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紅樓之釵黛

正文 第99章 文 / 允

    賈政一走,黛玉就不住盯著寶釵看。寶釵給她看得不自在,問她道:「怎麼?」

    黛玉道:「前些時候我問你,賈府倒了,我父親肯定不會讓我嫁給寶玉的,你說沒事,就是算著他們會來問你?」

    寶釵失笑道:「我算得哪有那麼準?不過是姨媽那裡得了消息,說舅舅已經聯絡了幾位好友要保這邊,所以知道當無大事。」

    黛玉道:「你就這麼肯定?」

    寶釵點頭道:「舅舅馬上就要出鎮平安州,這樣一方大員,難道這點子罪名都抹不平麼?」

    黛玉蹙眉道:「只怕這一時保住了,以後反倒成了罪過。」

    寶釵笑道:「就算是皇帝要開銷人,也要有個罪名講究。歷來罪不重科,要命的幾項已經罰過,以後不犯大過,至多不過是不要這副冠帶而已——寶玉應當是不會再犯什麼大事了,璉二哥他們要想犯事,也要再有那個能耐才行。我在行此事之前,已經托人將本朝立國以來,所有犯官的例子都打聽了一遍,如他們這等罪狀,最輕也要降爵,最重也不過是抄家流放,不然你當我真有那麼莽撞,一下子把這些事都捅出來,萬一賈家扛不住,又如前世一般的結局了怎麼辦?」

    黛玉聽見又是瞞著自己做的事,忍不住小小的掐了她一把,寶釵忙道:「該和你說的都說了,再也沒有別的事了。」

    黛玉橫她一眼,道:「你這人滿口沒一個准字,誰知道你的真假?」

    寶釵還待辯解,黛玉卻懶怠理她,叫紫鵑抱了一床被子,令寶釵挪在外床,自己在裡面,到底分開睡了一宿,寶釵只能苦笑而已。

    賈政去見寶釵之前,心中早有些想頭,見過寶釵之後,越發堅定,因將一份告罪折子寫得格外用心,只口不提宮中娘娘,也沒有半分求情之詞,反而處處謙卑,言辭懇切,又勸賈赦乾脆認罪。賈赦冷笑道:「我這罪過,說得大了,奪爵流放也是有的,說得小了,不過罰金完事,其中分寸,皆出聖裁,我不仗著老臉面求求情,難道還乾坐著等人落井下石不成?」竟是不聽。不但不聽,反而以為賈政惦記他的爵位,故意要他上書認錯,心內忌恨。

    賈政勸不動他,也只好歎息著離開。

    次日賈府遞上去的四份請罪折子,賈赦、賈珍、賈璉三人的不是百般狡辯,就是苦苦求情,只有賈政字字句句,都是忠心為國之言,且片言不及元春,今上本見證據確鑿,那三人卻不是抵賴,就是端出祖父的情分來苦求,賈赦甚而求他看在元春的面上法外容情,心內就不大爽快,待見了賈政的字,方龍顏大悅,帶出一點笑道:「人說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今日果然見了,這賈政賈赦一母同胞,卻是一個方正忠厚,一個荒**詐,天差地別。」將賈政的留中,其餘三人的折子發下去,四人之罪都交由廷議。

    賈政的罪名本就是牽強附會,再則上意不大像是要追究賈政,三來又有林海、王子騰暗中出力,賈政素來又與清流交好,因此眾人竟輕輕放過賈政,紛紛說起賈赦等人來——自來廷議罪臣,忠心的大臣們,便總要將罪名擬得重一些,如此聖上若有心重罰,自不必說,若聖上想輕輕放過,那也是恩自上出。當罰的罪臣,見天子從輕處置,除了感激,再不敢多做它想,這次廷議也是如此。議出來賈珍當死,賈赦當流,賈璉、賈政當削職為民,寧、榮二府永奪世職,今上見了,輕輕一句功臣之後,從寬處置,賈珍奪爵流放,子賈蓉襲爵,賈赦奪爵為民,賈璉削職,賈政申斥,榮國公世職以賈政承襲為二等將軍,趙姨娘絞死——七月中上的彈劾,八月下廷議,中秋之前旨意便已下來,賈政又上表請辭了幾次爵位——他倒不是做那些個虛禮,而是真心推辭,然而今上卻也是真心要叫他襲爵,再四溫言撫慰,又令賈妃傳諭祖母及父母,最後賈政才誠惶誠恐地接了旨,襲了爵,府中這一場惶惑也才漸漸平息下來——此時已經是九月初的時候了。

    賈珍判了流放,府內諸人並尤氏、賈蓉幾個少不得流了幾次眼淚,連賈敬也少不得把賈珍叫過去,囑咐了幾句寬心的話。一家子依依惜別之後,尤氏方打點起行李,派了十來個幹練家人,由賈薔一起,陪同賈珍啟程。

