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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6章 素裹的洛城 文 / 迎風佈陣

    景巽帶著盡量輕裝的車隊跑了三天才到了洛城郊外,這一天正好的是太后的頭七。

    北周的喪葬習俗和中華明類似,也講究燒七:每七日祭祀一次,一共七七四十九天。不同的是這裡不存在道教,沒有道士算魂魄出竅之日,直接將死亡之日定為魂魄出竅之日。中華明中有道士算出竅之日的情況下,大部分人的出竅之日和死亡之日是不同的。

    景巽在山洪一開始爆發的時候就進山去搜尋玄暉等人,那個時候卡拉剛帶著玄暉進了部落。搜尋到一半景巽忽然收到太后去世的消息,一面命人去安排後事,一面繼續尋找,一天後找到了玄暉和卡拉。

    之後三天玄暉昏迷不醒,車隊的行進速度相當快,一到驛站換了馬就繼續跑。後來玄暉醒了,雖然有卡拉穩著,景巽還是不想過早讓他察覺便放慢了些速度。

    此刻已經到了洛城郊外,已經不能再隱瞞下去了,景巽下馬進了馬車。

    國師還在熟睡中,他的生物鐘畢竟不同,三天的休息時間對他來說只是一晚上的覺而已。這麼多天的勞累積累下來,光靠短暫一覺是無法立刻緩解的。

    玄暉已經醒了,坐在一邊微笑著凝視國師,十分幸福的樣子,景巽有點不忍提起太后的事了。

    玄暉已經聽到聲響,尋聲望來,見景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問:「王叔有何事?」

    既然已經被玄暉發現,景巽的退堂鼓也打不下去了,進了馬車,關了車門,神情肅穆道:「已經快到洛城了,有件事我不得不跟你說了。」

    玄暉見景巽如此表情,不由也收斂的笑容,關切問:「什麼事讓王叔如此嚴肅?」

    「太后……去了!」景巽遲疑的說了出來,「七天前沒的,走得很突然……」

    玄暉的表情一滯,並不是完全因為太后的故去,還因為原來聖女說的話是真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雙重打擊之下玄暉頓覺頭暈得厲害。

    景巽忙扶住玄暉,他深知玄暉雖身為國君卻是個真性情的人,這樣的事對玄暉的打擊非常大,他都不忍心要求玄暉堅強,要求他勇敢的去面對。

    倒是玄暉在景巽扶住他之後回了神,神情沒落,語氣清虛的說道:「我知道了,王叔!」

    景巽慈愛的摸摸玄暉的頭歎息了聲,歲月真是殘酷,一轉眼當初的孩子都要面對生離死別了。

    玄暉不忍景巽如此,忙安慰:「王叔放心,我知道怎麼應對!」

    景巽知道玄暉這是故意安慰他,便扯出一絲笑容點頭:「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樣的!」

    玄暉也勉強扯出了一絲笑容,兩個笑著的人卻比哭還難看。

    門外傳來士兵的上報聲:艮岳已經帶著大部隊出來迎接,還有幾里就到了。景巽讓玄暉待在馬車裡靜一靜調整下心情,自己則出去安排了。

    當馬車內寂靜無聲的時候,失去母親的悲痛立刻湧了上來。玄暉的眼紅了,記憶中的母親並不怎麼喜歡理會他,她陪伴他的時間甚至沒有景巽多。

    最初玄暉很不理解,甚至經常為此鬧脾氣,後來他逐漸知道,他的父王是經歷了一番腥風血雨的奪嫡鬥爭才登上王位的,接手的又是一個極其爛的攤子,朝中大臣多數為舊臣,對新君多有不服,施政效率極其低下。

    景巽雖幫助良多,但他畢竟是先朝王后的嫡子,礙於身份他無法做更多檯面上的事,他只能做幕後策劃佈局的事。更甚者,很長一段時間裡,景巽沒有任何官職,他出入王宮理由都只能是看望玄暉。

    這樣複雜的局勢下,溝通先王景寧和景巽之間的紐帶只能是他母親,她率先提出讓景巽來教導玄暉,默許清湘司辰一干人等成為玄暉的讀伴,最後證明這個舉動是十分明智的,這培養了日後玄暉身邊最堅實的後盾。

