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事到如今的醒悟+挖坑把自己埋了 文 / 三千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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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燃起。
繞著檯子連綿成災。
火光中,身著粉色長裙的少女若隱若現,她被砸落下來的吊燈壓在下方,漆黑的髮絲半遮住稚嫩的臉孔,有鮮血自她額頭流下,染紅了那蒙住眼睛的白色布條。
不止是頭部,她的身上也盡數滲透血跡。
那些鮮紅的液體從她的體|內無情地流出,將生命力一起帶走。
「不……」魯爾肯用力搖頭,恍惚間,總是在夜深時夢到的一幕再次出現在眼前——
渾身鮮血與汽油的少女手持著火把看著他,她看不見任何事物的雙眼中沒有懼怕,只有冰面般的平靜。
「麗絲,不要!」當時的他呆在原地,想要撲上去,又被她冰冷的視線釘在了原地。
「對不起,魯爾肯,但這個世界真的是……太髒了……我已經沒有辦法……」
這句話後,她將自己點燃,就那麼在他的面前化為了灰燼。
啊啊,是的,這個世界是骯髒的,他比誰都要清楚這一點——它骯髒到根本容不下她那麼純潔的造物,所以麗絲才會選擇離開吧?用最乾淨的方式。
他是個膽小鬼,沒有辦法像她決絕地離去,所以只能任由自己被這世界染黑。
不知不覺間,他開始喜歡將別人一起染黑。
無法原諒啊。
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在泥沼中沉|淪,都來陪他吧。
無法原諒啊。
為什麼他這樣的人都可以活到今天,麗絲卻死了呢?
他壞事做盡,唯獨對於女人,他從不用強,每當他想這麼做時,總覺得麗絲又站在自己的面前,用那冰冷的視線注視著自己,像看著最骯髒的事物。
但如果是她們自己主動靠過來,就怪不得他了。
明明知道他是這麼骯髒的事物,還主動貼過來,只能證明她們本身就是骯髒的,不純潔的,所以,和他一起變得更黑,然後在痛苦中掙扎死去吧。
醜陋的事物就該有這樣的結局。
但是,唯獨她……唯獨麗絲……
「老闆,別……」
「別碰我!」魯爾肯一手揮開保鏢的手,衝了出去。
他已經眼睜睜地看著麗絲死了一次,怎麼能再看到她死第二次?
因為身邊總帶著保鏢的緣故,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魯爾肯其實也是一名二級力修。
他沖得太快,被留下的保鏢愣了下後,連忙都跟了過去,但雙方之間到底是出現了「距離」。幾乎是同時,又是一個爆炸聲響起。
跟上去的保鏢連忙退後,只看到眼前一片煙霧。並且,這煙霧中還混雜著某種可疑的味道。
「不好!」他們齊齊摀住鼻子。
朦朧中,他們隱約看到魯爾肯已經衝到了台上。
事實也的確如此。
魯爾肯趕到時,只看到那名藍裙少女正努力將粉裙少女往外拖,他一把將她推開:「走開,我來。」而後雙手抓住吊燈,將它遠遠丟開。
幾乎是同時,躺在地上的粉裙少女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眸,她原本綁在眼睛上的布條不知何時已經掉了,略顯呆滯的目光正與他相對。
魯爾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眼睛和麗絲一樣,雖然沒有光彩,但形狀卻很美麗。
不,她就是麗絲。
麗絲此刻在火焰的包圍中,混身染血,看起來狼狽極了,但也漂亮極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彎下身,顫抖的手朝她的臉伸去。
想觸碰,又不敢觸碰。
這到底是真實,還是幻境?
就在此時,魯爾肯的頭驟然一痛!
「唔!」他雙手抱住頭。
緊接著,又是一陣痛!
