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迷惘 文 / 吉雨淅
其實梁承宗搬到江天路公寓並非圖離學校近,主要原因是一直以來他都對父親抱有很深的成見,父子兩人的關係也極不融洽。他們經常是你看我不順眼,我也看你也不順眼的,所以跟父親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常常讓他感覺很不自在。為了擺脫這種不自在,也為了脫離父親的束縛,他決定自己住進公寓。
吃過晚飯後梁承宗就上樓整理東西去了,妹妹立刻跟了上來,也不敲門徑直進了他的臥室,梁承宗有些不滿:「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這麼沒禮貌!」
「喲!有什麼秘密嗎?難道是金屋藏嬌了不成?」說著就煞有介事地開始四處搜尋。
「還是這麼沒正行!」梁承宗嗔怪道。
妹妹略帶傷感地說:「哥,你這才剛回來就要搬出去,家裡又要冷清了。爸爸這幾年身體一直都不太好,你可要經常回來呀!」
聽了她的話後,梁承宗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拍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會經常回來的。」
梁承宗躺在公寓裡的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任情愫在心底慢慢展開,那情愫像三月裡沾了雨水的嫩芽肆意瘋長起來。於是又拿出那條圍巾開始睹物思人。他出神地盯著這條圍巾,思緒如潮水般滾滾而來,鍾靈毓的一顰一笑彷彿就在眼前,笑已不自覺從嘴角溢出來。最近,他幹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致來,鍾靈毓的影子始終揮之不去,甚至夢也被她佔得滿滿的。流連花叢多年的梁承宗也算是對女人有了一定免疫的,可自從遇到鍾靈毓後,他的免疫力瞬間土崩瓦解,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藥可救了,除非得到她這味解藥。
梁承姝吃工作餐時只要看到蘇瀚哲旁邊沒人就會麻利地跑過去跟他坐在一起。今天蘇瀚哲去的早身邊正好沒人,梁承姝就端著餐盤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對面。奇怪的是,每次蘇瀚哲看見她過來坐非但不因此而反感,反倒還很樂意。梁承姝不像其他女孩一樣矯揉造作,說話做事都很率真陽光,處處透露著可愛,所以每天看著她蘇瀚哲就像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一樣愜意。有時他甚至會想:如果鍾靈毓像她一樣率真可愛就好了。跟鍾靈毓在一起時他總有一些顧及,不能完全敞開心扉,更不敢隨心所欲,生怕哪句話的不恰當或哪個行為的不合適惹她不高興。一看見梁承姝坐過來蘇瀚哲總是報以微笑回應。她問道:「你女朋友一定很喜歡那條水晶項鏈吧?」
聽到這話蘇瀚哲心裡有點迷惘,因為鍾靈毓模稜兩可的態度讓他有些捉摸不透,為了圓場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就說嘛!那麼漂亮的項鏈哪個女孩見了都會喜歡的!」梁承姝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接著問道,「她一定很漂亮吧?做什麼工作的?」
蘇瀚哲有些不好意思:「嗯!很漂亮。她在大學裡當老師。」
「哇!才貌雙全啊!不過你們的確挺般配的。」她除了羨慕外,還摻雜著淡淡的醋意,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於是就趕快換了個話題。
鍾靈毓最近幾天總是精神恍恍惚惚的,行為也是怪怪的,幹什麼事都容易出錯。媽媽讓她幫忙擇菜她會把好的丟在垃圾框中,留下壞的;媽媽讓她端碗她卻拿了筷子……媽媽看出了她的反常,就問她最近有什麼事,但她總是假裝著輕鬆沒事的樣子,很巧妙地給搪塞過去。
每天晚上臨睡前她都習慣看一陣書,可最近總是看著看著,思緒就不受控制地從書中飛出去,腦海裡像過電影一樣,一會兒回憶起她跟蘇瀚哲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一會兒又像翻片似的,想起了她跟梁承宗幾次邂逅的過程。最近她的睡眠質量也大大下降了,經常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也睡不著,即使睡著了夢裡也會有兩人來打擾,意亂情迷的她整日苦不堪言可又無人訴說,簡直是苦惱至極。有天晚上好不容易睡著了,鍾靈毓卻做了個奇怪而幸福的夢:他跟梁承宗雙雙躺在開滿鮮花的青草地上,一會兒,兩人便開始擁抱親吻,那吻是那麼的溫柔甜蜜。一會兒周圍的環境又好像突然變成了臥室,兩人又躺在了床上,梁承宗溫情脈脈地撫摸她的頭髮,撫摸她的身體,讓她感覺麻酥酥的,繼而是一番巫山**……
醒來後還她回味了好久,事後又為自己做出那樣的夢而感到難為情。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往往是現實的繼續。她已經隱隱地感受到心底的真實渴望,感情的天平已在渾然不覺中慢慢向著梁承宗傾斜。
為了有意識地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有時她會故意想他的壞處,比如經常在心裡默念:紈褲子弟、學渣男、花花公子、游手好閒……,以此來貶低甚至詆毀他。但事與願違,越壓抑越容易出現反彈情緒。他癡情的眼神,調皮的笑容,挑逗她時痞氣的表情,他已在不知不覺中侵入了她的心扉,她離他越遠,越覺得他發著光,以前的不愉快經過時間的沉澱反而變得美好起來。
