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重生之奸宦妻

正文 第76章 謊言-紅棗燉燕窩 文 / 墨魚仔1123

    身著素色暗沉衣裳的錦珍靜靜坐在窗邊望著院中霧濛濛的細雨發呆,一雙纖手輕輕搭在微凸的小腹上,蒼白得青筋乍現。

    這座位於深宅中的小院極為幽靜,正中午都冷清得不見人氣兒,廊下青磚小道襯著灰白石牆向斑竹叢中蜿蜒而去,秋雨中翠葉迎風沙沙作響,不見湘妃之雋秀唯有滿目幽晦與陰森。

    思來想去錦珍都鬧不明白,好好的日子怎會被自己過得這般苦澀……

    從前,一想起又被稱為揚州的董氏祖籍廣陵郡,在她眼中那定是一處如詩句中所繪的人間仙境,也許陽光明媚桃紅柳綠,或者碧波蕩漾春意盎然。

    可偏偏她趕著出嫁到廣陵時並非時節最好的煙花三月,行程千里從夏末熬至深秋不僅錯過美景,恰好又遇到一旬的連綿陰雨,帶累得人連心情都陰鬱起來。

    抑或,是因為情緒本就不好遇到雨天才越發覺得厭惡——誰叫這一路上都不太平。

    先是突然得知父親獲罪鋃鐺入獄的消息,錦珍正惶恐不安時又開始嘔吐,起初還以為是暈船,待胡家二房送親的明珅堂兄請了醫師來看才發現這是孕吐。

    想到自己到了廣陵或許會挺著肚子拜堂錦珍整個人都不好了,懨懨縮縮臥床好幾日。

    而跟著送嫁隊伍一同回家的董桓非但沒有安撫孕婦,還流露出了狐疑又難堪的神色。

    他就只差沒直白道:一次就中了到底是真是假?花園裡迷迷糊糊的人都看不清,事後也沒日日相處,誰知會不會有詐?

    從始至終只傾慕於錦繡的董桓本就對上趕著撲來的錦珍心存芥蒂,如此一想更是瞧她不順眼。

    因而一路上這訛了自己得來的妻子哪怕是想與其說上隻言片語,他都像是唯恐沾染了不潔物似的連連皺眉後退。

    錦珍原以為經過一番算計自己能順利嫁入董家,可偏偏下藥嫁禍姐姐,假稱她坑騙自己的計策沒奏效,溫爾的心上人即便簽了婚書也依舊從言行舉止透露出他的不情願,此刻得知自己有孕甚至還變得更為冷面冷心。

    這難以接受的落差使得錦珍於船艙中避了人痛哭好幾回,正當她苦水、酸水一個勁兒外冒時,後一步出發的薛氏又派下人趕在前頭守住泗州驛站,在女兒還未抵達廣陵時送了信來。

    夜裡居內室點了燈將那薄薄的一頁紙草草通讀,未及過半錦珍就已瞠目結舌雙手微顫——爹爹竟然被判徒蘭州,並且因停妻再娶之罪杖八十,後娶之妻則需離異歸宗,所生子女皆為庶出!

    庶出?!哪怕妝奩豐厚董家大郎都直白嫌棄自己商戶女的身份,七郎也是不甘不願只因那閹宦的威逼才被迫娶自己,若是他們知道了阿爹入獄,自己從嫡變庶,這婚事還能成麼?!

    錦珍心頭慌亂無比眼前黑沉發花,一時間竟看不清信上字,閉了眼緩和片刻後方才惶惶然繼續讀下去,匆匆閱讀中又是猛然一驚。

    阿娘竟沒將明珂留給「嫡母葉氏」,而是趁其不備將他帶回蘇州薛氏本家,甚至還假稱自己寡居以防幼子有個罪人爹聲譽不佳,此番是專程寫信來讓女兒也跟著統一說辭。

    「真是糊塗!這種事情哪能作假?!」錦珍心頭火燒火燎直發慌不由呢喃出聲,又立刻閉嘴抬眼四下張望,不見董七郎在身旁頓時鬆了一口氣,又不由露出苦澀的自嘲之笑,他躲還來不及怎會與自己共居一室?

