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三 文 / 辛小森
早上兩節英語課之後接連著是兩節數課,大家都在想著會不會考試。數老師掛著他那一如既往的讓人看了心裡溫暖的笑容進來了。教室裡傳來此起彼伏的一小波鬆口氣的表情,當然是因為看到空著的數老師的手。
「數老師又發善心了。」有誰明顯鬆口的笑著小聲說。
這兩節課數老師將圓與圓的相關問題及橢圓的相關難點問題,也就是所謂的查漏補缺。第二節課臨下課前十分鐘左右,數老師停下繼續講課業。
「下下個星期六是市裡舉辦的第四屆智力杯數競賽,誰願意參加在這兩個星期之內來我這裡報名。」數老師笑著宣佈,意思也就是說不是強制性的,全憑個人興趣。按數老師的意思,他自然是希望所有同都踴躍參與。雖然他們班主任說高考臨近這些可有可無的考試可以不必參加,只專心於備考相關事宜即可,高考是高考,也不能只為了高考而考試。
「易秋,江明,鄭詩倩你們有意願去一趟也不錯。」數老師說,視線快速的掃過人,然後是全教室。班上對數感興趣的人寥寥無幾,這幾乎是所有班級的通病,也是每屆的必然定律,對絕大多數生來說別說自願參加什麼數競賽,他們巴不得從此沒有數這一科目了才好,雖然數老師很得人心,也沒法撫平對數的強烈哀怨。依他們的唱法就是:「世界就是有的人死了,也不讓人安心的活,比如高斯,畢達哥拉斯,萊布尼茨。」
易秋是拿到數問題就興奮的那類人,但是她卻不屬於那些智力超群的那種人,鮮明的一個對比就是江明瞭。傳說中一點就通,一看就會說得就是那種人,而易秋就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實力派,艱辛不用說但是樂在其中。易秋對自己的實力很清楚,數現有的題目一般難不倒他,她有很強的理解能力,但是就算考慮到這些,她估計自己在數方面撐死也就是參透先人已經弄懂解出的問題,但是要她自己發現出什麼新的問題再解決這方面的問題的希望不大,直白點她瞭解自己是沒有數頭腦,而江明就難說了,她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碰到頭腦中不知裝了什麼的人。不是有把頭腦不靈光的人的頭稱為榆木疙瘩的說法,也就是說不靈光的頭是實的,那麼江明的頭就是空的,可以快速的吸收知識,同時也可以無限制的思,儘管如此,易秋還是鍾情於數,或者說鍾情於數字,鍾情於幾何圖形。
班上決定去的就只有易秋,江明也去。易秋會去這是在自然不過的事,班上反正說道數沒有人不想到易秋的,但是對什麼都不關心的江明竟然也會去,就算有開始認真對待業這樣的前提在也很難理解他會去參加這麼無聊的考試。
後天便是市裡舉辦的第四屆智力杯數大賽的日。高年級理科班報名的人不少,科班就只有四個人。這樣算來,易秋他們班兩個,另外兩個剛好是隔壁班的,這種狀況真可謂恰當好處,出了名的在什麼事上都要爭個高低的兩個女強人也不必暗地心裡不痛快。
當天,意外的下起大雨,四個人站在車站等車,易秋除了認識江明其他兩個人雖然有點面熟卻安不上名字,而江明似乎與那兩個人挺熟。不經意對視,易秋朝他微點點頭笑笑。隔壁班的a看了看時間,時針都指到十一刻處了,下午兩點開始,車程半個小時左右,壞就壞在之前就是覺得不遠所以才悠哉地決定當天過去,提前兩個小時過去,完全夠養精蓄銳了。如今下雨,途中難免會有些額外的時間消耗,雨又下的很大,撐著傘走衣服也被雨打濕了大半。
「半個小時,走過去也最多個把小時,剛才裡面傳來消息說上出現塌方了,往這邊來的車一時半會怕是來不了了。」a君說,跺著腳,風雨吹的a君半個頭縮進衣領中,二月下旬,這風雨一來,直冷得人打顫。
「你說笑吧,走過去還有人?退一步說,就算你走過去,這麼折騰一哪還有精神參加比賽?」b君說。
一時沉默起來。b想著這會兒在這裡的這些人中怎麼就沒有人想到找老師幫個忙什麼的,要說老師們有私家車的多的是。
