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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章 賑災開始 文 / 蔣牧童

    第五十九章

    謝清溪看著窗外依舊氣勢如虹的大雨,雨勢太過鋪天蓋地,似乎要將這世間一切的聲音都遮掩住。

    那小丫鬟本嚇得不輕,此時說話都上氣不接下氣的,就連蕭氏都略有些著急。可是越是眾人盯著她,她便越發地緊張。

    還是謝清溪走上前,緩緩說道:「你先歇口氣,再好生說話。」

    「謝小姐,」這丫鬟平復了一下心情,便立即說道:「也不知是誰帶回來的消息,說山下的路被巨石堵住了。大家本就著急,如今一聽便更加焦慮,怕在山上餓死。」

    待聽她說清楚了,眾人才鬆了一口氣,原想著哪裡來的難免,原來就是在佛殿之中避災的百姓。

    蕭氏一聽秀眉一皺,緩緩說道:「古來佛寺都有份收留災民,這些人若是回家的話,只怕家中都已經倒塌,還不如留在這寺廟之中更安全些。」

    「只是怕寺中並無足夠的糧食供這樣多的人吃飯啊,」謝清溪倒也能明白這些人的擔心,只是他們往這邊沖幹嘛,難不成她們來上香還帶著整車的糧食不成?

    「西鳴寺乃是蘇州的大寺,香火旺盛,每年都有施粥,我想寺中的貯糧應該不是問題吧,」蕭氏到底是有見識的人,這種時候還能冷靜地分析著。

    謝清溪一聽也是鬆了口氣,只要糧食足夠,便不怕大家亂起來。要不然這些餓極了的人混亂起來,她們這裡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到時候便是搬出布政使家眷的名號,只怕也無濟於事了吧。

    「可是中午的時候,便險些因為糧食的問題鬧將起來,如今又是這般,只怕……」謝清溪還是不放心。

    就在此時,只見門口真的有人過來,謝清溪驚了一跳,趕緊讓丫鬟們將門關起來。而她走到窗前,待過了會那幾人走近後,只見領頭之人站在迴廊之下,雙手合十地說道:「謝夫人,老衲成濟求見,還望夫人能賜見。」

    這位成濟乃是西鳴寺的主持方丈,蕭氏一聽便趕緊讓丫鬟來門,請了他進來。

    「老衲前來打擾,還請謝夫人見諒,」成濟雖來時穿著蓑衣,可雨勢太大,脫了外頭的蓑衣時,裡面的袈裟也濕了小半。可是這樣的狼狽卻絲毫不損這位成濟大師的得道高僧的氣度。

    「大師言重了,」蕭氏也還禮,又對謝清溪說:「清溪,還不見過大師,前次你在寺中做法事,得西鳴寺諸位高僧大德相助。」

    「信女謝清溪見過成濟大師,」謝清溪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回禮。

    成濟方丈一見謝清溪也輕輕點頭,示意道:「原來謝小姐也在此,那老衲便不妨直言了。」

    「大師有話只管吩咐便是,」雖說蕭氏是布政使夫人,名副其實的貴族,可是對於這種德高望重的出家人,她還是格外敬重的。

    成濟是個慈眉善目的老者,今日早晨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安撫了騷動的人群,只怕這西鳴寺的受災情況便不會這般輕了。

    他道:「想必夫人也應該聽到,前面的諸多施主因這天災而躁動不安。方才因山下道路被阻斷,不少施主更是寢食難安。我雖勉強安撫了,只怕是強撐不久。」

    謝清溪一聽這些人被方丈勸了回去,也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西鳴寺乃是千古大寺,受佛祖佑護方能逃過此劫,如今山下只怕已是人間地獄,房屋倒塌又恰逢這樣的暴雨,只怕官府一時難以上山救援,」蕭氏緩緩說道。

    謝清溪轉頭看著她娘,又看了眼主持方丈,不由感慨這薑還是老的辣。方丈只是將這寺中之事略提了一下,她娘便聞歌而知意。不過蕭氏說的確實也是實話,便是現代交通那樣便捷,救災的時候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有時山路被阻斷的地方,甚至要過了三四天才能重新連通道路。