    隨即她又露出一副陰冷忿然的模樣張口喚道:「阿蔦,阿蔦!給我拿筆墨來。」

    「阿蔦她在外間取熱水,奴婢這就拿筆墨!」隨侍在旁的一面目老實憨厚的婢女趕緊出聲應了,快走兩步去開箱以此背過身掩去滿臉惶恐。

    此人名喚阿蘿,是從粗使那檔頂了錦珍前一位貼身婢女的份而來,為人不算機靈只好在聽話,實在是因出嫁太匆忙沒人可用才提拔了她上來。

    這後一位阿蘿曾聽聞風言風語,前任「阿蘿」是因錦珍犯錯被帶累才發賣去平康裡淪落風塵,因而她在伺候時格外小心謹慎,如今見到娘子面色不好頓時更為忐忑。

    沉默寡言的阿蘿翻出紙筆磨墨伺候著,錦珍提筆草草寫了幾個字後又忽地咬牙揉了紙團,思及將不堪之語訴諸筆端恐生是非,她只得叫阿蘿喚來更貼心的阿蔦讓她去給薛氏派來的送信者傳話。

    「我也不願有個身陷囹圄的爹,可沒了他也未必是好事——這謊言太容易被戳穿。阿娘若執意如此還需從長計議,不如,在楚州面談。」錦珍如此吩咐著,讓阿蔦叫那送信人趕緊回程去找自己阿娘。

    她先前盤算了一番,按行程明日他們將從泗州啟程到楚州再經大運河至廣陵,雖不知阿娘一行人到了何處但總歸差不了太遠,自己謊稱不舒服倒也能緩上幾日再出發,若是楚州沒機會碰上那真就無法可想了。

    待阿蔦一出門,錦珍便叫阿蘿拿鏡子打算撲點粉做出憔悴模樣,再讓她去請董桓來告知對方自己身體不適無法出行,可抬眼一瞟她就打消了這主意——已經是滿面冷汗唇色發白,哪還需要說謊。

    謊稱父親亡故……阿娘倒能回薛家關起門來萬事不理,可自己怎麼辦?她想這主意時到底有沒有考慮過遠嫁的女兒?

    出嫁時父親明明有出門相送,董家兩兄弟都已看在眼中,他若「死」了,那該什麼時候「死」才好?若是熱孝出嫁那自己豈不是得懷著身子守孝?既丟人又難熬!

    若是早就死了,自己又該怎麼說服董郎與他哥哥一起圓謊?他怎麼去跟雙親交待自己為何娶一個失怙商戶女?

    正當錦珍左右思量之時,卻有人「彭」得踹開木門又撞偏屏風走進

    進內室。

    她還沒來得及呵斥出聲,就見董桓黑沉了臉快步走到自己身前,露出一副前所未有的憎惡表情,怒目而視脫口喝罵道:「為臉面謊稱親父亡故……這真是,豈有此理!你,你們一家子就沒一個能將『忠孝廉恥』銘記於心、付諸於行的?!」

    董七郎原本是因兄長的勸說好不容易暫且放下心中芥蒂來探望錦珍,豈料正好站在門口聽見了她讓奴婢傳話,雖語焉不詳但稍一琢磨就能推出實情,他本就是個被騙婚的迂腐書生,再聽得未婚妻意圖對親父不孝如何能不怒?

    被劈頭蓋臉責罵的錦珍惶惶然望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頓覺夫妻合好無望前途越發黯然,甚至顧不得小腹的隱隱抽痛趕緊剖辨道:「這只是阿娘的主意,奴家尚未答應!」

    「呵,她的主意?難怪……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也只有她這樣無情狠辣的母親才教得出你這般不知廉恥的女兒!」董桓看著眼前這個面色蒼白的女子,一時間又想起了幾千里外與她容貌肖似的段胡氏。

    他還記得當年在胡家認識錦珍時她被介紹為胡家嫡出女,可早在盂蘭盆節那日聽錦繡自稱「珍寶閣胡元娘」她卻並未反駁時,董桓便知道這一家人藏著秘密。

    不外乎就是停妻更娶,貶妻為妾這檔子事,兩姐妹一個是身份被奪受了委屈在復仇,一個鳩佔鵲巢佯裝不知還妄想嫁與自己。

    大約是愛上了姐姐的緣故,董桓只覺得前者直率可愛後者虛偽可憎,因而,當錦繡將暗藏毒素的青色忘憂虀遞到自己和錦珍手裡時,他並未戳穿對方的意圖……

    如今看來,他果然沒看錯,黑心腸的無論何事都不會與人為善!

    董桓看著錦珍哭泣道委屈又捧腹作難受狀,不由也咬緊了後牙槽神色極為晦暗,一個認為「詐稱父亡」這種事情還需商榷而並非斷然拒絕的女子,她能成為好母親?她真可以為自己誕下優秀的嫡長子?