    先王景寧常年要應付諸多大臣刁難和別國的欺凌,政務上尤其是批閱政章這部分更多是交給景巽處理。景巽處理這些事名不正言不順,替他當去流言蜚語的也是他母親。她利用聖女絕對地位,暗示諸位大臣那些政章都是她批閱的。這種暗示並不是單純的暗示,她必須應對諸位大臣的刁難和試探,因而每一份景巽批閱過的政章,她都必須花很多時間去瞭解一遍,這對於一個不是很懂朝政的人來說是很枯燥乏味頭痛麻煩的事情。

    雖然後期他母親和景巽的關係不錯,但一開始兩人的關係十分惡劣,甚至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她一度逼得景巽離開王宮去邊疆練了三年的兵。為了這件事玄暉還跟他母親賭了很久的氣。

    和母親獨處的時光對玄暉來說十分新奇的,他的母親不喜歡他稱呼她為母后,只喜歡他稱呼她為母親,在她看來王后這個位子不如母親這個位子神聖。獨處的時候太后從不寵溺玄暉,她會看著玄暉做每一件事,做好了會誇獎,做不好會讓玄暉思考,為什麼沒做好?問題出在哪裡?該怎麼改正?她從未苛責玄暉哪個字沒寫好,那句話沒背好,她只會引導玄暉去寫好那個字,去背好那句話。她的教育方式永遠是讓你發現,而不是苛責你的對錯。

    他父王的死和北周王室的詛咒給他母親沉重的打擊。因為這樣一個可怕的詛咒一下子毀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她患上了怪病,開始返老還童,還開始為了玄暉裝瘋。

    並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裝瘋,可能因為那個神秘的部落?也可能是其他的事?總之是很嚴重事態才使得她如此。但即便如此,她依舊不放過救治玄暉的機會,在最危機的時刻想方設法告訴他該怎麼處理?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他選定了國師!

    最後一次和母親接觸中提及的部落帶給他太多的不解之謎,

    他搞不懂他母親為什麼這麼做?更搞不懂絳紫和他母親到底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絳紫也稱呼他為孩子?這件事也許只有國師能幫他解惑。

    想到國師,玄暉抬頭向卡拉望去,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卡拉已經醒了,正擔憂的看著他,兩人的手也不知什麼之後握在了一起。

    一見玄暉抬頭,卡拉用低沉沙啞的聲音道:「景巽告訴你了?」

    玄暉點頭,他看得出卡拉知道得比他早,不!其實他是第一個知道的,只是他並沒有真的相信。

    「節哀!」卡拉安慰玄暉,「我對太后不是很熟,但僅有接觸可以看出,她的行事雖然乖張,但她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你是她最珍貴的存在。」

    「國師……」玄暉遲疑一下,他知道有個問題不該在這個時候問,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你不計較部落之事?」

    卡拉搖頭:「評價一個人不能單憑一件事,出發之前她的那番言語確實讓我不悅,我覺得她視部落高於你。可去過了我卻有了新的認識,那個部落之神奇是你母親這樣身份的人說不清楚的,那個部落的很多命令也是你母親無法違抗。她乖張的行事之下有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只可惜部落就這麼毀了,好多事情都不無從查起找不到答案了。」

    「也並非是無從查起,國師在水底失去意識之後,我遇到過奇怪的事情。」玄暉將密室內和聖女顧菟的對話告知了卡拉。

    卡拉沉默了,關於第一條:絳紫一死所有聖女都會死?原因他猜不透,但是有一點似乎可以聯想,那就是絳紫有能力控制所有的聖女,這點就可以解釋進了部落之後顧菟和輝夜兩位聖女為什麼會做那麼多怪異的事情。

    那天輝夜來告訴他保護好玄暉,顧菟卻去找玄暉的麻煩,也許真實目的並不是找玄暉麻煩,而是在保護玄暉。也許那一夜不是這麼鬧騰,玄暉早已被月白抓走。

    再往深處聯想,如果絳紫能控制所有的聖女,那太后也可以被絳紫控制,那他成為國師其實可以看做是絳紫的主意,讓他來部落也是絳紫的主意,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他一到聖地絳紫可以這麼篤定告訴他三天這個期限。因為絳紫一早就謀劃好了很多事情,她要毀掉一切的罪惡,但不想輕易就毀掉,她要留下一些線索,她選擇了他?