「唔!」他直接跪倒在地。
曾經那位三級力修索爾都扛不住凌曉的精神鞭撻連擊,魯爾肯當然也是一樣。更別提,她的精神鞭撻最近剛好升了個級,他又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擊中。
漫天飛舞的煙霧中,一道明亮的刀光閃過他的喉嚨。
魯爾肯只覺得喉間一涼,怔愣間低頭,正好看到從自己體|內飆出的熱血。
他下意識深處雙手摀住脖子,只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輕聲說:「能死的這麼痛快,真是便宜你了。」緊接著,又是一刀狠狠地自背後捅入了他的心口,來回翻轉了幾下。
他「嘔」的一聲噴出鮮血,愣愣地看著自胸口冒出的刀尖,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卻已經太晚了。
割喉,刺心,也許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但絕對不是他。
魯爾肯捂著脖子倒在地上,意識模糊間,他看到原本躺倒在地上的少女如同靈巧的鹿般一躍而起,隨手擦了下頭上的血跡,和正擦著刀的藍裙少女說了句什麼。
然後,兩人相偕而逃。
幾秒鐘後,保鏢趕到了。
「老闆!」有人蹲下身扶起魯爾肯。
幾人注視著他的傷勢,紛紛搖頭:「不行,已經沒救了。」
已經在垂死邊緣的魯爾肯神色卻很瓶頸,他執著地注視著那兩位少女消失的方向,那裡此刻只殘留下一片煙霧。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
啊,沒錯,是他。
他終於鼓起勇氣衝入了火堆,將麗絲一把拉走。
他拉著她跑啊跑,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
他想對她說:「活下來。」
他還想對她說:「即使這個世界是骯髒的,你也是最乾淨的,所以……不要死……」哪怕是為了我,請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骯髒的世界裡。
麗絲偏過頭看著他,目光不知何時變得明亮,她微微一笑:「好。」
啊……
這可真好……
他手指動了動,想要抬起,卻終究脫力。
嘴唇喃喃動了幾下後,魯爾肯頭一歪,永遠地停止了呼吸。
幾位保鏢注視著他嘴角殘留的一縷微笑,面面相覷。
「他剛才說什麼?」
「好像是在說『你還活著,真好』之類的……」
「誰?」
「不知道。」
……
二十多分鐘後,凌曉與伊澤都恢復了以往的裝扮,哪怕是剛才在酒吧中的人,也完全看不出他們就是那兩位「少女」。
「還好嗎?」伊澤關切地看著凌曉。
後者扯起左手的衣袖,看著那一大片淤青,微皺了下眉,又很快舒展開:「沒事,很快就能好。」憑借現在的身體素質和武神系統的加成,這種傷不在話下。
「果然還是太危險了。」
伊澤目光感激地看著凌曉,他沒法不感動,因為這件事中,從頭到尾最危險的人就是她。
雖說目標是喚醒魯爾肯的記憶,從而讓他「失控」,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它會百分百成功。更別提,她真的要直面吊燈的「衝擊」,雖說角度和力度都事先計算過,但事到臨頭還是發生了一點小意外,她雖然沒有真的受重傷,身上卻也淤青了好幾處。
「做都做了,再說這個也晚了。」她無所謂地聳了下肩,「怎麼樣,現在你覺得痛快了嗎?」原本她一個人就可以解決魯爾肯,但是,伊澤堅持要親自動手。
凌曉能理解他的想法,想要澆熄心間的怒火,就必須使用仇人的鮮血。
「痛快麼……」伊澤低頭注視著自己已經洗乾淨的手,握了下又鬆開,最終搖頭苦笑,「雖然我很想說『是』,但很可惜……」他很想用仇恨把自己麻痺,但奈何他實在太清醒,所以清楚地知道——哪怕是殺死仇人,艾薇也不可能回來了。
他想著想著,突然笑了,滿是諷刺的笑容。
「你笑什麼?」
「笑我自己。」伊澤坐在凳子上,彎下身,雙手撐著頭,低低地笑了起來,「之所以用這種方法報復,一部分原因的確是為了讓魯爾肯感同身受,但同時……其實也只是因為它的成功率更高。在艾薇剛死去的時候,我的確有想過要和害死她的人同歸於盡,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卻已經不自覺地想該如何在報復的同時讓自己全身而退。我很無情吧?……所以,她怎麼會喜歡上我這種人呢?」
