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回:傷懷無奈 文 / 忘記浮華
庹老太太托喜婆到處為自己尋覓女婿,今個兒天終於放晴了。
尹碧華端坐在大廳,瞧著院子裡有一絲絲的陽光傾瀉在碧闊的葉兒上。籠子裡的金絲雀低頭啄米,又仰頭鳴叫了起來。
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領著一個頭戴珠花,身穿紅衣的婦人進來了。
「哎呀呀,庹老太太,你托我找的人兒,我總算是找著了。」那婦人進來左手放在懷前,右手拿著一塊紅色的手帕擦了擦額前的汗水。
尹碧華見大廳裡忙活的丫頭婆子眾多,緊眉使了使顏色,那喜婆也是極有眼力見兒的人,緊忙笑了笑。
香兒曉得尹碧華的意思,衝著眾丫頭婆子使了使眼色,丫頭婆子們立即避開了。香兒也是極其伶俐之人,側身端來兩杯茶,分別放在尹碧華和喜婆跟前兒的檀木案桌上便踱步離去了。
「陳喜婆,你說說看。」尹碧華端起茶杯,左手拿捏著茶蓋,依舊是一副清高的樣子,
這人就是這般,清高了一輩子,就很難在放下架子溫和待人了。
陳喜婆笑了笑,露出有些突兀的門牙,鼻子上一顆大痣甚是明顯,「庹老太太,你容我喝口水再說。」
陳喜婆笑著端起自己左邊棕色檀木桌子上的茶盞,猛烈的喝了起來。尹碧華見她樣子,覺著有些反感。
「庹老太太,這事兒你托付給我,算是找對人兒了。」陳喜婆放下手裡的茶盞,面龐堆滿了笑容。
尹碧華斜著眼睛,「哦,你且說且聽聽。」
陳喜婆端了端身子,面龐堆滿了喜悅之情,太太左手,手裡紅色的生絲手帕格外耀目:「我說的這戶人家可不得了,他家在青霞鎮要是稱第二,就絕對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尹碧華抬起頭,雙目略有一絲絲的笑意:「陳喜婆說的這戶人家,可是姓菅。」
「原來庹老太太曉得這戶人家?」陳喜婆抬起左手擦了擦自己的面頰。
庭院裡有一絲絲的陽光傾瀉下來,杏木柱子旁金絲雀在籠子裡一跳一跳的,看來今兒個著實是個好天氣。
尹碧華抬起頭,雙手放在胸前,「香兒,去叫大太太道大廳裡來。」
「那麼,庹老太太,你的意思是?」陳喜婆很想促成這段姻緣,若是這兩家聯姻,她的紅包想必是其他人家的好幾倍吧。
尹碧華側過頭,深墨色的上衣將她襯托得越發的威嚴了,闊袖上繡著朵朵山茶花,針針線線儘是眼下最流行的蘇繡。
「在青龍鎮,就像陳喜婆說的他家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的,只有菅家。」尹碧華聲音有些大,處處透露著壓人氣勢的感覺。
陳喜婆裂開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還想著將對方吹捧一番,沒想到尹碧華竟然曉得青龍鎮的菅家。
「庹老太太真是見多識廣,既然這般,那庹老太太的意思是?」
「娘,你讓連芳來,所謂何事?」李連芳笑容款款的踱步而來。
李連芳著一襲藍青色的上衣,深色的盤扣,瞧著比前些日子清瘦了許多。
「哎喲,這就是庹少爺的妻子吧,庹家個個兒生得標緻,今日我陳喜婆也算是開眼界了啦。」陳喜婆見李連芳立即起身,面龐有些發福,眼睛笑起來擠得沒逢兒了。
李連芳側過身子一瞧,便曉得是什麼事情了,心頭一顫,原來尹碧華並沒有將庹薇薇許配給她弟弟的意思。不過還好,劉瑞希的孩子總算是沒了。
「喜婆好。」李連芳微微笑道,踱步在尹碧華旁側坐了下來。
「你去叫小姐下來,先不要告訴她是什麼事兒,讓她下來咱們陳喜婆瞧瞧。」尹碧華瞧著李連芳吩咐道。
李連芳雙手緊緊握著手帕,覺著有些為難,庹薇薇的脾氣庹家上上下下誰都曉得,平日裡驕縱慣了,現在尹碧華也頭疼。
「連芳這就去。」李連芳起身,低垂著頭,笑面款款的離去了。
「你說的是菅家的大少爺,還是那個唱戲的妾室的兒子。」尹碧華笑道。
陳喜婆見尹碧華詢問起情況了,扭過肥胖的身子:「庹小姐是庹家原配夫人的女兒,豈能許配給妾室生的兒子,當然是菅家的長子了。」
