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文 / 允
卻說鳳姐自知道有那瘦馬之後,咬牙隱忍,好容易等賈璉一走,當下披頭散髮地去和賈母訴了一通苦道:「我想他收幾個人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從來家裡納妾,不是從外面正經抬人,就是選家生子中可靠本分的提拔,他這樣不明不白的在外面養一個,倒好像我是那不能容人的一般了!老太太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又拉著平兒道:「說起來他跟前也不是沒人,哪怕他嫌我粗糙,平兒這品格模樣難道還不夠好麼?縱是平兒不好,他和我說,難道我還不盡心替他挑選了?他還偏要自己去外面尋摸!尋摸個好人倒也罷了,竟是那麼一種人,叫他那麼做,我們這府裡可成了什麼呢!」
一面訴苦,一面淚水漣漣,賈母、王夫人見了,都覺得可憐,各自安慰,那賈母想得還更多些,問鳳姐:「果真是尋了娼戶?那人現在哪裡?」
鳳姐道:「我想人已經養著了,總要先安置進府裡才是,因此已經派人去接了。」
賈母蹙眉道:「派的誰?這事可不能張揚。」
鳳姐抽抽搭搭道:「這個我省得,派的賴大叔親去接的,轎夫車伕都是府裡的家生子,那人也一般的認了干親,我們就順著口風說是人家養的女兒,免得叫別人知道他去了那種地方。」
賈母聽她這麼說,才放下心,又罵道:「這不知輕重的畜生!現放著家裡這麼好的媳婦不要,只顧在外頭浪蕩,等他回來,就叫他來見我,我要罵他!」
兩邊人都干答應著,賈母又好生撫慰鳳姐一番,令鴛鴦與平兒陪著她出去了。
鳳姐與鴛鴦走了一路,絮絮叨叨,皆是說自己的辛苦、賈璉的浪蕩,鴛鴦也不好多說,只順著安慰幾句,到了房中,鳳姐方打發鴛鴦走了,又對平兒使個眼色,平兒會意,把房門半掩,跟著鳳姐進去。
鳳姐坐在炕上問她:「那家人可尋到了?」
平兒道:「已經找到了,也是巧,本來她在那時候只是私窠子,後來賣了她發了筆財,那老媽又買了幾個女兒,開門做大生意了,如今在揚州大小也有些名氣,我已經叫人把這事透出去,不久必有那好事的要去查的。」
鳳姐冷笑道:「也別透太多,叫人查太快了,我還等著那畜生回來看他到時的臉色呢!」
平兒應了一聲,遲疑一下,道:「本來不該我多嘴,但是這麼著交給外面人去參劾,豈不是把把柄給人家?二爺再怎麼樣,畢竟與奶奶是一家人,萬一真出了什麼事…」
鳳姐嗤笑道:「你就是太過小心謹慎!放心,有我王家在,憑他殺人放火,總不會當真有事的。再說,這回不給他個教訓,我心實在難安!」
平兒見她自負,心裡只是歎氣,鳳姐又安慰她道:「你別東想西想的,天塌下來,也壓不到你,你放心。」
平兒忍不住道:「你總叫我放心,我才不放心呢。」
鳳姐瞪眼道:「你這又是什麼話?」
平兒見話已出口,索性大著膽子道:「奶奶素日行事果敢,我們都是知道的,但是我近來看奶奶未免也太果敢了些,放印子錢也就罷了,那鐵檻寺的人命官司,奶奶也包在手裡,如今還調唆旁人告起自家,我想…總不是個長久之計。」
鳳姐大怒道:「什麼人命官司?你怪是我害了那人?他自己要尋死,干我什麼事!」
平兒見她動怒,忙跪下道:「是我不好,奶奶別生氣。」
鳳姐起身一巴掌拍在她臉上,拍得她退了一步,依舊跪著,鳳姐惱得很,大聲道:「誰家府裡不是這麼來的?不放印子錢,這滿府裡的開銷入不敷出,都從哪裡補來?」
平兒道:「是我錯了,奶奶小聲些兒吧!」
鳳姐見外頭有人探頭探腦,方收了聲音,卻坐回炕上,扭著頭垂著淚道:「別人這麼說倒還罷了,你是日日跟在我身邊,看著我管這一大堆爛攤子的,你怎麼也這麼說我!究竟你的心還是偏你那好二爺,同他一般覺得我不賢惠、嫉妒,對不對?」
平兒慌忙道:「奶奶這麼說,叫我無容身之地了!我待奶奶的忠心,奶奶還不知道麼?」
鳳姐道:「連你都這樣說我,我在這府裡才是無容身之地呢!」一時發恨,又拿指頭去掐平兒,平兒因自覺乃是自己惹事,便默默受了,反過來安慰她道:「都是我的不好,奶奶快別生氣,氣壞了身子。」
鳳姐見平兒伏低做小,任打任罵,方漸漸氣平了,拿指頭戳著她額頭道:「以後這樣外心的話,不許再說了!再說,我也用不著你這樣的高瞻遠矚的奴才,趁早送走你才是!」
平兒只得唯唯而已。
這裡主僕一場風波,那邊派去接人的又鬧了一場。
