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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回:暗自相爭 文 / 忘記浮華

    已是四月的天兒,信子鎮下著小雨。淅淅瀝瀝的,西橋對岸的桃花朵朵燦爛,在絲絲春雨裡格外的嬌艷。

    顏墨婉在蒯家繡閣,和眾多繡娘一起,繡南京闊老闆定下的銀絲蘇繡。

    戀蝶在身旁瞧著,顏墨婉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你的絲線用錯了,這罌粟花怎會用黃色的絲線呢!」戀蝶忙踱步上前緊眉阻止道。

    顏墨婉聞見戀蝶提點,立即停頓下來,稍稍起身換了絲線,闊袖上的一對兒碧線鴛鴦格外的耀眼。

    墨婉取來染坊描染的碧色銀絲繡線,端坐在繡架前右手捻針,左手拉線,戀蝶在旁側挽著繡線。

    墨婉抬頭瞧了一眼戀蝶,緩緩低垂著頭繡了起來,銀白色的針穿過蠶絲絹布,似乎有「嗤……」的一聲劃過濕答答的空氣。

    才一會功夫,戀蝶又開始緊眉歎息了。

    墨婉倒是有些不理解了,側頭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齒若江南冬日裡不少見的白雪。

    戀蝶敲打著繡架,直搖頭。

    「今兒個,怎麼了,是今早廚房裡的小順得罪了你,還是又和李媽拌嘴了?」墨婉說得甚是輕鬆,手裡的線針不忘繼續刺在蠶絲絹布上。

    「小姐,不是我,是你。」戀蝶撅著嘴,伸出左臂指了指墨婉的繡架。

    墨婉一襲素衣,皮膚格外的雪白,雙目訝異,迅速低頭一瞧:「呀!看來今兒真是不適合繡這罌粟了。」

    戀蝶踱步走來,「小姐,這些時日你老是心不在焉的。」

    墨婉瞧著窗外飄著的絲絲春雨,「我們出去走走吧。」

    戀蝶是墨婉的貼身丫鬟,素日裡最貼心,也是最懂墨婉的,「怕是這雨天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的吧!」

    「你這丫頭。」墨婉已經起身了。

    「拿,早就準備好了。」戀蝶疾步跳躍到繡架側邊的屏風後面。

    墨婉轉身定睛一瞧:「原來你早就瞧出了我的心思了。」

    「今早起來,我給你梳頭的時候我就發覺小姐雙目渙散有些呆滯。所以,我早早兒的就準備好了。」戀蝶雙手環抱著墨婉素日裡最愛的那把素傘。

    這把雨傘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雪國。」,是幾年前蒯老爺去杭州的時候專門為墨婉買的。

