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回:晨起風波 文 / 忘記浮華
「聽說小姐被庹家大少爺輕薄了,你們曉得嗎?」外邊兩個前來換早茶的婆子嚼著舌根。
「素日裡裝什麼清高,不就是繡了幾幅蘇繡嗎,還不是蒯家的下人,真把自己當做是蒯家的小姐了。」另外一個老媽子憤憤不平的說道。
戀蝶聽見了,抬起頭瞧了瞧顏墨婉。
墨婉抬起頭,瞧著戀蝶:「怎麼,你也這麼瞧著我。」
「小姐……」戀蝶說著雙目流出眼淚。
「是不是現在信子鎮所有人都在傳,我顏墨婉被庹家大少爺庹鶩寬輕薄了。」顏墨婉倔強的雙眸瞧著戀蝶。
戀蝶緊忙過去抱住顏墨婉:「小姐,我相信你,我信你。」
顏墨婉抬起頭瞧著戀蝶,戀蝶雙目堅定。
「小姐,你快起來,想必你是在這冰涼的水裡浸泡一夜了。」戀蝶用力的扶著顏墨婉,想把她從浴盆裡拽起來。
「冷嗎?我也覺著冷,渾身冰涼,從裡到外。」顏墨婉低下頭,雙手抱著自己的雙肩,將頭埋在胳膊裡。
戀蝶低聲啜泣,不曉得怎麼辦,只是緊緊的抱著顏墨婉冰涼僵硬的身子。
「小姐,你且起來,你再這麼呆在水裡,你會出事的。」戀蝶一個勁兒的拽著絲毫不動的顏墨婉。
顏墨婉保持著姿勢,呆在浴盆裡,脖子上的抓痕已經結痂了,手臂上也有許多傷口,斑斑駁駁的很醜陋。
戀蝶瞧著顏墨婉依舊不肯起來,放開她:「小姐若是不起來我也來這麼泡著。」
戀蝶說著便開始解開自己上衣的盤扣了,墨婉頭也不抬,淡淡的說:「別,那樣豈不是我的罪過。」
「小姐,什麼做不罪過的,我這輩子就是為小姐活的,若是你這般折磨自己,出了什麼事,我這做丫鬟的豈能苟活。」戀蝶說完又開始繼續解自己的上衣盤扣。
墨婉終於被打動了,素日裡她最是疼惜戀蝶的,自然現在也是。
「我起來便是,昨天我跪在佛面前,問他為何我會這般痛苦。佛告訴我說,六道眾生要經歷因果輪迴,從中體驗痛苦。在體驗痛苦的過程中,只有參透生命的真諦,才能得到永生。」墨婉一邊說,一邊抹著面頰的清淚。
「小姐,我問佛,那過幾天還下不下雪?佛說,不要只盯著這個季節,錯過了今冬。所以希望還是有的。」戀蝶小心翼翼的為墨婉梳頭髮。
「但是,為什麼每次下雪都是我不在意的夜晚?」墨婉雙目暗沉,心如死灰。
戀蝶拿出一根紫玉簪子將顏墨婉濕答答的青絲挽起來,然後慢慢的揉了揉顏墨婉已經僵硬的腿。
但是顏墨婉的雙腿已經發麻了,完全沒有知覺了。
「小翠,去取些熱水來,快些。」戀蝶向守門的丫鬟高聲道。
一會兒小翠便端著熱水來了,戀蝶接過來緩緩的注入浴盆裡,慢慢的水熱了,周圍熱氣騰騰的。
「小姐,現在是否感覺好些了。」戀蝶一邊揉顏墨婉已經僵硬的腿,一邊問道。
顏墨婉面龐始終沒有表情,雙目無光,不曉得看的哪裡。
「小姐,你試著站起來。」戀蝶瞧著顏墨婉身子已經漸漸有了溫度,小聲說道。
顏墨婉像沒有聽見一般,斜著頭,雙目微閉,面頰流著兩行清淚。
「小姐……」戀蝶又叫了一聲。
「四周是熱的,但是還是覺著好冷,就像置身於寒冰之中一般。」顏墨婉說著又蜷縮起來,抱著自己的身子。
左臂上斑斑駁駁的抓痕鮮紅明亮,格外的耀目,戀蝶瞧著心頭堵得慌。不曉得昨兒顏墨婉跑出去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姐,你先起來。」戀蝶慢慢扶起顏墨婉。
顏墨婉終於有了知覺,慢慢的站起來,戀蝶雙目訝異的瞧著顏墨婉,她脖子上,胸口上全是抓痕。
戀蝶忍住不哭泣,她怕顏墨婉聽見了會更難過,所以低垂著頭。
戀蝶取出白色的內襯給顏墨婉穿上,顏墨婉面色慘白,脖子處長長的抓痕格外顯眼。
「小姐,你到這邊來,我給你的傷口上些藥,不然會潰爛的。」戀蝶扶著面龐麻木的顏墨婉。
墨婉坐在細軟墊子上,面部始終沒有表情,戀蝶利索的踱步走到杏木櫃子旁,打開來取出錦盒,錦盒內都是素日裡用的一些藥。
「小姐,我給你抹一些雪花膏,這般才不會留下疤痕,不過你忍著些,有些痛。」戀蝶解開顏墨婉內襯,打開錦盒,取出雪花膏為顏墨婉上藥。
「若是身體還能感覺到痛,那總算是好的。」顏墨婉歪著頭。
戀蝶抬起頭,瞧了瞧顏墨婉死灰般的面龐,心頭又堵得慌:「小姐,你別這樣。」
「戀蝶,你曉得嗎?若是身體感覺疼,那麼心就不會那麼疼了。」墨婉字字句句間,戀蝶聽著覺著憐惜不已。
「小姐,若是少爺見著你這般,定會難過死的。」戀蝶一邊給墨婉脖子抹雪花膏,一邊細聲說道。
墨婉聽著,裂開嘴輕聲一笑:「少爺,我顏墨婉只不是蒯家的一個繡娘,何德何能,能讓少爺這般掛懷。」
