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沙丘 文 / 風暴洋
風吹拂過千年不變的撒哈拉沙漠，細軟的沙丘隨之悄然移動。一切都顯得無比安靜、祥和，宛如死者安睡的冥界。直到白光閃過，半透明的球形力場突兀地出現在空無一人的沙漠中，其中還躺著數位昏迷中的人類。
力場逐漸散去，撒哈拉長久的死寂很快就被一聲難聽的乾嚎所打破。
「這是什麼鬼地方！？」一個染著金燦燦刺蝟頭的年輕男子從沙地上一躍而起，環顧四周後他發出了見鬼似的叫聲。
「別吵，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身後另一個不知何時醒來的壯漢輕蔑了看了看刺蝟頭。對方眼中不屑的神情瞬間刺傷了刺蝟頭狹隘的自尊心。但看到那身鼓脹的肌肉，刺蝟頭硬是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污言穢語，臉色難看的嚥下這口氣。
與此同時，躺在沙地上沒有甦醒的還有其他三人。看到其中那個留著漂亮長髮，身穿黑色水手服的女高中生。刺蝟頭發出嘖嘖怪笑靠近幾步，臉上流露出令人厭惡的猥瑣表情。
正當他想要佔些便宜時，在他身後的壯漢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這笑聲刺激了刺蝟頭心中為數不多的羞恥感。暗罵幾聲後，他走到另外兩個人身邊試圖刮些油水。沒想到，他剛從一個人身上摸到錢包額頭就傳來了冰冷的觸感。抬頭一看，抵在刺蝟腦袋額頭上的東西讓他險些嚇出尿來。
那是一柄略帶銹跡的柯爾特m－1873和平使者左輪手槍，此刻它黑檀色的木質槍柄正握在一隻蒼白而穩定的手中，半長不長的亂髮下一堆深潭似的雙眼漠然注視著瑟瑟發抖的刺蝟頭。
「不要亂動，這是什麼地方？」蘇秦鎮定自若地扣動左輪手槍的擊錘，面帶微笑地注視著冷汗直流的刺蝟頭，話語中不帶一絲威脅之意。同時，他也在思考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會來到如此陌生的地方？然而，有關那方面的記憶卻夾雜著大片空白。唯一能想起的便是他正在安撫一名精神崩潰的少年兵——在被對方手中的步槍擊中後。
「這……這這位大佬，我我我也剛起來。你不妨……不妨問問那邊那位。」刺蝟頭感覺自己的雙腿不住地發軟，幾乎無法保持站立。雖然眼前這個人語氣溫和，態度也很友善，但抵在額頭上的左輪手槍卻始終沒有挪開。
「呵，別緊張。把錢包放回原位，我就當什麼都沒看到。」暫時將記憶的事拋到腦後，蘇秦笑了笑，語氣平緩地說道。刺蝟頭戰戰兢兢地將錢包放回原處快步倒退遠離這個危險的傢伙。長期混跡於街頭的生活讓他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話語中隱含的一絲漠然。那是長期見慣了生死的人所獨有的態度，某種專屬於亡命徒們的特質。
「好了，剩下兩位也不要裝睡了。也許，我們該討論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直坐在石頭上靜觀其變的壯漢突然拍了拍手微笑著說道。顯然，他之前已經猜到剩下三人可能在假裝昏睡。只所以沒有告訴刺蝟頭，多半也是想借他之手試探一下其他人的反應。
順帶，看看笑話。
意識到這點的刺蝟頭背對壯漢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但當他轉過頭來時臉上已經重新掛上討好的笑容。
女高中生和細框眼鏡在壯漢說話前就已爬起。兩人態度各有不同，細框眼鏡臉上一直掛著小市民那種敬小慎微的笑容，就算面對之前想偷他錢包的刺蝟頭也是一般無二。而女高中生則顯得十分警惕，她狠狠瞪了刺蝟頭一眼，隨後身體微屈戒備地站在原地。看到這細框眼鏡和壯漢都不由瞳孔微縮。
五個陌生人相互間保持了一段微妙的距離，所有人眼中都不約而同地流露出或警惕或提防的神情。
壯漢見氣氛又落入僵持，於是再次拍了拍手將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雖然不知道大家為何會出現在這。不過，我建議站在這的所有人都團結起來比較好。起碼在走出沙漠前不要做什麼衝動的事。好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
沒等他說完，遠處沙丘上突然傳來一聲槍響。眼前這個頗有大將之風的壯漢太陽穴瞬間爆出一朵血花。整個人翻倒在地，抽搐片刻後便再也不動了。
剩下四人早已顧不上管他，因為一群頭纏阿拉伯頭巾騎在馬上的強盜正揮著彎刀向這邊發起衝鋒。刺蝟頭見狀毫不猶豫扭頭就跑。然而，他還沒跑出幾步路就腳下一滑從沙丘頂端滾下坡去。
其他三人卻沒有隨意移動，顯然他們都知道正常情況下兩條腿的人絕對跑不過四條腿的馬。雖然彼此間不存在任何信任，但危機當頭他們還是迅速達成一致背靠背地站到一塊。迎面衝來的五個強盜中只有一人帶著槍，看樣子那好像是一柄老式步槍只能單發射擊。
