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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章 落霞 文 / 翹搖

    洛謙見已經躲不過,便對芸生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說話,「別吵醒了吉煙。」

    芸生見洛謙深夜裡來了這裡,定是不願意被人知道,於是只扶起來了他,也不說話。洛謙站了起來後,扶著牆看了吉煙的屋子一眼,便想離去,可邁出了一步後,便感覺力不從心,便對芸生揮了揮手,「你扶我回去吧。」

    芸生也不說話,直接扶住了洛謙,帶著他離去。

    「咱們走這邊。」洛謙指了指一旁的小路,芸生明白他意思,便帶著他繞路。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各懷心事。

    途徑侯夫人的致遠堂,洛謙頓了頓,看著致遠堂的燈火,歎了口氣,繼續往前走著。

    因為是小路,且又是深夜,所以路上只有洛謙與芸生二人,靜得出奇。

    「吉煙她……傷勢恢復得還好吧?」洛謙突然開口問道,可說的話卻並沒有讓芸生感到意外。

    「傷勢並不嚴重,卻不知為何……」芸生抬眼看了洛謙一眼,發現他膚色白得幾近透明,「總是鬱鬱寡歡,以前她不這樣的。」

    「許是女子病中,總是容易多愁善感吧。」洛謙低頭看著芸生,「你與她合得來,多陪陪她,她娘自小就去世了,也是個可憐人。」

    「嗯,奴婢知道。」芸生感覺風有些大,洛謙又穿得單薄,便加快了步伐,卻看見一素衣女子迎面走來,因為小路狹隘,洛謙與芸生對視一眼,停了下來,而前方的素衣女子也嚇了一跳,卻很快鎮定下來。

    「奴婢給世子爺請安。」落霞只看了他身旁的芸生一眼,便低了頭,再不說話。

    「你……」芸生萬萬沒想到是落霞在這裡,聲音有些微顫,「今夜不是你值夜嗎?怎麼來了這裡?」

    「我有些不舒服,莊媽媽便換了我。」落霞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快讓人聽不見了,「我便出來透透氣。」

    換做任何人,都不會信了落霞這話。若說透氣,整個侯府沒有比老太君的致遠堂更合適的地方了,且透氣而已,何必跑這麼遠,還來這荒蕪的小路?但她不說就定有難言之隱,芸生也不打算多問。

    洛謙一直沒說話,他看著落霞低垂的臉,又側頭看著燈火已經熄滅的齊悅軒,語氣低沉而飄渺地說道:「今天是何媽媽的忌日,落霞你幫我盡一份哀思吧。」

    「世子爺……」落霞一聽,立馬抬了頭,芸生這才發現她眼裡已經佈滿了血絲,「您、您還記得……」

    「我自然記得。」洛謙伸手摀住嘴猛嗑了幾下,連芸生都感覺到了他身體的劇烈震動,心裡一陣驚訝,世子的病,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夜深了,此處離夫人的齊悅軒太近,若不想惹麻煩,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洛謙伸出一隻手,輕落在了落霞的肩膀上,「早些休息,好好服侍奶奶。」

    落霞的雙肩有些微抖,雙手死死交握在一起,似乎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能說話一般,「奴婢……奴婢知道了。」

    語畢,落霞便繞過芸生與洛謙二人,繼續往前走去,只是沒走幾步,又駐足回頭,看著齊悅軒,瞇了眼,雙手抓緊了袖口,「世子爺,奴婢的娘已經去世十五年了,您還記得她的忌日,僅憑這份情誼,奴婢也會報答您的。」

    「咳咳!」洛謙又咳了起來,待平靜了後,才搖搖頭,「你不欠我什麼,好好伺候奶奶就是。」

    語畢便往前走去,芸生趕緊跟上了。

    走了許久,才到了洛謙住的沉香閣。芸生初次到這裡,看見院外掛著「沉香閣」三個大字時,愣了一下,世子一個爺們兒,怎麼住了個名字如此女氣的地方?

    洛謙見芸生看著那三個字有些呆,便輕笑了出來,「這是我娘曾經住的地方。」

    原來如此,世子爺口中的「娘」,應該是過世的前侯夫人吧。世子爺和三少爺都有一個特點,他們不像二姑奶奶那般直接與侯夫人叫板,但也從不叫她「娘」,而是叫她「母親」,禮貌而生疏。

    沉香閣的護衛大概都知道世子出去了,見他深夜回來,只行了禮便又站得筆直。走了進去,芸生便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中藥味兒,濃郁而刺鼻,讓這個別緻而精美的庭院失色了不少。

    「為何沒人出來伺候世子爺?」芸生見洛謙已經進了裡屋,卻不見一人,便問道。

    「我沒告訴他們。」洛謙摸著椅子坐了下來,芸生連忙去點了燈,給洛謙端了杯水來。洛謙喝下以後,呼吸這才平穩了一些,「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你早點休息。」

    「是。」芸生行了禮,正要離去,卻又聽見洛謙猛烈地咳了起來,她便又轉身走到洛謙身邊,伸手為他拍背順氣。

    見洛謙白皙的臉龐咳得通紅,芸生猶豫著伸手扣在了洛謙的脈搏上,見他不牴觸,便專心診起了脈。

    好一會兒,洛謙才說道:「多少名醫來看過了,都束手無策。從娘胎裡帶出的弱症,如今只能靠一副又一副的名藥維持著我的命。」

    「世子爺早些休息,奴婢告退。」芸生收了手,慢慢站了起來,行了個禮便走了出去。

    他說的沒錯,且即使侯府有打量的珍貴地藥維持他的命,人參靈芝如蘿蔔似的給他吃,也難以改變這個事實:二十歲的他,幾乎燈枯油盡了。

    第二天一早,二姑奶奶洛清要回鄭國公府了,老太君依依不捨地將她送到了中堂,見侯夫人站在那裡,便拍拍洛清的手背,「好歹是咱們侯府的夫人,你回來這麼久也沒去見個禮,如今要走了,也做