「要不我們騎自行車過去?不要一個小時準能到。」a君看了看手錶吸了吸鼻道。不是沒在雨中騎過自行車的經驗,在想雨天騎摩托車不就很常見,同樣兩個輪性質差不到哪去。
摩托車和自行車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何況這種天氣一般誰還會在上騎著自行車,除非被急事沖昏頭腦的人。那麼這群人正是幾個被急事沖昏頭腦的人。
「我們個準備騎自行車過去,你的意思?」a君看著她問道,意思就是你是跟我們一起還是繼續等車。
「走過去。」她說,現在這種天氣騎自行車怎麼說都危險了,而且她壓根就不會騎自行車,如果能會的話,說不定她也會說騎車過去,將好感沉澱,並不是躲著他而是坦然相待,因為即使沉澱好感,好感還是存在,所以想好好說話。
「那我們幾個人就先走了,你自己小心。」a君、b君說。人便動身,往車站外走,車站入口旁有一個自行車出租店。易秋想著:男生喜歡在假日的時候幾個玩的好的租車出去兜風,他們幾個大概也包括在內。
這種天氣按理說老闆不應該租車給他們,但是這幾個人都是好孩范兒,加之理解年輕人血氣方剛有時就喜歡在雨天幹些旁人理解不了的蠢事,老闆囑咐幾句應允了。
「請問,去市裡的車大概還有多久能到?」易秋問乾爽的坐在窗口裡的售票員,心裡想著乾爽果然還是最舒服,濕漉漉的怎麼也舒服不了。躲雨的人很多,行人,挑著擔推著車做小買賣的全往這裡躲,店舖前不少開店的人嫌他們擋了生意不讓站在附近,不大的候車廠呈現出逢年過節才有的擁擠。
「一時半會來不了了,前面塌方,車都堵那兒了。」裡面的乘務員抬抬眼,漫不經心的回答。
「真得走著去、、、」易秋想著,說心裡話她還真不想冒著風雨走那麼遠的,說是一個半
半小時左右,恐怕實際走起來加之還是這種天氣狀況遠不止一個半小時能走完。當然又狠不下心自動棄權,或者說自動放棄這樣的意願從來就沒有在她腦中出現過,這點小阻礙難不倒融入血液的地地道道中國農村孩的吃苦耐勞的性。易秋歎口氣,把書包從背後取過來掛在胸前,以防淋濕。
「一年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這樣的比喻真是再貼切不過了,易秋想。看樣已經走出城區了,邊景色由長方形的混泥土房變成山,田地。風雨依舊,倒也奇怪的是,她竟然心中漸漸暢快起來。要不是這風雨天氣,這樣走在漫漫長之上大概會更加怡人,說到底她想著自己說不定也是血氣方剛的青年人。上也不缺來往跑著的車,從縣裡出去有兩條車道,這些車肯定不是往這條車道就是往著那一條車道。能見很低,米之外甚至不足米就看不清了,大風大雨也是一個緣故,想到這,易秋才驚覺風雨何時變大了。雨滴有力的捶打在傘上,易秋擔心起騎車走的江明他
們幾個人,看看這風雨,越是放心不下,甚至有點恐懼起來,下意識的加快腳步。也不知他們幾個到那裡了。
上走的人就只有她一個。要形容,就是一個行人,時不時奔馳而過的形形色色的車,流動的水,搖曳的草木,嘩嘩啦啦的雨。
「前面是個下斜坡,騎的時候小心。」江明說,心裡想著風雨越來越大了,打在身上都覺得疼,她難不成真的走、、、、、
「瞭解。」a君b君說。b道「真想快點到,這風雨中騎自行車真不是開玩笑。」
「放心,目的地一般都在不知不覺中出現在眼前。」a說。
「這麼大的風雨,萬一、」江明想著在磅礡大雨下隻身一個女孩走在人煙稀少的上可能遇到的危險。雨飄進眼睛,江明瞇住眼,再睜開,重複幾次眼睛依然不舒服,像有什麼在裡面,強行睜開便會因生理性的刺激而出熱淚。
「小心啊!」a君b君喊道。已經來不及了,方向偏了的自行車往邊上衝去,俯衝直下。a君b君大吃一驚急忙剎住車,扔下自行車,往下面看,只見江明壓在自行車下,車輪還在轉。驚慌的兩人顧不得其他直接從正上滑下去,一斬草斷根。
這一摔,江明半會兒失去知覺,a君b君急忙將壓在他身上的自行車移開,叫他。迷糊中,聽得有人叫喚自己,他睜開眼睛。
「說著叫我們小心,自己倒摔下來。嚇死人了。」a君鬆了一口氣說。