    況且就算是連通了道路,這救災的物資也不可能立即送達。

    成濟大師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若是尋常時候,老衲倒也不會這般不著急。西鳴寺素來有不少的貯糧,可五日前本寺剛向蘇州府的信眾施粥,將寺中大半的貯糧都用盡。原定昨日應送糧至寺中,卻因旁事耽誤,誰曾想今日便突逢此變故。」

    若不是實在有難言之隱,成濟大師也不願來打擾蕭氏。

    可是如今西鳴寺的剩餘的糧食,若是做出來的話,只怕只夠這樣多的人兩頓而已。畢竟西鳴寺的僧侶也有數百人,再加上在佛殿躲避的香眾,只怕有四五百之多。

    謝清溪和蕭氏對視了一眼,同樣都驚詫不已。原以為如今的情況已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呢,可誰承想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等著她們。

    「那不知大師如今可有良策?」蕭氏雖說很有些手段,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是缺糧食,便是她也不能憑空變出來。

    「老衲想請謝夫人派人盡快下山,將此處之事稟告給蘇州官府,還往官府能及時進來救災,」成濟方丈雖有慈悲之心,可同樣也是力不從心,畢竟這缺少糧食一日兩日倒也還好,若是官府久久不前來救災,只怕這後果是不堪設想啊。

    「方丈大師,我與小女也困在寺中,自然是不願看見有任何騷亂出現。可是官府救災有輕重緩急之分,並非小婦人能力導。而我帶上山的皆是女子,並不方便下山求救,」倒不是蕭氏有意推脫,而是如今蘇州處處都在受災,官府只有那樣多的人力。

    更何況,蕭氏也知道就算是朝廷賑災也是有一定的流程,再加上各黨派之間為了自己的利益相互之間扯皮,只怕待上諭達到之時已是幾日之後的事情了。而難民們能得到救治,

    快的也得四五日,慢的只怕是十幾日都有的。

    此時謝清溪並不知道,這古代的救災可不像現代這般迅速。在安地震之時,解放軍十幾分鐘便能集結出發,而在這裡光是通知官員到官衙緊急開會,只怕來回也得半個時辰。沒有通訊、沒有便利的交通,這些在救災中必不可少的要件,這裡都沒有。

    所以這裡的百姓才會這樣驚慌,這樣恐懼。因為有些曾經經歷過天災的人知道,救援總是來的那樣慢。

    成濟大師雙手合十,說了聲阿彌陀佛,聲音中充滿了悲憫和無奈。謝清溪看著大師這樣大的年紀,還為流離失所的百姓這樣奔波,忍不住說道:「寺中可有健壯僧侶嗎?」

    「清溪,」蕭氏轉頭看著謝清溪,她之所以未答應大師的請求,那是因為她知道,即便是謝樹元在這樣的災難之下,也得分個輕重緩急。

    山上的百姓雖說面臨著飢餓的問題,可是他們到底能在這佛寺之中躲避,頭頂上能有一片遮風擋雨的瓦片。可是山下呢,這樣的地震只怕得震塌一半百姓的房屋,那些百姓不僅飢餓只怕連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娘,我並不是想讓爹爹派許多人來救咱們。說實話,咱們如今唯一的難處便是,這山石擋住了山道,只要有人用火藥炸開那擋路的巨石。到時候道路一通,咱們便可以自救,」謝清溪考慮了半晌才說道。

    蕭氏看著她,眼中滿是驚異,片刻後她又道:「這火藥豈是說有便有的?」

    突然,謝清溪眼睛一亮喊道:「大哥哥。」

    「娘,方纔我不是同你說,那位姓陸的公子是同大哥哥一道上山來的,因著巨石擋路,所以大哥哥才沒能上來。那說明大哥哥定是知道咱們被困的消息的,他一定會告訴爹爹來救咱們的,」謝清溪越來越覺得有希望,謝清駿那樣機敏之人如何會想不到用火藥炸這巨石。