「這種事我怎麼知道?等你將來死了,自己去問她吧。」凌曉後退幾步,也在凳子上坐了下來,「你要是願意的話,我現在送你去見她也可以,就當是友情附贈的特惠服務。」
他抬起頭,無奈地看著她:「……我說,你的心有點狠了吧?」
凌曉挑眉一笑,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幾秒鐘後,伊澤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能死。」
「說的也是。」凌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下一個是誰?」
「下一個,我自己來。」
「哦?你做得到?」
「現在的我當然做不到。」伊澤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但未來的我未必不行。經過這件事,我清楚地知道了一個道理。」
「道理?」
「啊,」伊澤點點頭,「把自己的願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是無論如何都行不通的。」
所以,他才會被背叛。
好在,他醒悟地還不算晚。
二更
醒悟了的伊澤決定離開。
為了能夠有朝一日親手實現自己的「願望」,他必須離開,去尋找「改變」的契機。
臨走前,他這樣對凌曉說:「路亞欠我的——就如同我欠艾薇的那樣,他也欠我的。欠艾薇的,我會還;所以欠我的,路亞也必須還。」
凌曉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說殺死魯爾肯只是開胃菜的話,那麼對路亞和他眼下服侍的那位少爺的報復才是正餐。
開胃菜只是為了緩解最初
的飢餓,為之後相對漫長的等待做鋪墊。而「正餐」,伊澤決定自己去做。就如同凌曉所察覺到的那樣,他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有著強烈的自尊心和控制欲。
而且,他還冷靜而公平。
「我不會殺死路亞。因為他只是間接害死了艾薇,並未親自動手,所以,我只會讓他把我從這裡得到的都還回來。」說到這裡,少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可怕笑容,「所以在那之前,就先讓他努力地往上爬吧,爬得越高越好。」
並且,殘酷。
凌曉注視著他,沒有說話。
路亞在遇到伊澤之前,連修習者都不是;伊澤多年的付出讓他走到了如今的地步,為了繼續前行,他有意或無意地做出了不可原諒的事情。對於這樣的他來說,被迫「回到原點」,也許比死亡這件事本身更痛苦。
爬得越高,摔得越痛。
但沒辦法,欠下別人的,就必須要還。
就如同伊澤所說的,把願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是行不通的;腳踩著別人實現自己的願望,也同樣是行不通的。
「祝福我吧。」伊澤朝凌曉伸出手,笑容變得誠摯,「臨別前,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凌曉歪頭看了他片刻,伸出手——把他的手打開,翻了個白眼,「倨傲」地說:「你這是把我當幸運女神了?你覺得我像嗎?」
他「哧哧」地笑了:「說的也是,那……給我一個詛咒吧。」
「這倒是可以,你想要怎麼樣的?」
「嗯,」他低頭思考了片刻,回答說,「那就詛咒我,與你這位詛咒女神還有再見之日吧。」
「你想死?」凌曉呵呵笑著拔出刀。
伊澤大汗:「……喂,玩笑而已,不必當真吧。」
兩人對視了片刻,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這一次,換成凌曉伸出手,她說:「有緣再見。」
「嗯。」他回握|住她的手,「一定會的。下次見面時,你要當心,說不定我會變得超強的。」
「你以為我會怕?」
「走著瞧?」
「走著瞧!」
……
隨後,伊澤走了。
凌曉沒送他,她向來不喜歡給人送行。有緣的話,自然會再相見;沒緣的話,送別一千次也沒用。
之後,她回到了會所。
回去的時候,剛好快到傍晚了。才一回去,凌曉就碰到了芙蘭。冬季到來後,她身上那襯衫短褲的裝扮總算變成了鬆垮垮的襯衫和長褲,前者一看就是約書亞叔叔的衣服,不過她穿著並不難看,若隱若現間反倒更讓人覺得她的身材火爆異常。
