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章 能量體的故事 文 / 九茗
感覺到顧品遙滿腔對自己的不滿，他輕笑了一聲，帶著時光的邈遠，像是孤獨的黃昏下割不破的酸澀。
「其實我覺得做人也挺好的，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爾虞我詐，但是同樣也有值得珍藏的東西可以日久彌新。」語落，他似乎還帶著微微的笑意，散在空氣中的能量柔和地浮在顧品遙周圍，親切地挨著她，像是在汲取她身上的暖意。
雖然心底一直防備著，但顧品遙見到對方如此親近自己，還是下不去心拒絕，只覺得靜寧無波的心湖被攪亂，一圈一圈漣漪蕩漾開來。水汽氤氳繚繞，整顆心都濕潤了。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做過一輩子的人嗎？簡單的說，我只是用能量侵佔了別人的身體，活了一輩子而已。可是就這幾十年的時間，卻讓我覺得比過去的幾十億年還值得。也許，生命沒有意義才是我們真正的悲哀，即使我們永遠不會老去。」
「幾十億年，我總是在不停漂泊，沒有為任何東西停留駐足，不斷吞噬-壯大-漂游，吞噬-壯大-漂游，不知冷暖涼薄，迷茫漠然地活著。直到有一天，我漸漸感到疲憊，選擇了封閉自我沉睡。然而在我一覺醒來後，卻發現自己身上沾滿了塵埃，不知怎麼的已經成為了一顆小的星球，上面堆滿了我不屑的垃圾，還有小小的人類在上面繁衍生息。說起來這裡的人類真的很弱小，至少比我沉睡前看到的那些差太多。甚至我一個小小的念頭就可以覆滅他們。一直遊歷在宇宙，很少見到這麼弱小的東西，我一時好奇就觀察起他們來。其中有一對夫妻引起我了我的關注，看到他們倆即使過著貧窮破落的生活，依然樂觀積極地活著，嚮往著陽光，讓我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想去嘗試人類的真實生活。後來他們的女兒出世，因為繼承了父母帶有缺陷的基因，小女孩從出世就眼盲。本來生活就落魄。加上又有小孩子出世。一家人日子過得更是艱苦，不過笑容卻也最燦爛。丈夫每天早早出門撿拾廢舊金屬養著一家子，妻子則在家照料著孩子，生活美滿。
因為一直留意著這對夫妻。我看到了小女孩的出生以及成長過程。便對她生出了一股愛護之意。因為她眼睛不方便。所以我每天都跟在小女孩身邊，生怕她發生意外。然而因為我是能量體，離人體太近會自動吸收他們體內的能量。垃圾星的人太虛弱了，即使我想靠近小女孩守護著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可是慢慢的，我的情緒依舊被她的一舉一動牽動著。看到她的笑容，我會覺得心中開滿嫣紅，看到她哭，我的心扉又被叩響得難受。我試圖躲避過，覺得自己像是生病了，可是越是疏離越是想念，而她什麼都不知道。我拿自己不是人做借口，繼續靠近著她，可是心中卻隱隱有了預感。看到小女孩漸漸長大，成為含苞待放的花朵，待人採擷，我卻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我開始對上天有了怨恨，這是我守護多年的溫暖，即使女孩父母最後因為死亡離開了她，我也沒有遠離她一分一毫，為什麼上天不給我機會擁抱這份溫柔？那種明明就在旁邊愛著她卻不能靠近的無奈，守候了二十多年對方還是懵懂不知的的酸楚，可能沒多少人知道吧。
憤然之下，我將自己的怒火發洩到了垃圾堆的深處，放縱著自己瘋狂肆虐著周圍的一切，卻不小心誤傷了一位被生活所迫前來搜尋舊物的青年人類。看到弱小如他躺在地上鮮血淋漓，淺淺地喘著氣，也沒堅持多久，最後還是停止了呼吸死去。看到如此，我正打算吸光他剩餘的能量，卻想起自己的這些年眷念的那份溫暖，鬼使神差的竟把一部分力量注入他體內。融合超乎想像的順利，我得以他的身份活了下去。」
「然後你就去找那個女孩了嗎？」顧品遙聽得津津有味的，到了後面，她心中大概有了推測。這個能量體愛上了人類女孩兒，然而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恐怕女孩兒去世後能量體就失去了對生的嚮往。呵，感覺比人類還癡情，她可見識了不少現實生活中因為瑣事矛盾就分手以及為各自前途而勞燕分飛的夫妻、情侶，顧品遙覺得有些諷刺了，這能量體倒是愛得純粹。
「當然！接掌了那人的身體，我模仿著正常人類的生理體征，學著控制四肢，慢慢由爬到走再到跑，經歷了和女孩同樣的過程，那時的我是真的很開心，感覺心底的快樂都快溢了出來，比我吞噬掉一個勢均力敵的能量體還要滿足。」陷入回憶中的他，語氣裡帶著微醺的甜意，滿滿的幸福是掩蓋不了的。
「所以你們如願地在一起了？」