「怎麼了。」江明說,頭還是鈍鈍的,一抽一抽的疼,掉下來時的印象在腦中閃:雨水進了眼,然後車偏向一邊,再之後就只記得草木飛快的後退,仔細想想那時自己就已經迷糊了,原來自己從上面掉下來了。他看看自己掉下的坡,覺得自己命大,再又想如果不是掉下坡而是和別的車相撞,後果豈不是更不堪設想,這樣一想,他真覺得自己命硬。剛一動,覺得下巴疼,方知下巴磕破了,掙扎著想站起來。
「你別動,腿劃傷了。」a君b君說。兩人攙扶著他起來。這一看,才知右大腿外側劃開至少十厘米的口,可見肉,實在有點觸目驚心,a君手上拿著一件染紅的薄毛線衣。
「抱歉了,我不知怎麼的會說出在這種天氣騎自行車去的鬼話!」a君用發抖伴著深深懊悔的聲音說。
「這不怪你,該有這一難。」江明道,這會他才想到自己竟然會贊成在這種天氣騎自行車,都不知道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好在他們兩個人沒事,真有點像被鬼拍腦了一樣,還好她沒騎自行車。想著這些忍不住痛苦的緊皺眉頭,頭痛,強烈的暈眩感及不適的鈍感還是絲毫沒消失,而且在冷風利雨中倒像更嚴重了。
「先別說誰的錯什麼的了,當務之急是盡快送他去醫院。」b君說,聲音也輕微顫抖。話是這麼說,可是這裡放眼一看不是山就是田地,沒見著房,裡市裡還有相當一段程,離縣裡也不近,特別是他有走不了,讓人憂心的是,怕再出現其他情況,畢竟從那麼高的地兒摔下來。
幾個人站住了,不知道往前走還是往後走,前後雙方都不樂觀。
「總之先把傷口包住,止住血。」b君說,脫下外套,將穿的內衣脫下,纏住他的傷口。看著瘆人的傷口,消失在纏繞的布中。因為寒冷的緣故,感覺不到痛,腳失去知覺了。
「我們還是往回走吧,回縣裡怎麼說都近。」a君顫抖著嘴唇說,聲音因此變得怪怪的。
「我也這麼想。」b神情憂鬱的往前後看了看,說道。
腳程怎麼也快不起來,上的車也沒有一輛願意停的,多半都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也是人之常情啊。剛從扶江明站起來,才扶著他沒走幾步,巨大的暈眩感襲來眼前一暗。
「喂!喂!、、」兩人大為驚慌立刻意識到,踏水踩幾步,忙拉起倒在水田中的江明。
「怎、、怎、怎麼樣?」a聲音更顫抖的厲害。
「我不知道!大概失去意識了!你!撐傘,我來背他!」b幾乎嚷道。
「我、我來背,你不是也受傷了。」a說,b因為著急沒想多直接滑下來,被草根絆住腳,下意識的粗魯的想掙脫掉時,不自然的姿勢結果掙脫掉時腳也像扭了一樣,當時注意力都在江明身上,沒發現,到站起來要走時才腳痛的鑽心。a頭腦一片空白的都不知怎麼的背上他的。
背一個無意識的人,a君在剛開始換特別沉重,物理上的心理上的,a本來就是瘦個兒,力氣不大,沒背多久覺得快要窒息般的沉重。頭腦清楚了,隱約覺得這樣下去不妙,心裡漸漸恐怖的慌起來,而且越往那方面想心裡越是慌亂。腳下便失去方寸,摔倒了。
b君急忙去扶。
「你不會
也受傷了吧?!」
「意外意外。」a君魂不守舍地回答。
「換我來背,你來撐傘。」b君說。
「可你的腳?!」
「沒事!!」
a君顫抖的接過傘,想說話,卻發現口怎麼也沒法張開。原來看到別人徘徊於生死邊緣,是這麼沉重恐怖的一件事,好想跑開,好難受,連呼吸也開始困難起來、、
「水滴到我們身上來了,撐好點,不用管我,只遮住他就行。」b君使勁瞇了眼,抽出一隻手,飛快的擦掉臉上的汗夾雨水,臉上汗雨匯夾,臉上呈現不健康的紅色。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濕漉漉的鞋每一步都會發出噗咕噗咕的聲音。陰鬱濛濛的天氣,冷風夾雨的使勁吹著,山也好田也好,都顯得一片落敗,從傘下鑽進來的風,透過毛衣,從血肉之軀直穿而過,心也冷的不禁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