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 秋雨 文 / 北風煙兒雪
秋收的日子過得很快。林家的地不多,兩畝水稻,三畝豆子,這就是林家的地了。
周瓦還想著能下地幹幹活,讓林遠濤給攔下了，「這麼點兒地,自己也能收過來。帶著孩子下地,孩子遭罪，也累得慌。一個，還有牲口，小秦再給搭把手,足夠了。」
周瓦就道,「小秦哪會幹地裡的活兒啊，拿個鐮刀都別手。要不小秦家帶夏生,下地肯定比干的快。」
小秦笑嘻嘻的道：「瓦片哥，瞅，大小也是個漢子。像說的，家帶孩子，下地，這讓知道了，以後還能娶到親嗎？家都得笑話！」
周瓦又氣又笑，不過小秦把話說成這樣，他也不好再說啥了。
「等明兒後園子的菜要收了的時候，俺們都不動手，都讓收。」林遠濤勸他。
今年地裡頭圖省事，種的豆子，冬天吃的白菜蘿蔔啥的，就後園子種了自家夠吃的。那些菜，就是等到下霜了再收都來得及。
晚上睡覺的時候，周瓦跟林遠濤說：「覺著自己這真是天天就帶孩子了，別的啥也幫不上忙。原來還說家裡頭的地種就行，是城裡頭來的金貴，忙著外頭的事就夠了，家裡頭這幾畝地的事，咋也不能讓操心。現倒是天天下地幹活了。」想了想又道，「還搭上個小秦。」
林遠濤把他往懷裡帶了一帶，道：「還把以前的事拿出來說幹啥？一開始還不打算跟長過呢！現孩子都有了還能往哪走？這啥事吧，都不能想著『是咋打算的』，得看現的情況。說咱家現有啥事是能比咱兒子更要緊的？」
周瓦被他說住了，道：「說不過，是常有理。」
林遠濤就道：「要是覺得沒幹啥事心裡頭過意不去，給找個活。」
「啥活？」周瓦問。
「家，把咱村裡頭養了柞蠶的家都記下來。」林遠濤說，「小秦跟說，估摸著收完了地，柞蠶就到了吐絲結繭的時候了。到時候咱們就緊著點兒讓大傢伙兒把蠶絲都繅出來，趕著頭過年就把蠶絲送出去賣了。這頭一年，得讓大傢伙兒見著錢，以後家才能愛養呢。咱們說上一千句一萬句，不如直接把錢給他。」
周瓦「嗯」了一聲答應了，「這話對。要是咱們痛快地把絲賣出去，換回來錢了，過年大傢伙兒養蠶的心就能更盛了。」
「咱們得合計出一個章程來，以後年年都照著做。」林遠濤說，「以前見過收絲的，那繅出來的絲，還得分個等，一等一個價錢。咱們往出賣的時候是那樣，收的時候也得是那樣。到時候咱給打上條子，按上手印，省著有不省心的有啥說法。」
「想得周到。」周瓦說，「明兒就想想咋寫。咱是好心，可不能辦了壞事。」
***
今年的秋收拉得長了些，一場秋雨把留了家裡頭。這場雨不緊不慢的下了兩天，急的家跳腳。
林家的稻子已經收到了屋子裡，不過還沒曬過，周瓦有些擔心會發潮。還有地裡的豆子，這還一鐮刀都沒割呢。
至於村裡頭的別的家，地比林家多，只有更著急的。
「說早不下晚不下，非得等收地的時候下雨，這老天爺真是不開眼！」李進家的給夏生做了件小衣裳，下雨天下不了地，正好拿過來給孩子試試。
「可不是嗎？」周瓦也說，「地裡豆子一點兒也沒收呢。」
「豆子倒不礙事。那玩意兒皮實。」李進家的說，「就怕高粱、稻子啥的，讓雨淋了不好擱。」
「這雨要是不下長，那也沒事。就怕連著連著下。」周瓦看著外頭的天色，還是陰著，沒有半點兒要晴的意思。兩個對著歎了會兒氣，沒有半點兒辦法。
這場雨不但給村裡秋收帶來了麻煩，也給小秦找了事。
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涼」，這雨一下，天立馬就冷了。小秦急的直跺腳：「這柞蠶，眼瞅著就要結繭了，可不能受凍！」
自家養的桑蠶還好，蠶房裡，溫度還有法子控制，這柞蠶都山上樹上呢。
顧不得這雨還辟里啪啦的下著，小秦披了蓑衣，一腳一滑的就往山上走。林遠濤也不放心，跟著一起去了。
半晌兩回來，喝了熱水暖和暖和，小秦就說：「這麼著肯定不行。去跟家學的時候，家就說了，這柞蠶秋繭最好，就是特別得防著天冷受凍。天太冷，柞蠶沒等結繭呢，就凍死了，那咱們這些功夫可就是白費了。」
「有啥法子沒？」林遠濤問。
「這能有啥法子？除非天就不下雨了。」小秦抱怨著，「天晴了，不那麼冷了，就沒事了。咱今天看那蠶，都不愛動彈了，再冷下去估計真不行了。」小秦也想有啥好法子。村裡頭那些，個個都盼著收繭呢，這幾個月，家家都多幹了多少活啊？要是真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小秦都不好意思出去見去了。雖然這事和他沒多大關係，純粹是老天爺不開眼。
