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魔嬰傳·:::白紙 文 / 璇與千千結
其實,我不太知道應該怎樣去敘述我的這一生,但是作者君嚴旨說,接下來一卷沒有太多我的戲份,但又不甘心給我放假,所以讓我務必寫幾篇自傳出來,以免讀者朋友們忘了我。
雖然有些記憶,若要去記起,我寧願被忘記。
無論如何,現在既然要寫,我便先說一句,那些過往如今看起來或許有些血腥可怖,可是,在我當時經歷的時候,卻習以為常。
人生真的太過漫長,我們一日日地看,不過是平淡的循環往復,可是等你走過了人生滄桑,再回頭看那些跌宕起伏的時候,或許會心驚,但那只是因為我們單單去看了那些事,卻拋棄了曾經沖淡這一切的時間。
有了這樣的念頭,你或許就可以理解在我殘缺的記憶裡,那些破碎的過往。當時茹毛飲血的日子,在我也不過是一種習慣,一種自以為最正常不過的生活方式。
或許,你會覺得自傳裡的我與現在的我極不相同,但是,那的確是我,每個人的身體裡都住著很多個不同的自己,我要給你們看的第一個,便是最原初的我——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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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叫雲流宵,我的名字是肖流,曾經是岐臨國的太子,不過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卻不多,他們更願意叫我另一個名字——魔嬰!殺神魔嬰!
岐臨國疆域並不廣闊,而且以巫醫秘術聞名,岐臨國地位最崇高的便是巫尊,那也是岐臨國的皇帝。而我的父皇,是岐臨國歷史上巫術最高的巫尊,他對於那些詭秘巫術甚至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他花了半生時間締造出了岐臨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一支傀儡軍隊,所向披靡,但是他嘗試多年,卻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格的將領,直到我的降生。
父皇抱著當時尚在襁褓中的我,占卜問卦,他的眼眸中漸漸閃現出震驚的喜悅,他瘋癲地抱著我跑進電閃雷鳴的雨夜,將我高高舉起:「感謝上天,感謝神明,賜予我一魔嬰!哈哈哈……我找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哈哈哈……感謝上天,感謝神明……」
那一刻暴雨傾盆電閃雷鳴,也是從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的人生,要和常人不同。
我是喝著鮮血長大的,父皇像瘋了一樣地在國內遍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的嬰兒,將他們的心血餵給我喝,等我後來漸漸能吃東西的時候,吃的便是那些嬰兒的心臟,還有父皇配製的各種蠱毒。
我三歲的時候,便住進了牢籠,那大概是一個一丈見方的籠子,在一間永遠也看不見陽光的密室裡,那裡永遠燃著帶著藥味的長明燈,還有永遠也無法散去的血腥氣。
我的一日三餐都會被人丟到籠子裡,多是活的猛禽,也有過人。
從一出生,便被這樣養大,我並不識字,並不明理,也不知道除了這小小密室之外還有更大的世界,我只知道,那些猛獸的爪子撕開皮肉的疼痛,我只知道饑不果腹的痛苦,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殺了眼前的活物並吃了它,我就會痛苦!
我不會說話,只會像野獸一般地嚎叫嘶鳴,進來給我送飯和清掃籠子的人從來都畏懼我,不會跟我說一句話,我聽得最多的就是野獸臨死前的尖銳嘶鳴!
我對這個世界唯一的感受就是疼痛,我很害怕疼痛,害怕極了。而當時,我一生的意義,也不過時為了不讓自己餓死,不讓自己再受傷疼痛而做的野獸般的回擊。
在那樣的磨練下,我的*在力量上已經極好。在我六歲的時候,父皇開始教我武功,不知道是我命格奇異的原因還是其他,我學東西學得極快,當時對於武功,剛剛啟蒙,我便能舉一反三融會貫通。
那時候,我的對手變成了窮凶極惡的死囚,父皇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誰能殺了我,便放他們走。
那個時候我的牢籠,變成了三丈寬,在那裡面,每天,我只有殺了他們,才會有飯吃,我只有將武功練得更好,才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才能不疼。
在那樣的環境中,我的武功在十一歲的時候大成,我的名聲也在岐臨國越來越盛,眾人只口耳相傳——那個孩子是魔嬰!殺神魔嬰!
因為常年服用父皇的蠱毒,我沒有思維,沒有想法,對這個世界也沒有認知,我的人生就像一張空白的紙,只寥寥數筆,記載人最本能的應激反應,例如,我要殺了所有和我同籠的生物,那是我的食物,例如……竟然,再沒有例如。
第一次對這個世界有不同於**的感觸,是因為一個孩子,一個瘦瘦小小卻衣著華貴的孩子,那天他手裡拿著糖,誤打誤撞地進了地下密室,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站在籠子外面看著我,我站在籠子裡面看著他,我有些迷茫,難道這個孩子也是我的食物嗎?可是我剛剛吃過午飯,並不餓,我看著還躺在地上彷彿還沒有死絕的那頭獵豹,又看了一眼那個小小的孩童,想著他的肉一定比地上這隻老貓好吃。
只是,他在外面,為什麼不放進籠子裡來呢?
不,這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看見我為什麼不跑不顫抖呢?
「哥哥……你是哥哥嗎?」那個孩子呢喃著,他手裡拿著糖,那樣瞪著好奇又驚喜的眸子看著我,「娘說,我有個哥哥,被父皇關在籠子裡,是你嗎,大哥哥?」
我不會說話,也聽不懂人說話,只是看著他的神情,聽著他溫和的語氣,覺得這個孩子的求救方式和別人不同,但僅此而已,我武功大成,內力雄厚,不費力便將那個孩子吸到了鐵籠旁,我伸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想要將他的小腦袋拉進籠子,想一口咬斷他的脖子。只是靠近的那一刻,我聞到那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很好聞,和我以前吃的孩子身上骯髒的臭氣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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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小小孩童看著我對著他脖子長大的嘴,大眼睛忽閃忽閃:「哥哥,你餓了嗎?」
說罷,便將他手裡的糖塞到了我的嘴裡。
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甜,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血的腥味,肉的酸味,藥的苦味,竟然還有這麼美好的滋味。
我下意識地放開了抓住他的手,眼睜睜看著他被焦急闖入的人帶走。他卻看著我大喊著:「哥哥,哥哥……」
我學著他,嘗試著蠕動嘴唇:「哥……哥……」
我看著那個孩子掙扎著被帶走,我以為,當時在我口中融化的甘甜,就叫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