賊人們分出兩個強盜繞道跑去追趕刺蝟頭，剩下幾人則大笑著在三人附近縱馬狂奔，其中年紀較輕的那個還用貪婪的眼神肆意打量女高中生短裙下白皙圓潤的長腿。顯然，這些強盜完全沒把幾個手無寸鐵的外國人看在眼裡。
「嘿，朋友你手裡的槍還有幾發子彈？雖然原因不方便說，但我對開槍送人見上帝這方面勉強有些研究。」危機當頭，細框眼鏡臉上掛著刻意裝出的恐懼，語氣卻顯得十分鎮定甚至還有閒心開玩笑。
「說來慚愧，這玩意是被人當古董收藏起來的。我只是拿來防身嚇人用，鬼知道它到底還能不能開火。更重要的是裡面壓根沒子彈。」蘇秦苦笑著小聲說道。
「歹勢，這下麻煩了。」細框眼鏡咋舌道。
「我能對付兩個，剩下的你們看著辦。」一直沒有出聲的女高中生突然冷聲道。
不待二人回應，她便口中唸唸有詞地衝向強盜。那幫傢伙看到一個漂亮女生主動跑過來不由發出嘿嘿怪笑，其中一個甚至還掏出了繩索打算活捉她。
「曩莫薩縛怛
怛他孽帝毗藥，薩縛目契毗藥，薩縛他，咀羅吒，贊拏，摩訶路灑拏，欠!佉呬佉呬，薩縛尾覲南，吽！」
不動明王火界咒！
在所有人驚訝的眼光中，女高中生左手食指中指前伸，拇指按在收攏的無名指與小指上結成三鈷金剛印。隨後，她面前竟然憑空出現一道弧形火焰。乍現的烈焰讓強盜坐下馬匹為之一驚，其中一個倒霉鬼直接被掀下馬背摔斷了脖子。剩下兩人雖然順利躍下馬匹，但他們卻被憤怒與貪慾沖昏了頭腦。
避開咒術招來的火焰，強盜們拔刀衝向氣喘吁吁的女高中生。雪亮的彎刀眼看就要砍上她纖細的脖頸，女高中生突然向前踏上一步左手握住強盜持刀的手腕，緊接著擺動手肘間不容髮地砸在強盜胸口正中央的劍突處。要害被擊中的強盜好似被掐住脖子的肥鵝般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
他持刀的右手一軟被女高中生輕鬆奪過武器，下一秒那柄鋒利的阿拉伯彎刀便倒轉插入了前主人的胸膛。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數秒間，以至於另一個強盜完全來不及反應。
「哇哦！古流無刀取！」細框眼鏡怪叫一聲，原本他一直以為那玩意只是古代人吹牛的產物。
雖然來不及援救同伴，但另一個強盜似乎也是久經搏殺的老手。他雙手握住刀柄全力刺向擋在身前的同伴，試圖把女高中生和還未斷氣的同伴一起刺穿。還來不及喘氣的女高中生剛想拔刀抵擋，卻意外的發現彎刀居然卡在之前那個強盜的肋骨間絲毫不得動彈。
面對越來越近的利刃，來不及閃躲的她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多少恐懼，只露出些許遺憾的神情。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蘇秦突然出現在女高中生面前，正面照射過來的陽光讓他的背影顯得格外高大。強盜刺出的彎刀被蘇秦用左輪手槍強行撥開，鋒利的刀鋒在堅固的金屬槍管上帶出一長溜火星從他臉頰旁擦過。與此同時，潛行到他背後的細框眼鏡也像蟒蛇般突然暴起，雙手纏住強盜腦袋便是乾淨利落地一擰。
「呼，多謝了。」蘇秦揉了揉震得酸麻的右手誠懇地說道。
「沒事，就當是還錢包的人情吧。」細框眼鏡毫不在意的揮揮手示意無妨。
女高中生站起身來有些拘謹的向蘇秦微微欠了欠身以示感謝。除此之外她並沒有多說什麼，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沉默。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強盜還有兩個，你們有什麼想法嗎？」蘇秦一邊檢查微微有些變形的槍管一邊問道。
「交給我吧，有槍在手他們就不成問題了。」細框眼鏡自信地說道。他用腳尖將躺倒在地的強盜的屍體翻過面來抽出他背著的步槍。一槍在手，他整個人的氣質隨之一變。那副普通上班族的偽裝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有一個存在感低下的持槍之人。
正說著之前離開的兩個強盜就出現在不遠處的沙丘上。他們大笑著向這邊跑來，馬匹後面還拖著不斷慘叫的刺蝟頭，他滿腦袋金燦燦的短髮在陽光照耀下顯得格外晃眼。
細框眼鏡舔了舔大拇指，雙腳一前一後站住將步槍抵在肩頭。整個人瞬間「靜」了下來，微風吹過濕潤的拇指告訴他自己的方向，時間彷彿就此停滯。槍口指向的兩個強盜臉上還帶著狂笑的表情，先後射出的兩顆子彈就將他們喉中的驚呼連同生命一起掐滅。
「好槍法。」蘇秦讚歎地拍了拍手。細框眼鏡行雲流水般射擊動作，讓他這樣見慣了槍林彈雨的戰地記者都感到十分驚訝。
「一般般啦，畢竟是吃飯的傢伙。第一次用這麼老式的步槍能打中也是老天幫忙。」細框眼鏡聳了聳肩語氣輕鬆地說道。
黃昏時段，血色夕陽向大地播撒出一片暗紅色的霞光。在這幅大漠落日的美景中，一匹驚馬拖著不停慘叫的刺蝟頭狂奔而過。
「救命啊！！！！！！！」
細框眼鏡歎了口氣抬手射斷繩索，為撒哈拉沙漠喧囂的白晝畫上了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