「說咱們春蠶的絲也沒收多少，要是這柞蠶能一年就放一回就好了！」小秦捏著拳頭道，「要是一年就放一回，咱就挑那最熱的天頭放，愛咋下雨就咋下雨，咋也凍不死！」小秦著急，都有些恨恨的了。
「別著急，咱們該盡的心也都盡到了，該伺候也都伺候了。」林遠濤安慰說，「老話說『謀事成事天』，咱不虧心就行。」
其實林遠濤比小秦還著急，不過他不能讓小秦再合計多了，要是這孩子鑽了牛角尖，把不是都背自己身上，那可是太受不住了。
兩對著窗外的雨是一籌莫展。
r/>林遠濤難得提不起興致做飯。
他看來，養蠶這是他給自己找的養家餬口的門路，認真籌劃了挺長時間的。這事不像是下窪子那塊地，那是趕巧自己運道好，得了個便宜。所以即使今年這蠶養不好，不耽誤自家的營生，林遠濤也是很不甘心就這麼看著它失敗。
何況自己還推薦給了村裡頭養。雖說都是自己樂意的，可是林遠濤心裡頭還是過意不去——都是下了大心思的。
反倒是周瓦看見兩這樣，勸了幾句：「咱們土裡刨食的，都是看著老天爺臉色吃飯。這一年都是風調雨順的，老天爺非要最後這會兒給設道坎，那是誰也沒招。莊稼看地裡的糧食不比看那柞蠶更重？村裡頭種地的那個不是老把式？他趕上這事，也沒啥辦法。要是雨下的小，還能冒雨去收。這雨下的，根本下不去地。」
兩聽了，心裡頭略好些。
李進那是個種田的好手了，確實對著這天也是沒法子。聽李進家的說，一樣的天天屋裡頭轉，沒招。
小秦雖說心裡頭知道，自己也做不了啥，還是難受，跟周瓦抱怨：「瓦片哥，說這命咋這麼不好？就差最後一步了。要是這些柞蠶都凍死了，就要哭死了。」
周瓦聽了小秦的話，就笑：「呀，就是多經點兒事就好了。俺們種地的時候，遇上大風把苗都吹倒的時候也有，快收地了一場雹子下來，差點兒絕收的時候也有。不說別的，就說林哥去的那個下窪子，不是旱就是澇，那不一樣得活著嗎？」
小秦就蔫蔫的不吱聲了。
周瓦忙著手裡的活，突然停下手問：「小秦，說這蠶要絕收，是因為怕凍？」
小秦點點頭：「嗯，怕凍。」
周瓦沉吟著道：「要就是怕凍的話，說不定咱們還能搶回來點兒——搾蠶也不是長樹上的，咱搭個棚子或者挖個地窩子，那可比放樹上暖和不少。」
小秦眨巴眨巴眼，跳起來道：「對啊！咋沒想到呢？！搭個棚子啥的最起碼比樹上暖和。瓦片哥，那個地窩子咋樣？」
周瓦就道：「地窩子挺暖和的。就是現下雨，怕積水。要不去問問李遠他們，他們挖地窩子比拿手，也會挑地方。」
小秦立即就要出門，連飯也不想吃了。
周瓦趕緊把他拉住：「這天眼瞅著要黑了，就算是搭棚子、挖地窩子，那也不能摸黑上山啊？找他們商量，吃完飯再去也來得及。這時候去，正踩家飯點兒。」
***
第二天，村裡頭養蠶的，家家都頂了雨上山，
眼見著地裡的莊稼要減產，這山上的蠶估摸著也沒有指望。這會兒有想了法子，不論結果如何，大家都是願意去試一試的。
各家山上，選了地勢高的地方，挖了地窩子，上頭再搭上棚子。小秦鑽進去感覺了一下，果然要比外頭暖和。當下就招呼，趕緊把樹上的蠶收到地窩子裡照看著。
一時間，村裡頭沒有了閒，都山上忙著呢。
小秦蹲山上守了半天，送進地窩子的柞蠶，想是因為溫度高了些，不再像外頭似的，僵直一條，好像就要死了似的。眼不錯的又盯了一陣子，看又蠶開始吃東西，小秦心裡頭才算是鬆了口氣。就是站起身的時候，晃了兩晃，想是蹲得久了的緣故。
這法子有效果，村裡的幹勁兒就更強了。
同時，小秦一心想著村裡的蠶，大傢伙心裡頭也都是感激的。無意間，小秦的緣又上了一層樓，有開始管小秦叫「小先生」了，因為他教會了大伙養蠶。
「小秦這孩子，真是不錯。瞅著，家比咱們還上心呢，山上守了那麼長工夫，一看地窩子管事，臉都樂得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回來比較晚，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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