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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章 品嚐痛苦滋味吧 文 / 三千琉璃

    但其實,這大概是有原因的——

    「曉曉將來想做什麼?」

    「想像媽媽一樣!」

    「像我一樣?」

    「嗯!」小小的女孩重重點頭,看著母親的目光滿是濡慕之色——雖然她可能根本不知道「濡慕」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但卻已經身體力行地表達了出來。

    而且,也許是因為與原主「一體」的緣故,凌曉覺得自己能感知到她的全部情緒:想成為和媽媽一樣的人,想嫁給和爸爸一樣的人,然後,一直這樣幸福下去,一直一直……

    純真卻又對很多人來說足夠奢侈的願望,對這個時候的她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坐在鋼琴邊的女子愣了下,隨即抱拳輕笑了起來,她的聲音很好聽,即使是笑,也像泉水流過山澗。毫無疑問,即使沒有「共鳴」屬性,她也絕對會成為紅極一時的歌唱家。

    而後,她朝自己的女兒伸出手:「曉曉,到這裡來。」

    女孩於是向她跑去。

    「想像我一樣,可是很辛苦的哦,有很多東西要練習。」

    「我不怕!」

    「這樣啊……唔,那媽媽教你唱一首歌好了。」

    「好!」

    女子朝旁邊挪了挪,拍了拍身|下的琴凳:「坐這裡。」待女兒坐下後,她伸出手摀住前者的眼睛,「那麼,開始想像吧。」

    「想像?」

    「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媽媽我在正式出道之前,緊張極了,也害怕極了,總想著如果出了紕漏該怎麼辦。每當這種時候,我就閉上眼睛,幻想自己已經站在台中央,燈光全部打在我的身上,所有人都看著我。能想像得出這種情景嗎?曉曉。」

    女孩輕輕地點了點頭:「……有、有點可怕。」

    「別怕。」女子揉了揉女孩的腦袋,「媽媽在你身邊呢。」

    「嗯。」

    「好,接下來,和我一起唱吧,就那一首你最喜歡的《風之言》好了。」

    「嗯。」

    悠揚的鋼琴聲隨之響起。

    女子的聲音亦然。

    窗紗被微風撩地飛起,靜靜擺放在鋼琴蓋上的一瓶藍色鮮花,在風的吹拂下,緩緩地拋落了一片花瓣。它在空中轉了個圈,優地落在潔白的琴身上,用生命譜寫下了最後一抹濃艷的色彩。

    女孩隨之張開口,和媽媽一起唱起了這首歌。

    她真的在想像,有一天,自己在萬眾矚目下唱出這首歌。

    到那時,該是怎樣的情景呢?

    然後,這一天真的來了。

    凌曉也被坑了。

    一曲既罷,她身體一個顫抖,從記憶中回過神來,感受著這片鴉雀無聲的氣氛,只感覺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但事情既然發生了,再後悔也沒用,於是她摸索著站起身,朝所有人鞠了個躬,就打算退下。

    就在此時——

    有什麼東西落到了她的面前。

    她愣住。

    緊接著,又是一聲。

    凌曉早已知道地上是什麼,但為了「逼真」的效果,只能歪歪頭,表情無姑且茫然地站著。

    與此同時,老闆喊了起來:「傻丫頭,還不快把錢撿起來?」

    她「愣」了下,這才緩緩蹲下身。

    雖說現在轉賬各種方便,真的只是秒秒鐘的事,但是呢,因為某些原因,貨幣還是流通的。原因……比如說用錢打人臉的快|感?

    或者說,遠遠地拿錢砸人。

    凌曉從前其實一直想試一次,可是怎麼都不捨得。有一次頭兒看她實在心動,很是好心地主動貢獻出了一打錢——然後被她給「沒收」了。

    沒想到,她如今也能被錢給砸上一次。

    感覺……

    嗯,挺複雜的。

    她蹲下身,摸索著拿起地上的兩疊錢,捧在懷裡,站起身,朝錢丟過來的方向鞠了個躬——哪怕看不見,聲音卻是完全可以聽到的。

    下一秒,那邊傳來一個聲音——

    「會唱《日暮之鳥》嗎?」

    她愣了下,隨即回答說:「會的。」

    「唱。」

    「……哦。」她於是摸索著坐回凳子上,將錢放在膝頭,伸出手抓住話筒,深吸了口氣。

    下一秒,音樂再次響起。

    凌曉原以為事情已經砸鍋了,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看來,這位盲女在魯爾肯的心中比他們所想的還要重要。

    沒錯,這一切都是為魯爾肯設的一個局。

    在發覺魯爾肯每個月的這天都會來同一個地方的酒吧後,伊澤和凌曉分別查了不少資料,而後發現了一些頗為有趣的小細節。

    比如說,這位地頭蛇的性格極為惡劣,一般人哪怕只是

    碰到他,都可能被毆打。但其中,有個例外——那是一個盲人。

    再比如說,他似乎格外喜歡沈雨澤的歌;

    再再比如說,夢瑞爾所在的地方十來年前也是一家酒吧。

    再再再比如說……

    當這些線索一點點被匯聚在一起時,一個若干年前的故事也被漸漸拼接成形。

    科技時代的好處就在於,無論多少小的事情,哪怕當事人都已經忘記,都可能會被冰冷的儀器記錄在案。十來年前,這裡有一座名叫「安斯」的酒吧,某一天,一位盲女前來駐唱。憑借不錯的嗓子,她很快就成為了酒吧的紅人。但某一天,她就突然失蹤了。

    不是每個人「失蹤」都像沈雨澤的運氣那麼好。

    再聯想到這位盲女的青梅竹馬魯爾肯如今是這副模樣,無論是伊澤還是凌曉,都不難想像,她的身上大概發生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

    但是,如果每個有痛苦過去的人都要報社,那麼這個社會將永無寧日,被他人傷害過不該是自己傷害他人的理由——很多人都這樣說,但很遺憾,伊澤和凌曉並不是在替天行道,他們同樣是在「報復」。如果非說有什麼相對較好的地方……大概是他們只報復人,不報復社會?