    蕭氏聽她這麼一說,倒也眼睛一亮,這心頭忽上忽下的水桶好像一下子便放下來一般。

    於是她又轉頭對方丈說道:「方丈大師,我兒清駿曾到山下,只因這巨石阻擋才未能上山。如今他已回去,定會將此處的消息傳出去的,咱們只消稍作等待,定能等到救援的。」

    成濟方丈聽了這樣的話,面色比方才要和緩些,只聽他道:「謝夫人慈悲之心,佛祖定能保佑。」

    不過謝清溪又對方丈說道:「大師,雖說如今有救援的希望,但為了避免糧食過快耗盡,還請大師出面告訴大家,所做的食物先給老幼婦孺,青壯男子和女人還請稍加忍耐些。大師您德高望重,又在今日數次勸住了百姓,他們定會聽從大師之言的。」

    因西鳴寺乃是香火大寺,上山上香的也並不僅僅是女眷,也有不少男子夾雜在其中。所以這會謝清溪才會有此一說。

    蕭氏深深看了謝清溪一眼,卻並未阻止她繼續說話。

    成濟方丈緩緩點了點頭,末了還是雙手合十對謝清溪說道:「多謝謝姑娘指點。」

    「大師言重了,小女只是略盡薄力罷了,」謝清溪趕緊起身還禮。

    待成濟方丈走後不久,秋水便回來了。不過謝明嵐卻是被她和宣墨兩人擔著回來的。她們剛到院子門口,屋內眼睛尖的丫鬟便看見了。

    待秋晴和硃砂出去幫忙將人扶了進來後,謝清溪一眼便看見謝明嵐的臉色蒼白,兩側臉頰更是瘦削的險些凹進去了。

    「這是怎麼了?」蕭氏起身,一面讓丫鬟將謝明嵐扶到榻上躺著,一面著急問道。

    宣墨是伺候謝明嵐的丫鬟,她臉上裹著淚,若不是一路上強撐著扶著謝明嵐,只怕早已經昏過去了。

    蕭氏指著她便問道:「不是讓你好生照顧四姑娘的,這是怎麼了?」

    「廟中清苦,姑娘先前胃口一直不好,已連著好幾日沒吃東西了。今日翻地龍的時候,跑到一半的時候一時不支,被房頂上落下來的瓦片砸了個正著,」宣墨跪在地上哭著說道。

    謝清溪一驚,趕緊去翻她的後腦勺,因著傷口已經許久,所以流出來的血早已經凝結在髮髻上,成了一團的血塊,看著好生嚇人。

    蕭氏自然也看見了,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說道:「秋晴,你去求方丈大師,問問寺中可有會藥理的大師,還請救四姑娘一命。」

    秋晴急急稱了聲是,順手從門口拿了件蓑衣,便趕緊披上往外頭跑。

    ********

    謝清駿回了謝府時,險些將謝清懋嚇了一跳。他知道大哥是去山上接妹妹和母親去了,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大哥居然會受著傷回來。

    「上山的路被巨石擋住了,我沒辦法上去,」謝清駿開口解釋。

    好在謝清駿的傷勢並不嚴重,要不然在城中大夫緊缺的情況下,只怕還不好找大夫回來給他包紮。因謝家有教騎射的師傅們,其中有位師傅略通些藥理,便讓他過來替謝清駿包紮。

    謝清懋一聽便更加著急,問道:「那如何是好?」

    「那巨石實在太大,我看了一下,非人力能挪動的,需得火藥炸開才行,」謝清駿先前在山上便已經觀察過,所以才會著急趕回來。

    火藥因殺傷力巨大,是受到嚴格管制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有火藥。

    謝清懋也知道這火藥是受管制的,便問道:「那咱們現在是去找父親嗎?」

    「嗯,待我傷口包紮好後,便前往蘇州布政使衙門,」謝清駿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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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謝清懋看著外頭依舊沒停歇的大雨,歎道:「也不知外頭的災情如何了?咱們家中倒是還好,不過是後院有幾處下人房塌了半邊,也沒砸傷人。只是我聽說城西和城北有半數以上的民居被震塌了,被砸傷的百姓有數千之眾。」

