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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7章 殺羔-羊肉墊卷 子 文 / 墨魚仔1123

    那封由葉菁寫給「庶女」的信,內容很是委婉,董家人也不曾趕在通知兒媳之前擅自拆開來看,可偏偏信使卻是段榮軒所派,他又怎會叫錦珍過得舒坦?

    董家大郎董昉之妻還沒見著來者就派了人去請示婆母,問是否允許那精幹婆子去內院見「閉門養胎」的妯娌,可還沒等人轉來回話,這長相富態穿著也很是體面的婆子就自己於請安之後立在廳裡扒拉開了。

    她先是得意洋洋的誇讚自家二娘子好生養,進門就有孕福氣滿滿,家中嫡母也是慈悲心腸,遠赴西北了都還不忘惦記著外嫁的她。

    而後又表示胡家郎主雖被兄弟告發不幸入獄,可女君並不介意他停妻更娶一事,照樣當二娘子是自家人,請親家萬萬不可怠慢。

    甚至,這婆子還暗含敲打似的說起段郎子的高昇,表明胡氏的娘家人依舊能做她的可靠臂膀。

    三五句話的功夫就把薛氏、錦珍想要瞞著的事兒倒豆子似的全說了出來,董家長媳一時間甚至來不及屏退身邊婢女。

    然而,只瞅這董昉之妻眉梢上挑又掩唇微微含笑的模樣,便知她與其說是阻攔不及,倒不如說是幸災樂禍的故意聽著。

    長房嫡子就兩人,一個是她那功名無望打理家族庶務的夫君,另一位是素有才名自幼受寵的ど兒董桓,早些年兄弟倆還相安無事,如今幼子娶妻眼瞅著涉及分產、分權之事,誰家長媳樂意有個家世出眾完美無瑕的妯娌?

    先前她聽說這胡氏亡父生前是個小官兒,姐夫雖是個內侍可人家好歹也是四品的少監,又見其顏色好、氣質佳,妝奩也極為豐厚,董昉之妻心裡多少有些發怵。

    雖然瞧著婆母並不待見這胡氏,可自己娘家長輩、兄弟裡卻沒官至八品以上的人物,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如今形勢驟變,鄉紳之女對上商戶庶出女自然大不一樣,董昉之妻在暗暗挺直腰桿的同時又從立在下手的那胡家婆子一言一行中察覺出了更微妙的內涵。

    胡氏娘家對這出嫁女,以及女婿董郎子的態度很是值得深究吶。派人來說這麼一通話明顯是不給這個曾經鳩佔鵲巢的庶出女留臉面,可偏偏又用權勢壓逼著小叔子不讓合離或休妻。

    這董家長媳年逾三十協助婆母管家已有不短的時日,是個慣於迎來送往,只稍一琢磨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難不成……小叔子也得罪過那位少監?這兩人被強栓在一起不知會不會對董家有礙?

    她雖不喜小叔子受盡公婆寵愛,也不想要個強勢妯娌,卻很是清楚董桓若是真能高中全家也可跟著沾光,若是他真得罪了權貴家裡也落不到好。

    如此一想,她趕緊岔開胡家婆子越來越過火的絮絮叨叨講述,隨口問了問路上天氣、吃食等無關緊要的話。

    不多久,到正房詢問的婢女匆匆進了小廳,還帶回個婆母身邊得力的侍婢,來者笑吟吟的沖董家長媳行禮後便傳話道:「七娘本就因舟車勞頓虧了身子如今做胎不穩,女君擔心她見到家裡來人一時興奮再動胎氣,不如只遞上信別去驚擾了罷。」