戀蝶一聽,又忍不住抹起眼淚來。
蒯華笙在顏墨婉閨房外聽得清清楚楚,他唯有緊眉站立在微寒的春風裡,雙手緊緊握著枴杖。
「小姐,我先去告訴老爺,你先坐會兒,等藥浸入皮膚裡了,我再來伺候你歇息。」戀蝶利索的收好錦盒,踱步上前放在杏木櫃子裡。
戀蝶轉身離開了,走到門口處扭頭瞧了瞧顏墨婉,顏墨婉像似活死人般坐在那裡,身側屏風上的野鶴突兀的雙目格外耀目。
戀蝶推開門,踱步出去,只見蒯華笙正站立在長廊口。
「老爺,小姐現在已無大礙。」戀蝶頷首一禮。
蒯華笙側過身子,正對著戀蝶:「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她。」
「是。」戀蝶規矩的側身一旁,讓蒯華笙先走。
戀蝶瞧著蒯華笙離去的背影,覺著滿是滄桑。一絲微寒的春風吹來,閨房旁側的茉莉花葉蔓輕輕晃動,屋頂上大紅的燈籠也搖搖擺擺的。
「吱嘎!」一聲,蒯華笙推開顏墨婉閨房的門,踱步進去了。
「墨婉……」
「老爺。」顏墨婉見著是蒯華笙立即起身,頷首一禮,就像是府裡的丫鬟婆子見著主子行李般。
蒯華笙緊忙踱步過去,扶住顏墨婉:「墨婉,是我對不住你。」
「老爺千萬不要這麼說,墨婉自小命苦,入了劫匪的窩,能被蒯老爺帶回府裡無憂無慮的長大,是墨婉的福氣。」顏墨婉一邊說著,一邊摸著眼淚。
「墨婉,在蒯府,你就是我的女兒,做父親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女兒的。」蒯華笙抬起左手扶了扶自己的眼睛,緊眉道。
墨婉抬起頭,雙目溢滿淚水,認真的瞧著蒯華笙,蒯華笙憐惜的目光望著顏墨婉。
「墨婉,如今出了這事兒,我一定會讓庹鶩寬給你一個交代,給咱們蒯家一個交代。都怨我,昨兒不該語氣太重……」蒯華笙抬起頭,雙目微微發紅,面色凝重,雙手緊緊的抓著枴杖。
墨婉抬頭,瞧著蒯華笙自責的表情心頭又軟了下來:「老爺斷斷不可這麼想,這都是墨婉的命。」
蒯華笙瞧著顏墨婉倔強的面龐,心頭甚是憐惜:「你先歇著,我一定讓庹鶩寬給你一個交代。」
顏墨婉瞧著蒯華笙,覺著站在自己跟前兒的就是自己的父親,就是自己最最親近的人。
「老爺,我沒事,庹鶩寬沒對我做什麼。」顏墨婉細聲說道,蒯華笙腳步堅定,推開房門踱步出去了。
庹家宅邸
一大早庹家的丫頭婆子都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庹家大少爺又要納妾了,聽說還是蒯家的繡娘顏墨婉。
李連芳在偏廳,瞧著庹鶩寬正欲出門,緊忙上前拉住他:「大爺,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總該告訴我這個當家太太一聲兒吧。」
庹鶩寬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扭頭瞧著有些動怒的李連芳:「你才消停了幾天,又開始找事兒了。」
李連芳心頭一涼自己在自己丈夫心裡,原來是這樣的人:「大爺,你別跟我裝蒜了,你是打算把那個女人娶進庹府才告訴我嗎?」
庹鶩寬心裡有些反感了,抬頭弄了弄自己上衣的盤扣,緊眉道:「哪個女人?」
李連芳雙手抱在胸前:「顏墨婉那個賤人!」
顯然李連芳很生氣,她以為只要制服了劉瑞希,在庹家便是自己的天下了,但是庹家的女人還真是多啊,一個接著一個,讓她防不勝防。
庹鶩寬不說話,轉身就走了。到大廳,尹碧華,庹薇薇正在吃早茶。
「站住,今天你哪裡也不許去!」
「娘,藥鋪裡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庹鶩寬極其不耐煩。
庹薇薇蹦蹦跳跳的踱步過來,拉住庹鶩寬:「哥,你真行,你真把那個繡娘給那什麼了?」
「住嘴,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也不知羞。」尹碧華起身,香兒立即上前小心攙扶著。
「哥,是不是真的。」
「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啊你。」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整天將這些話掛嘴邊成何體統,回閨房練習刺繡去。」尹碧抬起頭,細長的眼睛斜望著庹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