    「若是單單依靠蘇州衙門的人力,定是不可能及時救災的,」謝清駿坐在榻上,也默默轉頭看著窗外的大雨。

    他面容沉靜如水,絲毫看不出有受傷的模樣,旁邊替他包紮的師傅都不由點頭,這位大少爺實在是非尋常人能比。

    「如今父親已經打開貢院,將流離失所的百姓安置在貢院中。我聽說城中醫館中的大夫都已經被緊急傳喚到貢院去了,只是傷者甚多,而藥材竟是一時有些供應不上,」謝清懋說道。

    謝清駿轉頭問他:「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同窗之中有位是家中醫藥世家,而積善堂便是他家的祖產。」

    這個積善堂不僅在蘇州赫赫有名,便是在整個江南都是頂頂出名的。他家因藥材價格公道,坐館大夫醫術高明,在醫藥行業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

    「你聯繫一下這位同窗,問問他是否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籌集最多的藥材送到貢院去,至於價格方面還請他看在是為了賑災所用,給個公道價。至於銀兩,咱們謝家會在稍後補上,」謝清駿沉思了半晌,有力地說道。

    謝清懋一聽,便是怔在當場。其實方才在蒙學的時候,他看見那些急需藥石醫治的傷患們,便已經心急如焚。可是大哥著急上山尋回母親和妹妹,父親又在衙門中無暇分身,他在府上雖有話事的權柄,可也不敢擅自做主。

    如今大哥這般說,他自然是萬般願意的。

    他臉上總算掃去一些愁容,只見他興奮地說道:「大哥放心,我即刻便去找齊源。」

    謝清懋走了之後,一直在旁邊的謝清湛,小心地看著他大哥有些蒼白的臉色問道:「大哥哥,那我能幹嘛?」

    謝清駿看著他躍躍欲試的小臉,便知道他也想為黎民百姓做些事情。不過他可不敢讓這小祖宗去冒險,便摸著他的小腦袋說道:「清湛如今有一個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事?什麼事啊?」謝清湛一聽重要興奮地說道。

    「這樣的天氣那些百姓又遭了雨,定是冷的很,我記得府上剛好給下人要準備冬衣,你幫哥哥去倉庫看看清點一下,這批冬衣的數量,」謝清駿說道。

    其實這匹冬日是謝府給謝家下人做的過年衣裳,這世家大族的奴僕都有定例的衣裳,謝家自然也不例外。不過謝清溪後來給蕭氏出了注意,說每年過年的時候再給下人多做一身衣裳,既廢不了多少錢,又能討個喜慶。

    於是蕭氏每年臘月的時候,便會讓人準備這些冬衣,沒想到如今這匹衣裳倒是派上了用途。

    其實這批冬衣的數量,庫房那裡自然有存檔的,只是謝清駿找些事情讓謝清湛做而已。如今家中人四散,清湛這樣小的年紀還是留在府中穩妥。

    謝清湛到底是年紀小,一聽哥哥的話,便覺得這事果真是極重要的。一想到那些百姓正在受凍,正等著自己這批衣裳救命呢,謝清湛便立即來了勁。

    他將兩人都分派了事情,自己便前往蘇州布政使司。只是他手臂有傷,馬是不能再騎了,只得乘著府上的馬車過去。

    這會蘇州布政使司也是一派繁忙,管理糧倉的官員還在勸阻謝樹元,這開貢院和開糧倉可不是一回事,若是沒上諭,私開糧倉那可是要殺頭的。

    按著正常的程序,應該是謝樹元先寫了折子,請求上峰准許他開倉放糧救濟災民。待上峰批復後,他再開倉。可如今謝樹元直接跳過寫折子這段,便要開倉,這負責蘇州糧倉的屬官實在是不敢啊。