    董氏長媳聞言頓時明白婆母是不希望錦珍見外客給她娘家遞話,也不想旁人瞧見她挺肚的模樣,琢磨出究竟是幾月的身子。

    她立刻自責似的笑道:「是了是了,正該如此!我一時想岔了沒顧及弟妹身體。」說罷就客氣又不容拒絕的安排院子給送信的一行人留宿,火速支走「胡家」婆子。

    對方本就已達到目的又領了董家賞賜自然不會糾纏,客氣一聲收下荷包再央求對方向錦珍問好之後便依言退下。

    隨後董氏長媳趕緊彌補過失,先敲打了眾人不得就此事在外多嘴,又命心腹婢女私下去旁敲側擊打探,叮囑道:「不妨多給些好處,務必弄清楚那少監到底是何居心。」

    榮軒的確居心不良,可他卻是心懷天下之人,連皇子都坑過的人哪會隔著幾千里還念念不忘非得折騰死一對威脅不大的小夫妻?

    甚至,他對隔房的董敏都不曾存有壞心,為錦繡出氣的惡作劇也僅限於送信來的這一次罷了,餘下只需稍微關注一番三年一次的春闈不讓董桓在朝中為官做宰站穩腳跟便好。

    之前便得了榮軒囑咐的婆子,拿捏架子與那來探她口風的婢女來回交鋒數次,得的禮物也從銀錁子、銀釵、銀鐲升級為了玉鐲。

    瞧著那碧玉鐲成色不錯水潤亮澤,她終於抿了抿厚唇滿意而笑,推心置腹般對董家婢耳語道:「有些話本是不該說的,瞧著妹子人不錯老奴也就結個善緣吧。我家段郎子拖家帶口的遠去西北啦,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待三年後董郎子返京應考或許能見見。娘子說這天遠地遠的她沒法時常看顧妹妹,希望她能得董家善待,但願一切都好。」

    這,這是啥意思?年輕婢女懵懵懂懂的回去覆命,長媳得了話又去向婆母請安,兩人一合計,胡家依舊是那意思:既已出嫁就管不了她太多,請親家明面兒上別苛待,對董桓並未有其他心思。

    「如此便好!」董家女君斜倚在胡床上聽長媳說罷,不由撥弄念珠歎了一聲「阿彌陀佛」。

    她對七郎的媳婦不滿意起初只是源於其不光彩的進門方式,可隨後又得知她與娘家長姐交惡,因而更擔心的則是對方有礙自己兒子前程,深得聖眷的四品少監想要左右他的前程實在是太過容易。

    如今得了隻言片語董家女君稍微放下了心,可一想到自己兒子娶了這麼一個糟糕的嫡妻她就心裡難受。

    「遮遮掩掩的態度,謊話連篇連生父都出言詆毀,這女子品行拙劣至如此地步……如何能做我董家兒郎的嫡妻、生母?」一臉富貴相看似面目慈善的她

    她從牙縫中憋出了這句話,而後忽地抬頭看向長媳,問道,「七娘身子弱該好好進補啊,聽說廚下準備的飯菜不太和她口味?」

    董昉家的不太明白婆母為何突然提及這事兒,只瞧見她灰蒙的雙眼中像是射出了一串凶光,一想起自己偶爾刻意命人送去的冷菜頓時有些心虛,喏喏道:「唔,或許不夠熱騰?那院子實在是太偏了點。」

    「那就多做燉品用砂罐送去,油水厚點也能保溫,家裡也不差那兩個錢,燕窩、人參、鹿茸有什麼送什麼去,派個婆子督促她好好的吃,爭取養結實了生個大胖小子。對了,把信給她送去,廳上胡家人講的話照實說。」董家女君叮囑媳婦後,有些頭疼的摸了摸灰白鬢角,便揮手叫她退下。

    「是。」董昉家的趕緊屈身告退,垂目掩去了眼底震驚又忐忑的神情。

    人參?這可是生產時吊命用的,有孕之人怎麼能經常吃?還有鹿茸,這可是養血益陽的大補之物,當年自己懷第一胎時就被親母告誡過此物萬萬吃不得……

    這麼亂補一氣想來是希望她落胎吧?或者,吃肥壯點乾脆難產了一屍兩命一了百了?想來,小叔子本就不樂意娶這胡氏拜堂後就跑去田莊上住著祖宅都不肯回,婆母是希望順手幫他除去阻礙,以期將來高中了還能騰出嫡妻位置留待新人?