    做面子。」

    「嗯。」洛清笑著對老太君點了頭,走上去對侯夫人微微曲了一下膝,「侯夫人好。」

    「清兒這是要走了呀。」侯夫人上下打量著洛清,臉上微笑如常,看起來就像一對兒親母女似得,「清兒難得回來,我這做母親的也得囑咐兩句,這女人吶,不管身份再高貴,還是得給夫家延續煙火,清兒你看你都嫁到鄭國公府兩年了,這肚子還是沒有動靜,母親很是擔心吶。」

    侯夫人瞧見老太君遠遠地站在後面,聽不到她們說話,便又繼續說道:「到時候鄭國公夫人心裡不樂意了,即便清兒的郡主母親在世,也不管用了。」

    一想到昨天洛清如何羞辱自己兒子和侄女兒,侯夫人便恨得牙癢癢,但十幾年來洛清都是這樣,侯爺又護著,她也打不得罵不得洛清,否則以洛清的性子,非得鬧得她落了個苛待前侯夫人子女的罪名。但一口氣嚥不下,只能找洛清唯一的痛處來戳了,她洛清一生風光無限,又嫁入了比定遠侯府更有面子的鄭國公府,而這個天之驕女唯一的痛處,就是出嫁兩年了依舊五所出。

    但洛清聽了侯夫人的話,嫣紅地櫻唇勾出一個譏諷地笑。她比侯夫人高出許多,此時逼近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侯夫人,那張艷麗無雙的臉蛋兒上的笑容讓侯夫人頓時沒了底氣,但在自己晚輩面前,她好歹還是撐住了氣場。

    「勞母親費心了。」洛清伸出手握了侯夫人的手,捏得她生疼,「可我洛清即便這輩子生不出兒子來,好歹也是明媒正娶嫁進了鄭國公府,絕不會在出嫁前便大了肚子。」

    「你!」侯夫人氣得雙手發顫,此事多年前侯爺明明就封了府內眾人的口,卻不知洛清是從哪裡知道的,多次拿此事出來挖苦她,「你一個女孩子,說這種話羞不羞!」

    「羞!當然羞!」洛清放開了侯夫人,整理了自己的衣襟,低聲說道:「我定遠侯府娶了你這樣一位侯夫人我如何不羞。」說完便又行了個禮,高聲說道,「母親,我這便回去了,以後定常回來看您,陪您聊聊往事。」

    洛清這一走,老太君便鬱鬱寡歡了好一陣,不過芸生可看不到,她此時正在吉煙屋子裡陪著她。吉煙修養了好些天,已經能下床走動了。芸生扶著她坐到了床邊,想到昨晚的事兒,知道世子與吉煙一定有一些難以言說的往事,便開口問了另一件事兒,「落霞她也是從小在老太君身邊伺候的?」

    「怎麼突然問起落霞來了?」吉煙與落霞也算是從小一塊兒長大了,但此人性格孤僻,即使相伴了十幾年,卻也從來沒有交心過。

    「昨晚,聽說是她母親的忌日。」芸生覺得實在奇怪,一個丫鬟的母親,應該也是個奴僕,而世子為何會說了那樣的話。

    「她的母親啊……」吉煙看著茶杯裡裊裊升起的白煙,說道:「落霞與我一樣,是家生子。她母親是逝去的那一位侯夫人的陪嫁,只是……」吉煙看了看四周,向芸生靠了靠,「侯夫人去世後不久,如今這位侯夫人便嫁了進來,落霞的母親本是去服侍老太君了,可她一聽說現在的侯夫人要住進以前的侯夫人住的沉香閣,就發了瘋似得,擋在沉香閣外死活不讓侯夫人進去,侯夫人一怒,便叫人生生將她打死在沉香閣了。後來侯夫人嫌棄沉香閣死過人晦氣,這才住進了齊悅軒。」

    「可真是忠僕啊……」芸生歎道。

    「可不是嘛,沉香閣可是咱們侯府最美的地方,當年侯夫人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在裡面呢。」吉煙雙眼放空,似乎是在回想以前的事兒,「這些事兒都是莊媽媽告訴我的,還說以前的侯夫人啊,咱們府裡沒有一個下人不喜歡她的。身份那樣高貴,又長得那麼美,卻從來不端架子,對下人可好了,聽說外院一個丫頭的母親患了病,還特意叫了府裡的大夫去看,連用的藥也是侯夫人給的呢。」

    「真是可惜了英年早逝。」芸生想到沉香閣如今像個藥罐子一般,世子也命不久矣,便覺造化弄人。

    芸生從吉煙屋子裡出來後,正好遇上了周大娘,她一見芸生,便說道:「芸生啊,你上次托我問的東西我問到了,那是東市裡寶福記打造的東西,我也就只問道這麼多了,特意來告訴你一聲。」

    「謝謝大娘。」芸生想了想寶福記,似乎沒任何印象,便去找了老太君,趁著今日休假,說是想去東市裡買點東西。老太君知道她們小女孩兒成日裡待在侯府四方天也難受,便囑咐了她要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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