    謝清駿到的時候,謝樹元正在訓斥這人。也不知這人是真榆木疙瘩,還是生性耿直,居然在這種時候還和謝樹元頂牛呢。

    謝清駿在旁邊的值房等了一回,謝樹元才讓那人離開。待他過來的時候,便看見謝清駿手臂上纏著的紗布,立即急道:「你受傷了?」

    「我本想上山接回母親和清溪的,誰知巨石擋住了山道,竟是無法上去,我不慎被山上落石砸到,」謝清駿解釋。

    謝樹元一聽妻子和女兒皆被困在山上,原本就憂慮的事情便又添了一件。

    不過謝清駿還是及時說道:「父親,我觀察過那山石,並非人力所能移動,必須要火藥炸開。所以我想請你派人上山。」

    「火藥素來監管嚴厲,只有蘇州府總兵才有權利動用火藥,只是先前我請他出兵賑災救人,他便推推拉拉,如今再讓他用火藥,只怕更是難上加難。」這事情竟是一件接著一件來,饒是謝家父子這樣的人物都不由有些頭疼。

    好在謝樹元不是那種,事情還未做便說不行的人。既是需要火藥,他自然竭力去爭取,於是他讓屬官再跑了一趟蘇州總兵府,將西鳴寺上有四五百人被困的事情告訴了姜總兵,還請他派人前往,砸開攔路的山石。

    「我聽說貢院裡缺少藥材,清懋正好有同窗家中乃是藥材世家,他已前往尋求幫助,而買藥的費用我打算由咱們府上出,」謝清駿既然過來了,自然也需要將此事匯報給謝樹元。

    謝樹元忙碌了一天,聽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如今突然聽到這話,竟是突然生出一種果然是自己的兒子的感動。

    他沉默地拍了拍謝樹元的肩膀,說道:「辛苦了。」

    ********

    「小船哥哥,她怎麼樣了?」謝清溪輕聲

    地問坐在凳子上的陸庭舟。

    此時他身上穿著一件灰色僧袍,身上無一點多餘的裝飾,一頭烏髮更是由一枝簡單的木簪束與發頂。可越是這般簡單的裝束,卻越發襯得他面容俊美,風華無雙。

    謝清溪站在旁邊,偷偷地覷著他的臉,五年不見了,他如今真的變成了一個男人,眉眼那樣的深邃,鼻樑英挺地猶如塑雕一般。而自己,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她依舊還是個孩子呢。

    「她傷及後腦,我方才替她把脈,脈搏微弱,只怕有性命之憂,」陸庭舟過了片刻才緩緩說道。

    謝清溪倒吸了一口氣,她原以為這是謝明嵐的苦肉計呢,誰知竟是真的到了這樣凶險的地步。

    「那有藥石可醫嗎?」謝清溪趕緊問道。

    陸庭舟點頭,謝清溪剛要鬆口氣,卻聽他說道:「雖有藥石可治,不過如今這處只怕無我所要的藥材,就連吊命的參湯只怕都沒有。」

    謝清溪不敢回去同她娘親說,要是蕭氏知道,只怕也得憂慮不已。

    「那現在怎麼辦?」謝清溪眼巴巴地看著陸庭舟,在她心目,陸庭舟可是無所不能的。他會武藝,騎射功夫又那樣的好,還會醫術,只怕這世間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吧。

    「等,」陸庭舟語氣平靜道,:「咱們如今只能等山道打通了,才能有藥石醫治她。」

    謝清溪又轉頭看了眼躺在床上,臉色有些難看的謝明嵐。她讓丫鬟將謝明嵐抬到旁邊的房間,原本想請寺中會醫術的大師過來看的,沒想到來的卻是陸庭舟。

    「餓嗎?」突然溫和的聲音響起,不同於方才看病時的冷靜,連說話的語調中都透著幾分關心。

    謝清溪一轉過臉,便看見陸庭舟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那般安靜又平和的目光,讓她原本焦慮的心都稍稍撫平了些。

    她微微搖頭:「不餓。」

    不過剛說話,她又急急盯著他問道:「小船哥哥你餓嗎?你若是餓的話,我那邊還有些糕點。」

    「原本還想忍著,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的餓了,」如今外頭的天已經完全黑透了,為了節省蠟燭,整個房間之中只點了微弱的油燈。

