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滿載而歸 文 / 北風煙兒雪
「今兒先生誇哥字寫得好,」毛頭回到家跟家裡頭顯擺。
「孫子就是有出息,」李成家的把虎頭摟了一摟道。李成也炕頭上點點頭。
倆孩子匆匆吃了口飯,就要上林遠濤家裡頭做功課去。
李成家的就念叨,「家裡頭寫不也一樣，非得上家家裡頭寫去。天天去也不知道家煩不煩,」
虎頭就道,「瓦片舅舅家裡頭暖和呢。咱們家裡頭磨了墨都要凝上了。再說，小秦哥哥以前念過書，有啥不會的俺們還能問。」
「唉，去吧,去吧。那瓦片舅舅也是個能耐的。」李成家的就道。李成就炕上哼了一聲。周瓦收拾周璋,這事村裡心裡都有數，只是誰也不往外說而已。李成是最不喜歡這樣的厲害的哥兒的,偏李成家的聽說這事就想到了李達他們幾個，把周瓦誇得不行。
小孩子可是不懂這個，虎頭和毛頭拎著自己的書包就跑出了門。如今日頭更短了，不緊著點兒，等日頭偏西，又要點燈熬油的。
「又怪聲怪氣的給誰聽呢？」等孩子出了門，李成家的就板起了臉。這老頭子，都得了病不管事了還這挑揀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扭錯了。
「……管教當哥的跟管教兒子似的。」李成嘟囔道，「都像他這樣不就翻了天了！」
「這老頭子咋事那麼多吶？！家的事老念叨啥？」李成家的不樂意了，「家周瓦對俺們家孩子只有好的，不說家好話也少給嘟囔那有的沒的。孫子能唸書，還是家林遠濤給去說的情呢，那寫字的本，寫字的筆，都是家給買的。拿著家的還說家壞話，成啥了？！」
「咱自己家又不是買不起！」李成不耐煩的說。擱他自己，那是不樂意讓孫子拿家東西的，只是不管大的小的都不聽他的。
李成家的就把手裡頭的布頭一摔：「臉咋那麼大呢？還好意思說！還合計給孩子攢下多少家當了咋的？得這毛病，從正月吃到開春，從老秋吃到冬天，那藥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家到了冬天都歇著了，就俺們家這大的小的一個不閒著，老二家的大著肚子還得給帶孩子去呢，為的啥不知道？告訴，孩子孝順就老實受用就得了，再給孩子找不自，就先勒死，自己一根繩子吊死跟去！」
「……就隨便說一句，就這些話等著。」李成每次一提到拖累孩子的事就氣弱。
「那話是隨便說的？說不好就別說！」李成家的道，「呆著也沒事，拿高粱桿做幾個蓋簾，老大家的說周瓦他們家想要，做完給送去，不值錢也是咱們的心意。倆孩子那連吃帶鬧騰的。」
李成歎道：「老了老了的，還得受吆喝。」當了大半輩子家，最後啥都得聽老伴兒的。一有點兒啥事，老伴兒就說要帶著他一起死，省著給孩子添堵，李成多少也是讓他嚇住了。
「呸！」李成家的怒道：「咋不說癱炕上還得伺候呢！」
「幹活去，不跟說了。」李成不敢再說別的。
「今兒先生誇哥字寫得好！」毛頭又跟周瓦小秦他們顯擺。
「好好跟哥學學！」這是李進家的。
「就說那個樹枝地上寫寫不出啥名堂來！」小秦得意道。虎頭他們剛開始為了省錢想出這個辦法來，小秦各種鄙視一番，拎著他倆耳朵讓他們拿紙筆練：「哪怕拿筆沾水寫也比那樹枝強啊！樹枝是硬的，筆頭是軟的，能一樣嗎？家都得用描紅本子跟著學，倆是比強多少咋的？捨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小心眼計較這計較那的，也學不好字！」如今虎頭的字寫的好了，小秦就覺得多虧自己的教導啊。
「寫得好了瓦片舅舅再給倆買個描紅的本。」這是周瓦。
「啊啊。」挺有勁兒的小胖手扯著毛頭顯擺的本子就往自己嘴裡頭送。夏生已經能做起來了，又開始長牙了，逮著啥都往嘴裡頭送。
「小混蛋！這個課吃不得。弄壞了明兒先生打虎頭哥板子！」周瓦趕緊搶下來。