    墨婉和戀蝶一同踱步出了繡閣的門,繡閣旁側的碧海堂在微風的拂動下顫落一地。

    戀蝶為墨婉撐著雨傘,踱步下了台階。

    蒯家的繡莊和庹家的妙手回春堂只有一河之隔,過了鶴雲橋便是了。

    墨婉站在鶴雲橋上,瞧著信子鎮一半的景像在煙雨之中格外朦朧。

    庹鶩寬正巧在庹家的妙手回春堂偏閣,遙眼望去墨婉著一襲素粉色的上衣,雪白色的素傘上一朵玉蘭格外耀眼。

    墨婉就這般靜靜的站著,庹鶩寬也這般默默的瞧著。

    庹鶩寬緊眉,雙目滿是愛憐與疼惜,自己妻妾滿室,卻沒有任何女子能這般,令自己挪不開雙目,讓自己覺著今生今世有她便夠了。

    墨婉踱步離去,庹鶩寬低頭緊眉,搖搖頭,若她不是庹家的繡娘,若自己沒有一妻和兩房妾室,那自己便有勇氣和她成為朋友了。

    「我們去西橋瞧瞧,我有兩年未好好的站在那裡瞧瞧信子鎮了。」墨婉面色寬鬆,瞧著戀蝶,明眸素齒。

    「小姐,昨兒夜裡可是沒有睡好。」戀蝶用手裡的絹布擦了擦墨婉闊袖上的雨珠,細聲道。

    墨婉瞧著碧青的湖水,一些魚兒游上來吐著水泡。

    「是嗎,最近也許是太忙了,老是愛做夢。」墨婉和戀蝶慢悠悠的在雨中踱步。

    「是嗎,小姐太忙了會在夢裡說你給我的畫我會好生收著嗎?」戀蝶故意有些大聲道。

    墨婉一聽,雙頰立即添了些許紅暈,低垂著頭用碧色的生絹輕輕擦拭了面頰。

    「你這丫頭,就你多嘴,小心我罰你。」墨婉面色嚴肅,耳根子通紅。

    一會兒工夫便到了西橋,墨婉和戀蝶踱步上去。

    「這兒瞧著,信子鎮真是別是一番景致!」墨婉扶著西橋的護欄微微放鬆道。

    站在橋頭,墨婉正欲下去,突然瞧見庹鶩闊獨自抱著畫夾在橋頭畫畫,戀蝶見到機靈道:「小姐,我早上吃壞東西了,我想上茅廁。」

    戀蝶說完連忙捂著獨自跑開了,墨婉面頰微微泛紅,和著四月裡的桃花,一片璀璨。

    庹鶩闊著一襲青色馬甲,灰色上衣,墨婉瞧著他正欲下橋離去。

    「你就準備這麼走了嗎?」庹鶩闊開口了,頭也不抬。

    墨婉心頭一顫,左手撐著雨傘,右臂拿著生絹手帕放在脖子處。

    庹鶩闊轉身,立即收了畫夾,利索的下了西橋橋段的護欄,踱步上前。

    墨婉面頰微微有些泛紅,一襲春寒的風吹過來,墨婉終於稍稍清醒了些,「原來庹家少爺也在這裡欣賞雨中的信子鎮。」

    庹鶩闊慢慢的踱步走上台階,額前的劉海在微雨中已經濕透了,「難得墨婉姑娘也在此。」

    墨婉瞧著庹鶩闊深邃漆黑的雙眸,內

    心輕顫,左手不禁用力握住傘柄。

    「在雨天裡,庹少爺也能畫畫嗎?難道這,江南煙雨會對庹少爺畫夾上的畫紙格外留情不成。」頓了頓墨婉露出溫和的笑容。

    「墨婉小姐,這你就不曉得了,你瞧我畫的是水彩,在這煙雨濛濛之中恰恰好。」庹鶩闊微微舉起自己手中的畫。

    墨婉雙目瞧去,只見庹鶩闊灰綠色的畫夾上一張油光光的畫紙,畫紙上是煙雨朦朧的信子鎮,素淨安好。因為是下雨的緣故,所以紙上的顏色都暈染開了,畫上碧青的河水格外美麗。

    庹鶩闊細細的瞧著墨婉,墨婉皮膚白皙,雙頰稍稍泛紅,睫毛不時撲散撲散的。

    墨婉雙目裡滿是這副畫,「原來雨中的信子鎮,是這個樣子。」

    「一起走走吧!」庹鶩闊收起畫夾,低眉瞧著墨婉。

    墨婉抬頭對著庹鶩闊的雙目,彷彿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庹鶩闊絲毫不給墨婉考慮的機會,直接拿掉她左手的雨傘,幫她撐著。

    墨婉木訥的任由庹鶩闊為自己撐著雨傘,一同踱步下了西橋的台階。

    墨婉左臂上的闊袖在雨中,繡上的碧絲鴛鴦濕透了,像似留著淚般。

    庹家.梅香閣

    李連芳在自己的床榻上午休,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

    李連芳的貼身丫鬟碧春,瞧著緊眉不曉得該怎麼辦,也只能在一旁站著。突然瞧見李連芳的女兒庹素心過來了,便示意素心過去逗李連芳開心,以往只要是李連芳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只要一見著素心便開懷起來。

    庹素心已經有三歲了,素日裡格外的乖巧,素心是庹鶩寬取的閨名,希望她今後素淨安好若雪般純淨。

    素心抱著布偶,跳著過去推了推李連芳側著的身子,奶聲奶氣的,「娘,娘,你起來陪我教小人兒說話嘛。」

    李連芳不語,反而側過身子離素心遠遠的。

    李連芳素日裡也是極其寵愛素心的,幾乎是有求必應,素心見李連芳這般不予理睬,跑到床上去了,「娘,你起來嘛!娘,素心要娘陪我玩兒。」

    突然李連芳起來,推開素心提起自己身後的靠枕摔在地上:「誰把小姐抱來的,就不能安生會兒嗎?」

    素心嚇傻了,先是一動不動,一會兒便「嗷嗷……」大哭起來,碧春見大事不妙,忙過來抱起素心小姐遞給奶娘哄著。

    「大太太,你懲罰我吧。」碧春跪在地上,低著頭但是聲音確是極其沉穩,絲毫沒有半點害怕之意。

    李連芳面色通紅,雙目若冬日裡庹家銅爐子裡的炭火般,紅焰焰的,裊裊不息。

    李連芳隨手抓起自己枕邊櫃子上的茶盞,朝碧春扔過去,碧春絲毫不動。

    庹家小姐,素心見著母親這般生日,越發的哭起來了。

    「把小姐抱遠些。」李連芳幾乎怒吼道。

    奶媽立即抱著,哭得震耳欲聾的素心裡去了。

    「大太太,現在心裡可舒坦了些。」碧春過了許久才講話了。

    李連芳瞧著碧春依舊跪在地上,膝蓋被自己摔壞的茶盞扎破,已經溢出些許的血跡來。

    「你起來吧,衣櫃裡有藥箱,自己清理一下。」李連芳終是心軟了,碧春是自己在庹家唯一的娘家人,素日裡若是沒有她的幫襯,好些事情都會棘手的。

    碧春面色淡定,利索的起身:「碧春只是一個丫頭,不打緊的,但是大太太心頭的事情倒是有些棘手。」

    李連芳瞧著碧春面色淡若春日裡悄然綻放的玉蘭,高高的在枝頭上,不動聲色。

    「我倒是缺少了你這份兒泰然。」李連芳長長地歎息,終於面色好轉,雙目稍露出了一絲絲的喜色。

    「那是這事情碧春算是一個身外人,所以能這般清醒。」碧春不顧自己膝蓋上被被茶盞扎傷的痛楚,自然地給李連芳斟上茶。

    「碧春,你說我該怎麼辦?」李連芳端著茶盞,雙目瞧著碧春。

    「我覺著,大太太改順著大爺的意思,假裝愛屋及烏,這是其一。」

    「那其二呢?」

    碧春走上前去打開窗戶,瞧了瞧外面的丫頭婆子,「這件事兒,不宜大太太親自做,該找一個穩妥妥的人才是。」

    「碧春啊,碧春好歹有你提點,不然這次我還真是亂了方寸。」李連芳放下手中的茶盞甚是開懷。

    「劉媽,去頓一鍋烏雞湯,待會兒我要給二姨太送過去。」李連芳扯開嗓子吼道。

    碧春忍著自己膝蓋上的疼痛,李連芳起床,拿出藥箱:「來,我給你上藥。」

    碧春哪敢,自己坐下來邊上藥便道:「叫奶媽把素心小姐抱過來。」

    李連芳笑呵呵的瞧著碧春,「我還真是有些離不開你了。」

    窗外一片春機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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