    那猶如螢火之光的燈光,在黑暗之中悠悠搖晃著,堅強又不屈地以自己微弱的光輝照亮著這間安靜的禪房。

    「硃砂,你去旁邊將那盤點心拿過來,」謝清溪看著燭火之中的陸庭舟緩緩說道。

    「可小姐……」硃砂想說你一個人在這裡只怕不安全,可是她在看見這位公子的臉時卻又突然說不出話來了。這位公子可真是俊美,竟是比自家的大少爺生的還要好看。

    她剛才進來的時候,還以為看見天生的仙人了呢。

    「你去拿了,立刻回來便是了,」謝清溪說道。

    硃砂一向不敢違抗謝清溪的命令,如今聽她這麼一說,自然就趕緊去隔壁夫人房中拿點心。

    外頭的風依舊在呼呼地吹著窗欞,雨勢似乎是小了些,可依舊還在下著。因著房內只燒了一盆木炭,雖然就放在腳邊,可是依舊冷的很。

    「是不是很冷?」陸庭舟看著她的身子抖了幾下,便含笑問道。

    謝清溪慌忙抬頭看他,可是眼睛卻正好對上他含笑的眸子,她以為他實在笑話自己,便感激搖頭,咬著牙關堅定地說道:「不冷,我不冷。」

    結果她剛說完,鼻子便覺得一癢,緊接著兩個噴嚏連著打了出來。她尷尬地簡直是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誰知又打了一個。

    一個輕微的笑聲在黑暗中響起,謝清溪原本還是害羞,覺得這實在不是淑女所為,結果被這麼一笑,反而是有些惱羞成怒地抬頭看著他說道:「都說打三個噴嚏是有人在想,肯定是大哥哥他們在想。」

    謝清溪說的肯定,結果原本還想忍耐的陸庭舟,突然爆發出一連串的輕笑。可就算他還是克制的輕笑,卻還是惹得謝清溪兩頰鼓起,顯然是氣的不輕。

    她本就畏寒,在家中的時候都得燒了地龍才能,如今只有一盆炭火,她如何能不覺得冷。

    「真可愛,」就在她氣鼓鼓地時候,突然有一個寬闊又溫暖的大手在她頭頂摸了摸。

    可愛你……

    這樣是犯規的,謝清溪一下子就洩了氣。

    待過了會,硃砂便端著點心回來,謝清溪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樣,笑話她:「你怎麼回事?後面有人在追你唉。」

    「啊,」硃砂驚嚇地轉頭一看,結果什麼都沒有,她立即氣到:「小姐,你嚇死奴婢了。」

    「噓,你輕聲點,小心吵著……」謝清溪突然壓低聲音,見硃砂端著盤子小路小碎步過來,突然說道:「四姑娘。」

    硃砂看了眼還躺在床上沒有知覺的四姑娘,便立即哀求地說道:「小姐,你別再嚇唬奴婢了。」

    「好了,你趕緊將點心拿過來,」謝清溪不再嚇唬她。

    硃砂輕聲地說道:「我聽說方丈讓人煮了好些粥,不過那些米粥稀疏的很呢。」

    因著蕭氏生怕前面的百姓再鬧起來,不時派丫鬟過去問問情況。所以剛才她過去拿點心的時候,秋晴正在同蕭氏匯報。

    「只怕許多人就連這米粥都吃不上吧?」先前方丈已經說過,所剩的糧食僅夠寺廟僧侶兩日之用。原本寺中僧侶有數百人之多,而如今滯留

    的百姓卻又三四百人之多,若是將所有的糧食都做了米粥,只怕才夠這些人吃吧。

    「就是啊,我聽說說的是米粥,其實舀出來的連米粒都能數出來,」硃砂也唏噓,她們這裡還有些糕點,又是因為是女子吃的也少,所以這會她還不知道飢餓的感覺。

    陸庭舟看著外頭黑漆漆的天幕,說道:「只怕今晚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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