一見凌曉,她就若有深意地問道:「事情都忙完了?」
凌曉回視著對方的目光,點點頭:「算是吧。」
「辛苦了。」
凌曉半開玩笑地回答說:「為人民服務。」
「???」
凌曉:「……」唉,果然這裡的人聽不懂她的冷笑話。
「對了,璐娜之前在找你。」
「又是為了畫展的事?」
「不知道。」芙蘭搖頭。
「是麼。」
又說了幾句後,凌曉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才走了幾步,再次被叫住。緊接著,芙蘭提出了這個一個問題——
「你什麼時候生日?」
「我的生日嗎?」凌曉愣了下,回答說,「……2月1日。」準確說來,這是原主的生日。
芙蘭做了個「瞭解」的手勢,然後就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凌曉也不知道她問這個是做什麼,不過,無所謂了,反正她注定不會在這裡過生日。而且,也是時候把這件事告訴璐娜了。雖說這妹子大概會很不捨,但是,比起不告而別,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如此想著的凌曉在會所中溜躂了一圈,卻壓根沒有找到人。因為繪畫節即將來臨的緣故,會所的客流量「唰」的減少,這會兒更是完全沒人。閒來無事,她索性在前台找了個位置坐下,直接用腕表自帶的光腦登錄了戰棋網站,打算隨便找個人晚上一把,因為蘇衡這個時間段一般都是不在的。
但結果卻出乎她意料,蘇衡居然在。
凌曉於是一句話就甩了過去——
下一秒,一條信息出現。
凌曉選擇了「是」,很快就進|入了2351號房間,發現蘇衡果然正在一個叫「藍色風暴」的人對戰。
對戰時,系統默認禁止第三者觀戰,而如果其中一人想邀請別人來看,必須獲得對手的許可。也就是說,凌曉能進|入房間,也獲得了「藍色風暴」的同意。
她進去時,發現這場棋已經接近了尾聲。
雙方的實力有些懸殊,毫無疑問,蘇恆憑借高超的實力,將對手從頭到尾都死死壓制住了。這也
也是她以往的感受,現在看到別人落入和自己一樣的境地,怎麼說呢……
嗯,挺爽的。
七八分鐘後,戰鬥以蘇衡的完勝畫上了句點。
才一回到房間,藍色風暴就迫不及待地發出了信息。
又說了幾句後,藍色風暴似乎臨時有事,匆匆離開。房間中再次只剩下蘇衡和湯姆·亞歷山大兩人。
凌曉甩了條信息過去。
凌曉挑眉,他說的「妹妹」,就是那個正處於叛逆期的?怎麼,惹出了大事,老師都找上門了?
凌曉:「……」說好的戰友呢?怎麼突然變成了「知心好友」的節奏,也太奇怪了吧?而且,這傢伙平時是有多孤僻?這種話居然對一個網上認識的人說。
凌曉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回復道——
凌曉:「……」她妹妹其實有個外號叫「瑪麗蘇」吧?妹控到這個地步真的沒問題麼?真是越一本正經的人,越不容小覷。
凌曉:「……」
魅藍之星即使在宇宙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知名品牌,產業線跨越各個行業,不過主打是女性商品。比如珠寶、化妝品服飾等等,飽受女性歡迎。
所以看到蘇衡的話後,凌曉就一個感觸——有個死土豪在炫富,拖出去打死!
凌曉覺得這傢伙的情商真是無法直視,她壓根就不想管這種「有錢人的煩惱」,不過……算了,看在這傢伙平時是個好老師的份上,她就當日行一善吧——都說人在網上和現實中是兩張臉,也許真的是這樣沒錯。
一陣沉默後。
蘇衡終於又甩了一句話出來——
凌曉才剛想回復,突然又打了個噴嚏。她疑惑地搓了搓手臂——沒著涼啊,怎麼突然又打噴嚏了?
又聊了幾句後,蘇衡也下了。
凌曉一看時間,發現快到晚飯時間了,可璐娜還是沒回來。她有些疑惑,就算出門買東西,平時這個時候她也早該回來了。哪怕臨時有事,也會說一聲的。
於是她給璐娜發了條字通訊。
片刻後,璐娜發來了回復——
作者有話要說:挖坑埋了自己真的沒問題麼←。←以及,藍色風暴是誰,大家應該知道吧,哈哈哈哈。
感謝下面各位親的地雷——
沒有就不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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