李遠家的沒吱聲，兒子得了誇獎，當阿姆的自然高興，滿臉的笑容，比多做了兩板豆腐還高興呢。
「香草哥，給孩子一蒸個雞蛋吧。」周瓦就說。周瓦覺得，這孩子得了誇就得獎勵獎勵，要是挨了罰不認真唸書，學裡先生打完手板，回家就得再挨一回。周瓦的眼睛往夏生穿著開襠褲露出來的白嫩小屁股上掃了眼，不打不成器。
「行。」李進家的爽利答應著。這入了冬，天氣冷了，這雞都不愛下蛋了，雞蛋就顯得金貴起來了。夏生如今能吃點兒輔食，這幾家的雞蛋都可著夏生吃呢。
提到蒸雞蛋，毛頭吞了吞口水，就想起林遠濤來了。毛頭吃過最好吃的蒸雞蛋，就是林遠濤給他做的。毛頭忍不住問：「林叔啥時候回來啊？」
「這哪說得準啊？」周瓦歎道：「準得辦完了事才能往回來呢。今年這雪下得大，道上也不好走。」
「哦。」毛頭就蔫蔫地低了頭，「都想林叔了。」
「林叔沒白心疼！」周瓦高興地道。
***
林遠濤連著連著的打了好幾個大噴嚏。邊上錢掌櫃的夥計問：「林老大，這是咋的了？」
林遠濤揉了揉鼻子：「沒啥事，這肯定是家裡頭念叨呢。」還能有誰啊，肯定是自家瓦片想自己了唄。又道：「還叫啥林老大啊？們現都給老錢幹活了。叫老林就行了。」
「那哪行？都叫慣了。」那夥計道：「再說錢掌櫃的也不跟俺們一起出來。林老大，還是跟一起出門放心啊。有身邊，俺們心裡頭就有底。」那夥計又轉頭衝著
邊上問道；「大傢伙說說，是這麼回事不？」就有好幾個一起答應著。
林遠濤要安心家種地養蠶的，就把手裡頭這幫走平州府的介紹給了縣城裡頭的老錢，也算是給跟著自己的找個出路，有個交代。雖然林遠濤不幹了，但是臨了還是給安排好了後路，這些對林遠濤依然很親熱。
林遠濤就笑道：「們這些小心眼子還不知道！就是想要哄給們加點兒餐唄！」
果然林遠濤就拎了他的大弓先走，等後頭趕上他的時候，林遠濤已經馬上掛了幾隻兔子野雞的。
「今兒晚上加餐，明兒咱們加緊趕路，要是冬至前能趕回去就更好了！」林遠濤道。天寒地凍的路不好走，想要走快了肯定更受罪，這就得大傢伙兒好說好商量的家才能賣力氣。更何況他現也不是東家了，就更得商量著來。
有拿了野物去收拾，有就笑話林遠濤：「這有了兒子的就是不一樣了！都恨不得長膀飛了！」
林遠濤才不怕笑話呢，就得意道：「那是！不趕緊回去兒子都不認識了！哎呀，們這沒成家的，跟們說也說不明白。趕緊的，都趕緊成家吧！」
「這沒成家的時候笑話家成了家的，現有了兒子又笑話家沒成家的！話都讓給說了。」有挖他老底。
「此一時彼一時嘛。」林遠濤笑道。不過林遠濤又正經道：「說這話可不是糊弄們啊，家有話說下窪子過年夏天就能通船，走水路可是比咱們這樣的快多了。是回家種地去了，們可得早作打算！」
給他們尋了下家了，以後的事情林遠濤就不好多管，也就是看以前的份上順嘴多提一句。有心的自己就能找出路，誰也不能靠一輩子。
進了縣城，林遠濤這心就歡快起來了。跟錢掌櫃的互相調笑幾句，說好了過兩天再把東西都拿回去，林遠濤也不顧這些的挽留，揮揮鞭子趕車回家了。
這次林遠濤出去，也算是收穫頗豐。找了好幾家，終於給手裡頭的蠶絲找了個好主顧，說了個還算不錯的價錢。
「手裡頭的絲少，說不上話啊。」林遠濤猶自感歎著，還是得手裡頭養蠶的再多些，自己說話份量才能更重一些。說不得就得像是小秦說的，最好是以後邊上的村裡頭也都養上蠶才好呢。
「哎呀！林家大兄弟回來了！」一進村，林遠濤就受到了熱切的關注，隨著頭一個看見他的的大嗓門，屋裡頭暖和著的都忍不住走出來瞧他，跟他說兩句話。
「這事辦得順利不？」
「這一來一回，快倆月了吧？」
「林兄弟這回可是辛苦了！」
「咱那蠶絲蠶繭啥的，賣咋樣？」
……
一路上，不停的有跟林遠濤搭話。林遠濤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不時回上兩句。