「是啊，她性格堅韌**，卻也是個需要關愛的孩子，她的一切習慣我都熟悉，知道她最愛的東西，明白她心中所想，學著她父親愛著她母親那樣。雖然說不清為什麼，但我們終究是相愛了。她看不到世界的模樣，所以我會抱著她，告訴她春光的顏色，帶她接觸新的東西，感知外面的世界是如何搖曳生香。即使她看不到，要是我們走散了，她一個回眸也能準確捕捉我所在的方向，我想，這就是愛情吧。因為有她，我徹底迷戀上作為人類的感覺。」說到這裡，能量體停了下來一言不發，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裡不肯出來。
「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最後她還是離你而去了，所以你就想放棄自己的生命了嗎？」顧品遙如是說。
倒是聽到顧品遙這話，能量體的情緒立馬不受控制地宣洩出來。頓時，顧品遙就感覺到她所在整個空間裡能量似乎都瞬間凝固了，隨後暴虐、陰冷、殘酷的精神力直接攻向了顧品遙，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朝她迎面撲來。就在顧品遙覺得自己在這裡不好施展身手，準備先撤退到超級市場的時候，這股攻勢猛地停了下來。
「抱歉，小傢伙，我情緒有點失控。」剛開口，他的聲音還帶著稜角分明的剛硬，頓了幾秒才恢復過來。
「從她出生我就一直陪著她，記得清她每一次的哭泣和悲傷，也見過她的每一個笑容。不能離開本體，所以我就牽著她的手走過垃圾星的每個角落，這顆星球是我的身體，我的每一寸皮膚都有她留下的痕跡，連風吹過都是她的味道。我看她從一個稚子變成嬌俏的少女，再變成頭髮花白的老婦
人，時光在她身上不停變化，可是我依然愛著她。即使尋遍了所有的辦法，我還是沒能讓時間在她身上駐足。你我沒有意外的話都可以永享壽命，但人類不過短短那些年，在真正看到她死亡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能跟她一起死去，就是我最幸福的奢望。」
聽完他的話，顧品遙沉默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多情自古傷離別，在能量體所說的愛情故事裡，帶著多情纏綿和不離不棄，是癡情人執著追隨愛人的腳步，她沒辦法勸對方豁達從容，相反，她還感動在對方鮮活的的愛情裡。這份深情不是一場迷夢就能掩蓋的……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據我所知，除非被其他能量體吞噬，否則你就算被黑洞捲入也能安然無恙。」顧品遙明白了對方所想的，要是他剩下的生命都一直沉浸在這種失去愛人的傷痛中，還不如盡早死去。他活夠了，心願已了，現在就只想追隨愛人離開罷了。
「是啊，所以我把你帶了下來。」
「我想你可能是搞錯了，雖然我可能以前和你是同類，但是現在我住在人類的身體裡，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幫助你。我看外邊的哈拉爾德家族似乎和你有什麼關係，可以的話，你倒可以向他們尋求幫忙，他們人多勢眾，總有辦法的。」
顧品遙一聽能量體這話，立馬拒絕。笑話，唯一辦法就是讓她吞噬掉對方，可是她現在是人類，雖然經過基因重組改造，但人的屬性是不變的。對方的體積加起來有整個垃圾星這個大，她哪有這麼大的容量。
「他們？」強調了一聲，能量體的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屑，開口道，「一群小偷，不知怎麼就發現我的與眾不同，趁我沉睡的時候偷了我一部分帶著能量的物質離開。垃圾星上的一群人就是他們帶來掩飾的，生怕被人佔據了去。」
「這麼說你沒有和他們有什麼合作咯？」
「渺小的人類，有什麼資格和我交易。」他冷哼了一聲，傲然獨大的氣勢盡顯。的確，他對著顧品遙是很親切，那也是基於同類的親近之意，至於螻蟻般的人類，除了他的愛人，他眼底可放不下任何。
顧品遙這下終於鬧清楚事實的真相了，哈拉爾德家族幾百年前意外發現了能量體的異常，可能基於安全因素的考慮，先是讓一批基因殘缺的人移居到這裡，也派遣了一隊人馬對這裡進行研究。大概是發現了能量體的物質媒介對他們有用，但這裡又不適宜人居，才放棄拿這裡做基地的想法。懶得管幾百年前帶過來的那批有缺陷的人，就讓他們自身自滅，沒想到他們還活下來了，才有了現在這副局面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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