鄭雲舒是眼科的主任大夫,這天來看病的人剛好不多,忙完了工作,她就到護士站找張曉,今天剛好是曉當班,而且旁邊也沒有什麼人,於是兩人就聊起了起來。
鄭雲舒問:「曉,最近你跟靈毓經常聯繫不?」
「聯繫啊!只是前幾天一直值夜班挺累的,白天回家倒頭就睡,有幾天沒聯繫了。」曉很率真地回答。
鄭雲舒接著說:「你從小跟靈毓最要好,她有什麼話總是喜歡對你說,最近我老感覺她怪怪的,好像有什麼心事,你要知道可一定要告訴阿姨呀!」
本來曉不打算出賣朋友的,但看著鄭雲舒擔心的神情,加上她本來就是個心直口快的姑娘心裡根本藏不住話,於是就把她們如何跟梁承宗在機場相遇,鍾靈毓跟他的幾次邂逅包括現在的關係一五一十地全招了出來,最後又擔心得罪朋友,還裝可憐地懇求道:「阿姨,這話靈毓交代我誰都不要說的,可我卻把好朋友出賣了,她要知道非恨死我了。求求您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更別去問她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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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雲舒說:「放心吧!阿姨知道怎麼做。」
走回科室時鄭雲舒正好有碰見了蘇瀚哲媽媽。蘇瀚哲媽媽是婦科主任,跟她不是一個科室。因為兩人在業務上很少有來往,只是在開會時才會碰面,所以關係也談不上近,不過由於孩子從小在一起上學玩耍,大人也就漸漸熟絡起來。以前她們在醫院碰面都會簡單的聊幾句自己孩子的情況,最近幾年因為孩子大了就很少聊了,只是見面時點個頭或打個簡單的招呼就過去了。
今天蘇瀚哲媽媽顯得格外熱情,拉著鄭雲舒似乎有話要說。鄭雲舒先問道:「李主任,這會兒不忙了?」
「都忙完了,也快下班了。來,咱們聊一會兒唄!」
「好哇!」鄭雲舒附和著。
李主任略帶神秘地問:「靈毓都告訴你了吧?」鄭雲舒不解地問:「告訴我什麼?」
「兩個孩子的事啊!瀚哲和靈毓已經確定戀愛關係了。看你這當媽的,這麼不關心女兒。」李主任說得眉飛色舞,難掩內心的喜悅。
鄭雲舒這才明白過來,對於這意外的消息,她也驚喜萬分,連忙說:「太好了!那我們以後豈不成一家人了。」
「我就說嘛!兩個孩子從小就關係親密,這能走到一起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啊,真是太好了!」兩人又握著手親密地交談了一陣才各自離開。
驚喜總是出現在不經意間。上午前還在為女兒的事揪心的鄭雲舒,聽到蘇瀚哲媽媽的消息後就像是撥開雲霧見到了青天,心情也跟著豁然開朗了。作為上輩人,都認為這是一樁不錯的姻緣,雙方家庭門當戶對、知根知底的,孩子也很般配,又有感情基礎,可謂是天作之合。
晚上,她還特意多炒了兩個菜,等著女兒和丈夫回來。往常鍾靈毓下午去上課總是比她還先回來,可今天丈夫已經回來了,晚飯也已經做好了還不見她人影,正要打電話就看見她進門了,連忙放下電話,關心地問:「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趕快洗手準備吃飯。」
鍾靈毓輕輕說了聲:「哦!系裡有點事所以晚回了一會兒。」雖然鍾靈毓的樣子顯得無精打采,但媽媽卻是無比的激動愉悅。
吃飯時,媽媽難掩高興,不過一開腔卻變成了埋怨:「靈毓,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什麼話愛往心裡藏,你說你跟瀚哲的事要不是他媽媽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
鍾靈毓一愣,心裡不禁有些惱蘇瀚哲,忙說:「我還沒想好呢!再說我又沒有答應他什麼。」
媽媽一聽這話立刻急了,忙說:「你這孩子,瀚哲論才論貌都無可挑剔,你還要讓人家等,聽媽的話趕快答應了吧,免得夜長夢多。你也不小了,可不敢再這麼等下去了。」爸爸也跟著不停地附和。
鍾靈毓有些不耐煩了,不過為了緩和氣氛,故意調皮起來:「瞧瞧你們,以前還經常教育我說對待什麼事都要慎重不要草率呢!現在對待我的終身大事我倒慎重了,你們卻草率了。唉,有你們這麼教育孩子的嗎?」
學醫的媽媽哪能說得過學中的女兒,每次兩人意見不統一時經過一番較量總是女兒佔上風。
像一陣寒冷的疾風吹來,鄭雲舒的好心情瞬間變得灰暗起來,甚至有幾分惱火,正想繼續較量,爸爸連忙打了個圓場說:「別說了,孩子自己的事讓她自己決定吧!」
鄭雲舒在教育孩子方面是很開明的,除了對鍾靈毓的學習方面要求苛刻外,其他方面都挺寬鬆的,多數事都會尊重女兒的意見,加上鍾靈毓又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所以媽媽一直對女兒很放心。女兒無論相貌人品還是事業都如此出類拔萃,作為媽媽感覺特別自豪。不過隨著女兒年齡的增長,她開始為她的終身大事著急甚至揪心,她很納悶:女兒這麼優秀,竟很少有男孩子追求,長這麼大還沒有交過一個正式的男朋友。自己年輕時因為相貌的出眾,有多少追求者拜在她的石榴裙下。現在女兒好不容易有這麼個優秀的追求者,她卻不趕緊抓住,這讓她越想越氣惱。不過畢竟自己也年輕過,仔細想想也能理解女兒現在的心情,誰不渴望跟自己相愛的人執子之手,與之偕老,誰不渴望有好的歸宿,也許蘇瀚哲並不是她的真命天子,難道另有其人?會是曉說的那個人嗎?本來她想去跟女兒好好談談的,丈夫勸她:「還是別去了。靈毓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她自己的事會處理好的。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的事最好由她自己做主去。」她這才打消了念頭。
過了一會兒,也算是想明白了:女兒對待終身大事慎重的態度應該也是沒錯的,自己也只好靜觀其變,暫且走一步說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