直到李遠聽見動靜出來了，跟林遠濤說了兩句話，就對村裡頭的眾道：「別一個勁兒的跟林兄弟說話！剛回來，讓家回家歇歇去！咋都這麼不懂事呢！」
林遠濤就笑道：「大傢伙容歇一天，明兒下晌，拿著條子上俺家去拿錢去！」又跟李遠道：「李遠大哥，明兒說啥都得場啊！」
李遠點頭，這是他應當做的：「不耽誤了，趕緊回去吧，家裡頭肯定惦記呢。」
等林遠濤趕車回到家，周瓦跟小秦都已經大門口迎著他了：「早就聽見動靜了，咋這麼些工夫才到家呢？」
林遠濤就見周瓦身上圍著圍裙，袖子挽上去一小截，露出結實地小手臂。林遠濤嚥了口吐沫，顧不上別的，先去給他把袖子放下來：「咋還把袖子挽上去了？這天多冷啊！」順手摸兩把。
周瓦上下打量林遠濤，林遠濤這些天淨是趕路了，鬍子拉碴的，周瓦就有點兒心疼：「天冷，趕緊進院，豆腐坊裡頭先盛一碗熱乎豆腐腦給喝。」摸摸林遠濤的手都是冰涼的。
「瞅著這心裡頭就熱乎。」林遠濤反手拉住周瓦摸他的手，他家瓦片膽子大了，都敢外頭摸他了，「瓦片，給帶了好些東西回來呢。外頭可是天天想還有咱兒子。」林遠濤這眼睛都笑瞇起來了。
「咳咳，咳咳咳！」小秦翻著白眼望天，使勁兒咳嗽：「青天白日的！還有看著呢！」
「旁邊咋不吱聲呢！嚇一跳！」林遠濤捨不得地放開周瓦，伸手就往小秦腦袋上彈去：「倆月沒見，胖了啊！」
小秦瞪他：「跑下窪子跑好幾回了，誰見著不說瘦了！這啥眼神？！」又小聲嘟囔道：「兩口子熱乎也不進屋熱乎去，還嫌礙眼！」
「這小子！」林遠濤讓他說的老臉一紅，作勢就擼袖子。
小秦往周瓦身後一躲。
周瓦紅著臉攔道：「還不快點兒把車趕院裡頭去！門口說話還沒完了！別一回來就欺負小秦。」
林遠濤無奈，一邊去拉馬車的韁繩一邊對著小秦瞪眼：「出息了！有啥事還往哥兒後頭躲！」
小秦露齒一笑：「瓦片哥是一般的哥兒嗎？往瓦片哥後頭躲可一點兒也不丟！」周瓦小秦心裡頭的形象威武著呢，小秦都要佩服死了。
林遠濤可還是不知道周瓦幹的事，還想說啥，就見周瓦看過來了，立即不說話了。跟小秦鬥嘴沒意思，趕緊幹完活回屋抱兒子。
車都趕到院裡頭了，這卸東西就快了。都不用林遠濤動手，院裡頭的聽著動靜都出來幫忙，幾趟就把東西都搬到屋裡頭，等著瓦片慢慢收拾。
冬天
買的東西，林遠濤怕凍壞，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誰也看不出來是啥，不過有倆大布袋子，鼓鼓囊囊的死沉，都不用打開，看外頭的印子就知道是兩大袋子銅錢。
李進家的、李遠家的還有李進，見了這倆袋子，臉上都露出笑來——顯見的，這蠶絲啥的肯定是掙著錢了！
小秦咂咂嘴：「林哥，爆發了吧？」誰家沒事整兩袋子銅錢數著玩兒的？話是這麼說，小秦心裡頭也高興。
「懂啥？這些都是要分給村裡頭的鄉親的。」林遠濤得意道。
不說這一晚林家幾個是咋高興，林遠濤怎麼和瓦片、兒子親熱。第二天過了晌午，林遠濤家裡頭這就沒斷過。家家戶戶的拿著條子過來分錢。
以前不管說啥都是虛的，現大把的銅錢發到手裡頭，都是笑逐顏開合不攏嘴，好話不要錢似的往林遠濤家裡頭幾口身上倒。就連林遠濤家裡頭的狗都比別家威武，林遠濤家裡頭的豬看著都比別家的喜氣。小秦都成了村裡頭嘴裡的招財童子，好幾個拿完了錢的不走，話裡話外的打聽著小秦的親事。
算賬啥的，林遠濤是不管的。他現的心思都放哄兒子和自己親近，還有想方設法偷空吃周瓦的豆腐。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大家的留言我才放心，我總覺得自己寫的狗血……
感謝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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