    賈蓉本來還只有幾分傷情,待見賈薔也走了,頓覺失落,且他父親獲了罪,元春特地命內官申斥他,勒令他好好讀書,不許在外優遊,又命收拾了家裡的牌匾額,並一應逾制之處,盡皆去淨,晚上也不敢聚眾喝酒,也不敢賭錢耍子,府中著實蕭索,不比從前,他便覺得大沒意思起來,整天悶在房中,漸漸的也學起他祖父那般,求神問道起來。

    尤氏只要他不出去惹事,每天也只在府中整頓——賈珍流放,少不得要帶銀錢打點,家裡著實賣了不少東西,且家裡降了爵,進項也越發少了,只好整飭家人,儉省過日。

    賈珍雖是流放,畢竟世職傳給了兒子,家裡還有底子,賈赦雖是在京,卻是父子兩個一齊丟官,爵位給了弟弟,宗家頓時變作旁支,叫他如何受得住?又見賈政反倒撿了便宜,得了爵位,賈赦便越發不忿,明裡只好說幾句酸話,暗地裡不知咒了多少遍「這該死的老二」。且他是大手大腳慣了的,如今沒了爵位,頭上又有老母親,行動處處受掣肘,那一腔怨氣越積越多,起先是找了由頭,將賈璉打得十數日下不了床,後來又開始酗酒,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屋裡同姬妾浪蕩,賈政見不成個體統,委婉勸了一勸,卻直如火上澆油一般,越發激得賈赦招雞鬥狗,不成個氣候了。

    賈政原本還為的他是長兄,諸多忍耐,後來見府中因他生事,他竟死不悔改不說,反倒來怪自己奪了他的爵位,肚裡漸漸也生出些火氣,和賈赦說話時候,難免硬氣了些。

    王夫人又旁敲側擊地點出賈赦如今是個民人,那幾房妾室該降做丫頭,暗地裡分例可以不變,名頭上一定不能了,賈政深以為然,回稟賈母,強要賈赦處置他的妾室。

    &n

    bsp;賈赦見他一得了爵位,就馬上管東管西,又強迫自己放妾,那一種怒髮衝冠之態,不必細表,只一頭衝到賈母面前,大吵大鬧,非要分家。

    賈母起初不同意,後來給他鬧不過,便叫了賈敬並幾位族老,將家財算明白,榮府內砌起一堵牆,中間開一小門,只當分家一般——此事雖百般囑咐家中下人,畢竟人多口雜,不久便傳了出去,母親在而分家,少不得又叫言官說了幾句,虧得面子上是賈母先叫分家,律令中有「父母許令分析者,聽」這一條,否則賈政又要挨一次參劾。

    賈府中這等紛亂,與黛玉、寶釵卻絲毫無關。林海自今上下令將賈赦幾人之事下廷議開始,便顧不得親戚面子,命人將黛玉接了家去,又因黛玉開口,便連寶釵、迎春等一應接去小住了。賈母正愁萬一出事,孫女兒們無處安置,忙忙地打發幾人出門,又額外腆著老臉,叫寶玉、賈蘭也去林府借住,美其名曰讀書。

    林家人口單薄,又務節儉,在京中的宅邸本就不大,一下子住進五位姑娘,塞得滿滿當當,黛玉趁機就叫寶釵同她住在一起,賈府三春又在一處,外頭寶玉、賈蘭同薛蟠住在一處。

    寶玉經歷家中大變,連柳湘蓮都暫時拋在一邊,每日惶惶,一日四五次派小廝回家打探消息。薛蟠在林海跟前待了這麼些時候,自詡有些長進,少不得嘲笑幾句,那日又在寶玉面前說他經不得事云云,冷不丁賈蘭在旁邊道:「薛大叔別說我叔叔,若是你家裡出了這樣事,我看你能鎮定到哪去呢!」

    薛蟠氣得跳腳道:「小孩子家不要瞎說,我家怎麼會出那種事?」

    賈蘭冷笑道:「你從前打死了人,還不是姨太太巴巴兒地來求著我們家,讓我祖父幫忙處置的?如今這事是沒鬧出來,若鬧出來,我看你還笑我叔叔呢!」

    他是孩童稚嫩之語,卻說得薛蟠整個人一怔——他從前做事荒唐,跟著林海以後,雖然被管教得嚴,卻也算是順風順水,因此從未想過自己的不足,正是常人所謂『燈下黑』是也,此刻忽然被人一點,方有所驚覺,再一細想,頓覺冷汗涔涔,愣在當地,半晌無語。

    寶玉見他模樣,嚇了一跳,忙一招手道:「薛大哥哥?薛大哥哥?」

    薛蟠猛然回神,也不答話,慌慌張張地就跑出去了。寶玉見此,也難得地拿出脾氣,瞪了賈蘭一眼,賈蘭吐吐舌頭,一溜煙走開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