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紅樓之釵黛

正文 第27章 文 / 允

    薛蟠讀書之實情,寶釵黛玉一概不知,寶釵既喜薛蟠上進,擇日把林海的意思又轉給薛姨媽知道,特地撿好聽的話說,把薛姨媽喜得直念阿彌陀佛,又道:「那一年我們來時,你姨媽去上香,我也隨她許了願心、施了香火,可見這菩薩是有靈的!改明兒你隨我去還願去,我還替你哥哥多添幾斤香油。」

    寶釵笑道:「我聽說點海燈也有個說頭,說替長輩每上的,就點上一百斤也不妨,若是替晚輩小孩子們捨的,那便不能多,只怕多了禁不住,我記得媽替哥哥點了三斤,已是夠多的了,再多倒折福。」

    薛姨媽道:「那再給你點一斤。」想了想,又道:「給你林妹妹也點一斤。」

    薛姨媽心裡最重薛蟠,薛蟠托在林海門下,全賴黛玉之力,她自然投桃報李,對黛玉多加疼惜,且黛玉自己也是極乖巧可人疼的,薛姨媽心裡喜歡,對她越發真心實意,故此替女兒捨香油時,順帶便給黛玉也添一福。寶釵知道她的心,只笑道:「林妹妹身子弱,正該多捨點呢,把我那點子也給她就完了,我天生結壯,不礙的。」

    薛姨媽嗔道:「我知道你和她好,但是好也不是這麼個好法,你們兩個,一人一斤,從我私房裡出,就這麼定了,不許再多說。」

    寶釵又道:「那媽可不要叫別人知道。」

    薛姨媽瞪她道:「你當你娘是傻子還是呆子?要我說你也該少囉皂些,你林妹妹可跟我說過幾次了,說你管東管西,嘮叨個沒完,小小年紀就這樣了,等你老了可怎麼辦呢!」

    她不說還好,一說寶釵就惱道:「她還好意思說我,昨天紫鵑和我說,現在這樣冷天,她出門連個手爐都不帶,還和小丫頭們去頑雪,那些小潑蹄子也真是不分個大小,什麼冰的冷的雪啊水啊的都往她身上扔,鬧了有半個時辰,凍的臉上、手上統統是紅的,回去路上就發燒了,這會兒還被老太太按在屋裡不讓起身呢!我都沒去找她算賬,她倒還來跟你告狀了!」

    薛姨媽聽得半張了口,直起身子道:「這又是怎麼弄的?那些小丫頭子也太不像樣子了。還該打一頓才是——如今病得怎樣了?你也不去看看?」

    寶釵從鼻子裡出一聲道:「我怎麼沒去看呢?紫鵑一說我連老太太那都不去了,巴巴兒地走去,她病得懨懨的,窩在床上一聲一聲喊『寶姐姐』,那眼睛腫的比上回她哭的時候還厲害,紅的都發青了,還只顧著說下雪好玩,可惜雪景不長。又慣會裝乖賣巧!被我罵了一句,就扮得個可憐樣子,哀哀淒淒地說什麼以前在蘇州沒見過雪,同樣是江南,我們那年年雪下了有一尺,怎麼她那裡倒說雪皮子都沒一個?就是真沒見過雪,這來京城也有好二年了,去年難道沒見過白的麼?滿口只顧胡說八道,只不肯聽我!把我惹惱了,我也不理她,坐一坐就回來了。」

    又發狠道:「那起子該天打雷劈的奴才秧子!都是平日裡給寶玉寵得沒大沒小、潑浪慣了的,以為顰兒是和她們那胡打海摔的樣兒呢!人家是大戶裡的千金小姐,嬌生慣養的,針尖扎一下都要病幾日,偶爾起興,她們也不知道勸著點也就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個主子,端起個人樣子就往人身上砸來了!也是老太太寬大,若是我家裡的丫頭,早該叫人打一頓拉出去賣了拉倒。」說得憤恨,連青雀上來續茶都被她瞪了一眼,青雀縮著脖子飛快退出去了,唬得幾個丫頭再不敢往她面前湊。

    薛姨媽見她連『潑浪』的話兒都說出來了,只好笑道:「我說一句,你倒說了一籮筐,怨不得你林妹妹要嫌你呢。我正想你們兩個正是魚兒水草分不開的,怎麼今日倒有空一個人來陪我說話了,原來是顰兒病了,我倒還去看看她。」

    寶釵道:「媽你是長輩,走去看她又是什麼事呢?還是我替你去一去罷。」

    薛姨媽笑道:「你瞧瞧,剛才誰說不理她的?這會子又要去看她了,我看你也就是嘴上說說,恐怕你林妹妹派人在你眼前叫一句,你恨不得要提著鞋子跑過去了。」

    寶釵正色道:「我是好心替媽去看看她,媽怎麼編排起我來了?既這麼著,媽你自己去,我不去了。」

    薛姨媽好笑道:「罷!罷!罷!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冤家,麻煩你替我去看一看你林妹妹,這下成了罷?」