    第二條是絳紫的警示,這意味著很有可能這塊大陸上的穿越者不止部落這一夥人,這就十分可怕了。

    第三條最為不解,蒼龍之心是什麼?千年前的神祇又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同一夥穿越者?如果是,為什麼絳紫一開始不知北周王室詛咒這件事?現在看來這種離奇的事很有可能也是穿越者干的!

    還有至始至終沒有解釋的一個問題是:聖女輝夜,也就是太后到底是為什麼會跟著北周國君景寧來帶北周?之前他以為或許是因為王室這個奇怪的詛咒促使輝夜來的,但絳紫明確的說她之前不清楚,那來的理由就奇怪了。

    太多的問題解答不了,此刻也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卡拉及時的回神對玄暉道:「先別管這些事,這些事中有太多說不清的地方。先料理你母親的後事,你所講的那些事更說明她有多麼在乎你,好好的送她走完最後一程吧!」

    「嗯!」玄暉答應。

    車門外也傳來了紛亂的馬蹄聲,艮岳帶路近衛軍來迎接玄暉,一同而來的還有侍從官離冰,他來為玄暉更衣的。

    卡拉見狀也不在馬車裡久待了,玄暉的神情告訴他,對方一定能好好處理這事的,他放心的離開了。

    景巽騎在馬上站在車隊隊尾,他已經換好素服,連日的趕路讓他分外憔悴,彷彿來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卡拉走到景巽跟前,勸說:「你該去歇息下!」

    景巽點頭:「過會去!」眼神一直看著玄暉馬車的車門,不多時玄暉出來了,神情肅穆但並不凌亂,景巽欣慰的笑了,隨即從馬上跌落。

    卡拉趕緊接住景巽,扶住他:「你啊,當了個王叔比當爹當媽還用心!」

    景巽寬慰的笑了:「這是我欠王兄的,怎麼還我都樂意!要不是他,當初當國君的是我。」

    「所以太后那樣猜忌你,你也不在乎?」卡拉問。

    景巽覺得卡拉問這樣的問題有點奇怪,不符合對方一貫的作風,以往的國師不會問這種小家子氣又帶了點八卦味的問題。但景巽也無從尋找為何奇怪的答案,只好搖頭回答:「她是真喜歡王兄,會那樣猜忌也只是因為這點。更何況,她的猜忌也沒持續多久,別人看來是三年,其實也就過了一個冬天,她對我的態度就忽然好轉了,之後兩年我們都是在演給別人看。」

    卡拉他之所以忽然問了這麼奇怪的一個問題是因為部落和太后的怪異引申出來的問題讓他開始懷疑北周這邊的人,這種懷疑太后當初肯定也有,和卡拉一樣,她首先懷疑的也是景巽,畢竟本該當上國君的是他。景巽的回答消除了卡拉的懷疑,太后態度的忽然轉變應該是因為她已經查清楚景巽確實沒有疑點。同時景巽的回答還解釋了一個問題,也許輝夜會和先王來到北周確實是因為她喜歡上了先王,枯燥的部落,無止境的等待,磨光了她所有的精力,忽然而來的新鮮感讓她忍不住就被誘惑了。

    想到這,卡拉由衷的對景巽道:「無論怎麼說,你之胸懷我是佩服的,玄暉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沒!」

    「國師過謙,你也是功不可沒!」景巽真誠道。

    卡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趟部落之行很多事情沒法告訴景巽,能告訴的事情就剩下線索暫時斷了,這種話真說不出口。好在景巽也沒來得及問,連日的辛勞終於掏光了他最後的一絲力氣,頭一歪昏倒

    在卡拉懷裡。

    卡拉立即命人將景巽抬入馬車,招來隨行醫官診治,一通忙碌之下,玄暉已經遠去。素白的車隊在黑暗中延綿著,本該是春風沉醉的夜晚卻宛如數九寒天般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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