    伊澤他們的思路是這樣的——

    既然他們不能接近魯爾肯,就讓魯爾肯主動來接近他們好了。

    而且,這一刀既然要捅,就要戳在他最痛最軟的地方,於是,一個同樣盲眼賣唱的少女應運而生。

    只是,按照預想,凌曉的第一次歌唱該失敗的,就像那位盲女一樣。憑借這件事更加激發魯爾肯的回憶,只是,卻出了意外。好在,一切到底又被拉了回來。

    現在再一想,完全一樣也未必是什麼好事。一點相似也就算了,兩點三點都相似,說不定會更加引發他的警惕。

    這樣一看,現在這樣反倒是最好的。

    關於魯爾肯會選《日暮之鳥》這支歌,凌曉也不意外。資料中,那位盲女很喜歡唱沈雨澤的歌,而其中她最喜歡唱的,就是這首了。

    這首歌描述的是一個故事,大意是披散著漂亮羽毛的倦鳥在黃昏時間回巢,它又疲又累,一路上不斷地想起溫暖的巢穴和同樣出外覓食的愛人,這給予了它極大的希望與勇氣。天邊的夕陽沉沉落下,橘紅色的霞光讓它的羽翼更加鮮艷閃耀,這美麗的色彩宛若天邊的有一道晚霞,卻為它招致了殺生之禍。最終,它死了。

    仿若一個預示。

    因為沒有記憶加成的緣故,凌曉這首歌唱地不如之前那首好,她有些遺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利用歌曲引發共鳴了,但是,她其實也覺得對方大概也沒心情思考這些了。

    一曲既罷。

    她站起身,再次鞠了個躬,而後,「眼巴巴」地朝魯爾肯在的包間「看」去,就像渴求著表揚的孩子。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

    凌曉微微低下頭,表現出失望的樣子。

    她想,那位盲女肯定不是突然想去酒吧駐唱就去了,在那之前,想必經過長久的練習。而在那練習的過程中,唯一能充當觀眾的,除了魯爾肯還能有誰嗎?

    她抓著錢,一步步地朝台下走去。

    就在此時,酒吧中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短暫的沉寂後,尖叫聲隨之響起。

    不少人從座位上跳坐起身,朝門口跑去,一些喝高了的人歪歪扭扭,沒跑幾步就摔倒在地,一邊努力想站起來一邊被人踩踏了起來。

    「轟!!!」

    又是一聲爆響,這一次,爆炸的位置是門口。

    酒吧中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恐慌了。

    而凌曉扮演的盲女慌亂中,原本握在手中的錢掉了滿地,而後一把抱住頭,蹲在了原地,好像完全被嚇住了。

    這場爆炸,當然是凌曉和伊澤安排的。

    才剛「見面」,就做出這種事,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現在氣氛到了,情緒也到了,雖說「放長線釣大魚」是不錯的策略,但魯爾肯並不是衝動的人,現在都可能心生疑慮。一旦離開酒吧,就可能就會更加懷疑了,還有可能派人調查她的背景。與其這樣,倒不如在他剛心生感觸的時候就來個大衝擊!

    而且……

    抱頭蹲地的凌曉微勾起嘴角,更有趣的還沒玩呢。

    事實正如她所想,魯爾肯此刻略微正在怔忪,眼前所見的一切的確給他造成了極大的衝擊。他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再看到一個類似於她的人。但同時他又情不自禁地在想,真的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

    如果不是巧合,未免太過相像了。

    但仔細一想,除去都是盲女和來唱歌這點,兩者間似乎又沒多少相同之處。

    麗絲性格開朗,遠不像眼前這女孩一樣膽怯。唯一看到她哭,是因為她因為太過緊張而唱砸了,被人起哄咒罵。事後,她躲在房裡蒙著被子偷偷地哭,但第二天就恢復如常,並且勇敢地再次登上了台。

    如果是這個女孩,一旦失敗,恐怕很難有勇氣來第二次吧?

    這到底是陷阱?還是說……

    「老闆,要離開嗎?」

    他身旁的一位保鏢問道……

    現在的混亂對於魯爾肯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雖然他今天沒帶那名五級力修,但這種程度的爆炸事件,靠他身旁的幾人完全可以解決。

    更別提,過往的記憶不斷湧上心頭,就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刻——

    位於檯子上方的大吊燈,忽而在爆炸中晃悠了幾下,而後直接砸落了下來。

    一聲巨響後。

    原本抱著頭蹲在地上、渾身顫抖的女孩,瞬間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動不動。

    魯爾肯:「……」怎、怎麼會?

    他下意識站起身,眼前的場景,和若干年前的某個場景,頃刻間重合。

    同一時刻,站在混亂酒吧角落處的一位藍裙「少女」,微微提起裙擺,他嘴角掛著微笑,眼神卻冰冷無比,一字一頓地說——

    「來吧,魯爾肯,再感受一次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吧。然後——就由我來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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