    胡家人的話還得照實說,豈不是更會叫她氣得動胎氣?董昉家的暗暗琢磨著錦珍是活著對她有好處還是死了好,又趕緊回了自家院落和夫君閉門商量了一番。

    隨後她便依照婆母的吩咐派人送信,順帶還贈了紅棗燕窩和安胎藥,反正,日子還長著,死或不死也不急於一時,好好養著吧。

    這信一送到,錦珍大驚大怒之下當場便見了紅,臥躺於床一個來月才慢慢養好,如此一來錦珍不消婆母阻止便乖乖的整日躺著進補,整個身子越發癡肥得叫不少人稱心如意。

    當董家如此暗潮湧動之時,段家一行人已順利抵達甘州。

    他們翻越烏鞘嶺途經涼州後在武威沒做停留直奔永昌而去,再往西行不遠便已見到橫臥在涼州永昌和甘州刪丹之間的焉支山。

    此山位於甘州東部,而段榮軒需赴任的建康軍駐紮在甘州最西邊,因甘州刺史兼任建康軍使兼管甘州城防,他需在位於甘州中部的張掖刺史府邸交接書,因而必然需要途經刪丹焉支山。

    越過此山就進入河西道甘州境內,本可在刪丹大馬營牧場歇腳,可經由榮軒提醒錦繡才憶起此處是魏家五郎的赴任地。因自己一行人在蘭州耽擱了行程,想來他已經走馬上任。

    那時,本昏昏欲睡的她聞言忽然一個激靈,果然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睜,只聽人提起魏家五郎就已覺得呼吸不暢,心頭梗著難受。

    榮軒一見她表情有些糾結便勸道:「這長途跋涉的趕路本就耗神疲累,不如咱們就快些路過此地不做停頓罷,省得再煩心。」

    「此時過門不入往後還有機會來麼?」錦繡聽罷又有些猶豫,若是之後再沒法揪住魏五郎捉弄一番豈不遺憾。

    「放心吧,交接書後我身為監軍哪裡不能去?到時定有機會帶你出門溜躂。」榮軒如此自信滿滿的回答。

    果不其然,錦繡跟著他剛在建康軍所駐的高台駱駝城落腳,還沒等行裝收拾妥當就接到了刪丹大馬營牧場送來的請柬,邀請這位新上任的監軍去參加「殺羔會」。

    會,自然是聚會之意,可合在一起是什麼意思?錦繡瞧著燙金請柬有些迷惑的看向榮軒,問道:「何為殺羔會?」

    「哦,草原冬季或者初春之時,羊群繁殖過多又遇青黃不接之時草料不足,只能殺掉一部分羊羔以維繫草場的正常運作,」榮軒說著便伸出雙手比劃了一個與兔子體型相仿的動作,「小羊羔,肉質很是香嫩。想來大家都知道雜家好這一口,特意請我去嘗鮮。」

    他這麼一說錦繡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幅成堆小羊羔被宰殺剝皮的血淋淋畫面,可隨後她又想到了傳說中發源於祁連山旁焉支山下的西北名菜——羊肉墊卷子。

    刪丹牧場精選小麥粉做的面皮卷子混和鮮嫩的羊羔肉,爆炒燉燒……想來一定極為美味。

    更重要的是,那裡有魏五郎和蘭聰值得探望。

    作者有話要說:羊肉墊卷子:將羊羔肉剁成碎塊,用清油暴炒,輔以蔥段、蒜片、干椒,佐以姜粉、花椒粉、鹽等調味品,加水燜至八成熟。將和好的面擀成薄餅抹上清油,捲成筒形,切成寸段,放在肉上。燜燉到面熟肉爛,即可上桌。

    謝謝嗯吶扔的地雷,謝謝fionlan扔的一串地雷,有勞破費了∼∼

    這章的標題其實是雙關語,出於人道主義立場,錦珍的那啥下場不便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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