    寶釵方起身假作不忿地走去看黛玉了。

    黛玉一年裡總要病上四五回,大家也習以為常,都只打發丫頭來問問就是,也不敢擾她。獨寶玉下了學往她這坐坐,替她唸唸書,又有賈母、王夫人、鳳姐都差人送來些吃食,賈母送了一碗湯,王夫人打發了一食盒點心,鳳姐送了些解悶的小玩意兒。

    寶釵去時,黛玉正在那裡看那食盒,裡頭都是些份例點心,她一個也不喜歡,便挑挑揀揀地拿了塊軟糕吃了一口,忽然聽鸚哥道:「寶姐姐,寶姐姐。」頓時一喜,支著身子一看,並不見人,和紫鵑抱怨那鳥道:「好畜生!平日我讀書時候倒喜歡插嘴,正經用的時候就知道胡說八道!」

    紫鵑笑道:「姑娘也知道它是個畜生,和它計較什麼呢!若真想寶姑娘了,派個人和她說一聲就是。」

    黛玉就橫眉冷目地說:「誰想她了?我病成這個樣,她來了不說心疼心疼我,只坐在那裡一個字不說,擺個臭臉子給誰看呢!」

    話音未落,忽然那鸚哥又道:「寶姐姐!寶姐姐!」

    黛玉把剩下的半塊點心使勁扔出去道:「再喊就拔了你的畜生毛!」

    誰知這回寶釵真來了,被她扔了一身點心渣子,冷笑道:「你要拔誰的毛?」

    黛玉聽見寶釵來了,伸著手一愣,想到方纔的言語,只來得及叫一句:「寶姐姐。」便見寶釵倒豎著柳眉快步過來,連忙張著被子要躲進去,被寶釵揪住,先在她額頭上一探,又望了望

    臉色,方喝道:「我竟不知你這麼討厭我,連我送你的鳥兒的毛都要拔了,可恨!」

    黛玉急道:「我並不是…」語到嘴邊,又變作一聲哼道:「你送了我,就是我的,我要拔它的毛,就拔它的毛,你管得著麼!紫鵑,拿鉗子來。」說著要掙出去,被寶釵按在枕頭上道:「你就安生一會也不成麼?非要折騰得大家都不安寧才好是不是?」

    黛玉道:「我知道你早看我不順眼,我留在世上,就是礙人眼的,還是快早死了才好!」一句話說得寶釵變了臉色,用力摀住她嘴道:「我把你個胡說八道的臭嘴!這個字是好亂說的?!」

    黛玉從未見她如此臉色,嚇得一怔,馬上又嚶嚶哭起來,邊哭邊道:「若是能選,誰不想康康健健的呢!旁人都在快快活活地,獨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邊上看著,你道我就好受麼!」說得傷心,方才喝的藥都翻上來,忙向前一屈,寶釵眼疾手快地去扶,被她使力推開,紫鵑拿個小痰盂來,她方把藥吐出去,那眼淚只如斷線珍珠滾滾而下,且又捧心咳嗽。

    寶釵本來有再多話,此刻也說不出了,只是歎氣,又伸手拍她道:「我知道你身子不舒服,悶著難受,只是也不該這樣不愛惜。你看,本來過年時節正好一道去賞梅的,你這一病,又出不去了。」

    黛玉一手捧著心,一面哭道:「沒有了我,不是正好麼?」

    寶釵微微惱道:「你這又是什麼話!快別瞎想了,紫鵑再去熬一副藥來,你喝了早點躺著。」

    黛玉緩過氣來,一手把她推開,賭著氣不肯說話。

    寶釵喚一聲:「林妹妹。」她便把頭轉到裡面去,寶釵換一邊看她,她又把頭扭回來。

    寶釵長長歎出一口氣,道:「小姑奶奶,你到底又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還是病中無聊?你想叫我做什麼,只管說就是。」

    黛玉覷她一眼,問道:「什麼都可以?」

    寶釵道:「你先說。」

    黛玉便揉著被子道:「我要你躺著陪我。」

    寶釵失笑道:「這又是什麼說法?你這孩子,越長大越活回去了。」

    黛玉就又哭道:「我就知道你見我厭煩了!」哭得起來,一邊呃逆,一邊喘氣,把寶釵嚇得不輕,忙道:「好好,都依你,你說什麼都行。」果然躺在她身側,黛玉把被子大張著讓她進去,寶釵道:「冷呢!」

    黛玉道:「你不進來,怎麼是陪我?」

    寶釵只得合衣躺進去,摸著黛玉兩手都冰涼,連忙握住,以自己掌心暖她,又喊紫鵑拿手爐。

    紫鵑早拿了一對銅爐過來道:「還是寶姑娘有辦法,方才說什麼都不肯用手爐。」

    寶釵道:「她不肯,你就很該給她硬塞進來,她那兩把子力氣,一按就倒的,擰不過你。」

    黛玉從她手裡抽~出手道:「你這南蠻子,我的丫鬟,都給你教壞了。」

    寶釵把臉一冷道:「我還沒說你呢!好好的又是哪根氣不順?這麼來回折騰?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就這麼孝順林姑父麼?」

    黛玉給她說得不好意思,把臉轉過去不肯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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