原來大凡娼門,因迎來送往的多,見識比一般女子常要廣些,那瘦馬又是從小頗受人教導、工於心計的,一見有人上門要「接姨奶奶回府去」,就知道不好,一面著人去報官,一面叫人把門栓死,又拿扁擔桌椅等物抵住,還是賴大叫人從牆上翻進去,才一個一個扭住了,堵了嘴巴,塞進轎子,又亮出賈府的身份,方匆匆忙忙接了人進去,安置在西廂。鳳姐派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看著,不許那瘦馬出去。
賈母等嫌她身份,也並不叫見。那瘦馬便在西廂苦苦熬著,只單等賈璉回來。
誰知賈璉才去揚州,林海的第二封告老的折子就批回來,今上憐他體弱,雖未准告老,卻准許他辭去鹽政,回京任侍讀學士,修纂國史——林海接到批復便開始打點行程,敷衍此處官場瑣事,又因家中無人,留賈璉替他管些事務,年後一道北上。賈璉因揚州繁華,正巴不得多待些時候,遂
修書一封,將籌措的銀錢大部分叫家人帶回去,自己留在了揚州,早忘了京中有人等得望眼欲穿。
……
黛玉在寶釵處住了兩日,身子略好些便被賈母接回去,兩人正是初嘗情事,你儂我儂之時,何忍這等分離?奈何賈母心疼黛玉,見她好事到了,立意要替她賀一賀,故早早地準備起來,前後忌諱並一應禮節,不勝煩冗。
黛玉處又有各處人走來道賀,從早至晚,沒個間隙,寶釵竟生生等了五六日,才覷著個空兒獨自來尋黛玉。
彼時黛玉也正偷了閒在那裡看書,寶釵在黛玉這向來是不用人通報的,便直直走進去,把黛玉手裡的書一拿,是本《情史》。
寶釵咳嗽一聲,黛玉不慌不忙的抬頭,笑道:「你來啦。」
寶釵佯嗔道:「什麼你啊你的,沒大沒小。」
誰知黛玉那日破了寶釵的身子後便自生出了一段癡想:我雖是女子,卻是行了男子之事,便要擔當男子之責。且寶姐姐待我這樣情深意重,我定然也不能負她。因此她就刻意不喚「姐姐」,被寶釵說了,也只道:「我們都那樣了,莫不成我還不能親熱些叫你麼?」
寶釵倒不知她一時又有這等想法了,然見黛玉面色紅潤,眼媚眉嬌,她又是久旱逢甘、食髓知味,那眼裡不知不覺就帶出十二萬分纏綿,笑道:「我偏愛你叫我姐姐。」
黛玉偏偏就不喊,一會叫她「寶釵」,一會叫她「薛氏」,寶釵就和她捉對兒打鬧,兩人久已纏綿,這等盡興玩鬧的時候近來倒都少了,黛玉覺得有趣,也故意和寶釵兩個在屋裡跑來跑去,至力竭才喘著氣坐回去,寶釵便乘空抱住她,兩個人滾到一處,面對面躺著說話。
黛玉因得了父親的信,歡歡喜喜地和寶釵道:「我父親要進京了,日後若是定在京裡,可也不用你再跋山涉水的去追著我啦,我們自然地就在一塊,不必分開。」
寶釵想的卻是「林姑父進京,黛玉又長成了,萬一替她定了親可怎麼好」,只這麼一想,就覺得心中一陣苦痛,又覺自責——她是有哥哥的人,家中後嗣無憂,黛玉家裡只有這麼個女兒,少不得要承擔傳宗大事,她萬不可因一己之私,耽誤了黛玉。因此寶釵面上只是微笑,道:「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黛玉思念父親,就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說起和父親的趣事,寶釵默默聽了,心內越發酸楚,面上只是微笑,黛玉說了半晌,不見回應,看寶釵臉色,問道:「你不高興麼?」
寶釵笑道:「我怎麼會不高興?」
黛玉道:「我瞧你有些不開心似的。」
寶釵道:「我只是想,咱們好幾日沒見了,怪想親一親你的。」
黛玉略羞了一回,卻還不忘向外一看,天已擦黑,她便眼珠一轉,笑道:「你晚上若無事,就住我這罷。」
寶釵自然沒有不肯的,黛玉就打發人準備,兩人照舊脫了外衣,躺在黛玉的床上,還是面對面貼著。
因黛玉這邊房間小些,紫鵑靠得近,兩人不敢很大聲,黛玉就貼著寶釵的耳朵笑道:「其實我也怪想親親你的。」
寶釵淺淺一笑,就看著黛玉,緩緩垂頭,叼著她的上唇輕輕摩挲,黛玉已是熟慣,也回望著她,伸出舌頭叩開寶釵齒關,那緋色舌尖靈巧地向內一觸,一卷,寶釵固然是全身一顫,黛玉卻也不同尋常地酥麻起來——這感覺與那晚寶釵碰她之時何其相似!較之往常的溫存似乎更多了幾分熱烈,自腿至臀向上貫入一股熱流,激得她兩腿一抖,輕輕踢了寶釵一腳。
寶釵倒在塌上,就勢將她小腿夾住,側壓著從上往下地吮、吸黛玉的上唇、下唇、舌頭。她的眼光始終看著黛玉,含與吸都極緩,黛玉也分不清自己是被這樣繾綣的目光所蠱惑,還是被舌尖上傳來的一股又一股熱力所吸引,她只是情不自禁地回應著寶釵,暢飲著寶釵舌上傳來的甘甜滋味,一隻手不自覺地揪上寶釵的前襟,另一隻手抓住了寶釵的背,兩腿間湧出一種陌生的戰慄感覺,有點像是前幾日來癸水,又有點像是那一晚貫穿寶釵之時身上莫名湧出的快感。
黛玉口中越發燥熱起來,吸得越來越用力,卻也越來越不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