭,轉身便踱步走了。柱子旁側的月季花輕輕搖曳,一些黑蝴蝶在黃色的紫色的花蕊上,格外的顯眼。
蒯家收購了好些茶葉,蒯華笙曉得李泉福老奸巨猾,但是卻深信王谷峰。他覺著王谷峰眉眼之間,很像自己對不住的妻子——王繡芳。
李泉福並不曉得庹家的三姨太有了身孕,李連芳安插了眼線在菩提閣,她想憑借此機會,除掉安君碧肚子裡的孩子。這由顏墨婉親自動手,想必安君碧心頭定會介意。那麼,顏墨婉和安君碧的姐妹情深就會破裂。這樣一箭雙鵰的計謀,是李連芳一貫的做法。
天兒悶熱得很,顏墨婉沉沉的睡去了,直到第二天快晌午了才起來。不過瞧著身子好了許多,氣色自然也好了些許,面頰不再那麼蒼白了。
顏墨婉覺著渾身酸疼,昨兒夜裡,連續做噩夢。顏墨婉勉強支起瘦弱的身子,搖搖晃晃的朝梳妝台踱步而去。
「戀蝶,今兒給我穿那件紫色的上衣吧,姐姐也有一件相似的,我們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想必今日她定會穿那件紫色的上衣。」顏墨婉瞧著銅鏡中無精打采的自己,伸手撫摸著自己憔悴的容顏。
「小姐說什麼,便是什麼。」戀蝶高高興興的取出羊角梳給顏墨婉梳頭。
「大爺近日過來的麼?」顏墨婉整了整自己潔白的內襯,從梳妝台上的錦盒裡取出一對兒紫玉雕花耳墜兒。
「小姐,大爺每日黃昏後都會過來,不過你每日都是下午便沉沉的睡去了。大爺每日來都會在你榻邊兒坐許久才回去,我看啊,大爺倒是有幾分真心。」戀蝶放下羊角梳,拿起一隻鵝黃色的翠鈿在顏墨婉頭上比試。
「真心是倒是有幾分,不過皆被這薄情覆蓋了。若是真有情,怎會傷我如此之深,怎會眼看著自己的孩子沒了,還不聞不問。我忘不了那日,他冰霜一般的雙眸,忘不了。」顏墨婉一邊兒給自己戴著耳墜兒,一邊抱怨的說。
「小姐。」戀蝶每次不曉得如何安慰顏墨婉時候,定會這般喊她。
「若是承受大爺那麼一丁點的溫暖,就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我情願至始至終都沒被他愛過。」顏墨婉戴好耳墜兒,理了理鬢邊的青絲,將頭上的翠鈿換成了一隻血紅色的瑪瑙簪子。
「小姐,這就是你和大爺的劫,瞧著一對兒相互喜歡的人受這般折磨,奴婢心頭若有一把鈍刀在割腕一般痛。」戀蝶蹙眉,低頭給戀蝶梳頭。
太陽似乎比往日更加毒辣,天際處一團烏雲正在慢慢兒靠近。戀蝶撐著一把油紙傘,扶著顏墨婉踱步出了菩提閣的門。
路過茉莉園兒,滿是一副殘花的景致。原本嬌嫩的花蕊全部抖落在地,地上全是腐爛未完的花瓣,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像是一具又一具屍體一般。蒼翠的葉蔓上,還有一些頑固著不肯離去的殘花,瞧著甚是可憐。
「小姐,不過是夏季更換了殘春罷了,花兒沒了,葉兒還在。快些走吧,小姐的身子怕是經不住這般久曬。」戀蝶瞧著顏墨婉蹙眉,瞧著這頹廢的光景,緊忙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