    「孝為禮之始、之本,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不孝、不睦十惡不赦!董桓以錦珍聽不清的聲量呢喃低語著,猶豫著是否能坐視不管等她自己痛得受不住自然落胎。

    親手殺了尚未落地的嬰兒董桓下不去手,可他也打從心底的並不希望見到那父不詳的孩子降生。

    躊躇中,恰好聽見動靜的胡明珅從走廊另一端趕了過來,見此情形趕緊尋醫問藥安撫錦珍,堪堪保住了她腹中胎兒。

    經由這麼一鬧騰錦珍大傷元氣倒是順理成章的在泗州盤桓了數日,她也如願「碰巧」和薛氏一行人在楚州相會。

    董大郎聽聞薛家的盤算後冷笑著開解胞弟道:「隨她們怎麼說,咱們佯裝默認也可看作是受騙,詐稱父亡總有被戳穿的一刻,到那時,便可以不順父母為由處置她。休妻或者貶為妾均可,沒人能再拿你說嘴。」

    「都怨我……令祖宗蒙羞……」董桓頹然垂著額頭,長歎一聲道,「回家後我就去別院閉門唸書,她,她……你就叫阿娘和嫂嫂看著辦吧。」

    至此,董桓避而不見沒與未來岳母碰面,卻聽憑錦珍與她秘密商議,甚至,還默許了自己兄長在此事上的推波助瀾。

    就當是他也不願承認自己妻子是庶出女岳丈又入獄服刑,默認錦珍失怙瞞住宗親鄰里,至於謊話怎麼編圓范,那是薛家的事兒與董家無關。

    一個身懷六甲,另一端孤兒寡母,兩方都無需時常出門應酬一時間倒也沒鬧出什麼笑話。

    只是,自拜堂之後錦珍就再沒見過自己夫君,想要去別院探望他也被管家的嫂嫂以「身體弱最好臥床養胎不宜出門」為由困在內院,每日裡只能無所事事望著窗外發愣。她想不明白,好好的日子怎麼就被自己過成這樣了……

    前不久還有望攀附京城豪門大族崔家嫁去做正房,如今不過自己尋了一個縣令之子還被人嫌棄,背負了一個莫大謊言卻沒覺得生活能有何種好的變化。

    商戶失怙嫡出女的身份似乎也不比父親獲罪的商戶庶出女高貴,在江南富裕地的書香世家裡依舊會被人嘲笑、鄙視,連奴婢都陽奉陰違時不時甩臉,殘羹冷水的都敢給自己端上來。

    若說是無人指使錦珍壓根不信,一定是那嫁了長房嫡長子的鄉下婦人看自己不順眼!

    誰叫她丈夫念不得書只能管理族中庶務,自己丈夫卻是長房最得寵的幼子又素有才名,這科不中下回定能金榜題名,大嫂她是嫉妒了,一定是的!

    錦珍暗暗盤算等養好了身子定要設法扳回一城,至於丈夫的心,她不信自己下了力氣之後還攏不回來,哼,當初阿娘都能一步步引得父親貶妻為妾,她已經是正妻了難道還會越混越差?

    正沉思中,阿蘿冒雨拎著食盒從穿過院門踏進從屋內,端出一碗熱騰騰的紅棗燉燕窩。

    錦珍瞧著那濃稠湯羹與雪白的燕窩絲,鼻中又嗅到淡淡的滋潤甜香,她不由冷哼一聲嘲諷似的笑道:「說罷,阿家叫你去說了什麼事兒?」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董家那老不死的主母若會無緣無故「賞」自己燕窩吃?不喜的兒媳婦、月份不好說的孫子,她能視而不見從不搭理都算好的,如今忽發好心只怕是生了什麼變故。

    果然,阿蘿被她一催問立刻面帶難色吞吐道:「女君說,說,擔心您身子,要奴婢瞧著您吃了之後再——」

    「我叫你說!」錦珍猛然一拍案幾,嚇得阿蘿立刻煞白了臉撲騰跪下。她不做猶豫閉了眼喏喏著急切道:「西北來人了,說,說胡家女君葉氏給娘子送了一車安胎藥與各種嬰孩用具來,還說,還說郎主在蘭州一切安好,家裡已請人關照一二,娘子只管好好養

    胎無需惦記。」

    葉氏?嫡母葉氏?!郎主,即指父親?!戳穿了,謊言戳穿了!錦珍腦中轟然一響,頓覺天昏地暗……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嗯吶扔的一顆地雷,謝謝南有嘉魚扔的一顆地雷,謝謝薩爺請不要大意的上吧扔的一顆∼∼∼麼麼噠∼∼∼

    在如此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宅(美)斗(食)裡腫麼可以沒有燕窩!如此養陰、潤燥、益氣、補血的燕子唾沫,咩哈哈哈哈∼∼∼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