尹碧華聽陳喜婆的話,有些變臉了,陳喜婆曉得自己一時嘴快,立即笑呵呵呵的:「雖都是大戶人家,但是這尊卑有序,還是得講究,庹老太太您身份尊貴,當然庹家大小姐身份也會不同一些。」
尹碧華點點頭,「這是自然,陳喜婆考慮得還算周全,不過我倒是聽說在菅家二爺更能幹一些,好些生意都是他接受在管。至於大少爺麼,聽說性情優柔寡斷,並沒有做什麼事情。」
「哎喲,庹老太太,庶出始終都是庶出。菅少爺什麼都不用做,但是菅家的一切以後都是他的。」陳喜婆越說越激動了。
尹碧華端起自己身側的茶盞,左手拿起茶蓋撥了撥茶盞:「這道也是,不過我的女兒,想必你也聽說了,被我寵慣了,脾氣有些不好。」
陳喜婆起身,探上前去,正巧李連芳帶著庹薇薇踱步進了大廳。
「薇薇,來。」尹碧華緊忙和顏悅色道。
庹薇薇瞧著面前這個陌生人,雙目訝異的瞧著她:「這是誰?」
「今個兒,我陳喜婆真是大開眼界啊,庹小姐真是生得極其
標緻。我想菅家,一定喜歡得不得了。」陳喜婆站在庹薇薇跟前兒,笑得合不攏嘴了,不住的點頭。
庹薇薇緊眉瞧著她:「喜婆?」
庹薇薇聲音極高,李連芳就曉得她會不願意,尹碧華自然也沒有把握。
「薇薇,娘給你……」
「不要說了,大姨娘,原來你騙我來大廳就是為了把我嫁出去。庹家就這麼容不下我了嗎,我走就是。」庹薇薇曉得原來這是為自己在找婆家,甚是生氣,本來白皙的面龐已經氣得發紅。
「放肆!」尹碧華起身,呵斥庹薇薇。
陳喜婆見眼下的情況,不曉得如何是好,「大小姐啊,我陳喜婆給你找的人,保準兒沒錯。」
「要嫁你自己嫁去,我說了這輩子我只嫁蒯俊傑。」庹薇薇面色通紅,朝著陳喜婆怒吼道。
陳喜婆身子向後一側,臉都綠了。庹薇薇說完便轉身氣勢洶洶的離去了,李連芳有些難為情的站在杏木雕花柱子跟前兒,尹碧華雙目有些發紅,胸口堵得慌。
「庹老太太,這……這……」陳喜婆吞吞吐吐的,面色僵硬,鼻子上那顆黑色的痣越發的突兀了。
「連芳,給陳喜婆賞錢,送客。」尹碧華面色有些發青,明顯很生氣。
庹家院子裡春色正好,有風送進來,柳條搖搖擺擺。
蒯家宅邸
蒯華笙從蘇州回來,好些日子未在信子鎮了,回到這裡,景色依舊。
蒯家的那批銀絲蘇繡總算是盤托出去了,剛回到信子鎮,便聽見風言風語的說個不停。就連集市上,買蘿蔔的劉大嬸也嚼起了舌根。
蒯華笙踱步走在前面,跟著他的是蒯家的老夥計——王旭強。已經跟著蒯華笙好些年了,做事牢靠又衷心。
「老爺,前面有家茶館,您身體不好,歇息片刻再走吧。」王旭強拎著行李,跟在蒯華笙身側。
蒯華笙點點頭,「也好,反正這已經到家了。」
蒯華笙進茶館,剛坐下,便聽見周邊的人在嚼舌根:「你們曉得嗎,陳喜婆說庹家的大小姐庹薇薇非蒯家的大少爺不嫁。」
「這算什麼,蒯家的那個繡娘,還未出閣就已經在外和庹家的大少爺過了兩夜。」
蒯俊傑面色鐵青,額頭滿是汗珠,左手緊緊的拿著枴杖。
「這庹家跟蒯家的是是非非,誰說得清楚呢。」
蒯俊傑轉身氣勢洶洶的離去了,他緊忙踱步朝蒯家繡莊走去,鶴雲橋下的碧水上霧氣氤氳一片。
蒯家繡莊外的碧海堂在昨兒夜裡的疾風裡,抖落一片,深紅的淺紅的在地上,一股子酸味兒撲鼻而來。
把門的丫鬟瞧著是老爺回來了,立即高聲道:「蒯老爺回來了。」
吳管事急急忙忙的踱步出門,瞧著蒯華笙扶了扶眼睛:「老爺,您回來了。」
蒯華笙心中依舊堵得慌,周圍的人這般多,他不好意思開口問方才自己聽見的那些流言蜚語。
「少爺在繡莊嗎?」蒯俊傑壓著怒火問道。
「老爺,少爺去上海了,說是那批銀絲蘇繡已經找到了買家,少爺怕出差錯,親自過去了。」吳管事瞧著甚是衷心的樣子。
「那小姐呢,不會也去了吧。」蒯俊傑面紅耳赤的說道。
「顏小姐,回家去了,今兒個不在繡莊。」
蒯華笙轉身就走了,吳管事在身後輕視的瞧著他:「老東西,蒯家的一切遲早會是我的。」
「吳管事,備車」王旭強緊忙道。
吳管事這才反應過來,立即給蒯華笙備車。心裡卻十分不滿意,吳管事年輕的時候就開始跟著蒯華笙了,也算是蒯家繡莊的老人了。蒯華笙一直以來對她也不錯,但是現在他的野心漸漸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