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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18迷霧(2) 文 / 梧桐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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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著路上一個可以挑頭的路口,陳未南的車打個彎去了另一個方向,他和柴焰居住的公寓就在兩千米遠的身後,卻被他越甩越遠。

    公路由筆直漸漸崎嶇,最後隱沒在一堆雜亂堆放的建築廢料當中,一塊「危險繞行」的牌子立在碎石前面,黃的刺眼。

    他覺得哪裡不對,可未及細想,身體便隨著一陣突如其來的衝擊猛地向前衝去。

    車子直直扎進了碎石堆,擋風玻璃頃刻變得四分五裂,他趴在方向盤上,覺得意識正隨著額頂流下的血四下裡游散。

    就在這時,車子後方傳來聲音。他勉強側過頭,後視鏡裡,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怎麼是「他」!

    「說了約你見面,我是來赴約的。」說完,「他」隨即舉起森冷的刀口,再重重朝陳未南身上落了下去。

    晚六點十五分,年末的機場人流不息,陳爸陳媽站在閘機口前,仍不住回頭張望。

    「未南這孩子不會出什麼事吧?」陳媽擔憂地說:「不然我們改簽吧。」

    詢問得到了陳爸的呵斥,他板著臉,手不耐煩地來回揮動,「那麼大個人,該懂得怎麼照顧自己,你別瞎擔心。」

    話雖然如此說,可打發走陳媽後,陳爸還是折回到柴焰身旁。

    「小焰,那小子回來,你讓他給我們發條短信,飛機上要關機,我們下機能看到,也好放心。」

    「知道了,叔叔,你放心。」柴焰點著頭,揮手目送走回家的一行人,這才轉身離開。

    新建的瞭望塔在遠處山坡上閃著光,與明亮的繞城接壤成一片閃爍的光帶,suv保持著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駛,按斷藍牙耳機,柴焰有些失望,陳未南的手機仍然處於關機狀態。

    「到底去哪兒了?」她拍著方向盤,懊惱的情緒裡摻雜著隱隱的擔憂。

    似乎真存在了某種心電感應似的,幾乎沉寂有一會兒的電話驀地響了起來。

    「陳未南」三個字在屏幕上歡脫跳動。

    她鬆了口氣,卻又刻意板起臉。

    「你去哪兒了,叔叔阿姨他們都走了。」

    電話那邊似乎有許多人,紛雜的交談聲水流似的湧進她耳朵,她卻沒聽到陳未南的聲音。

    「陳未南,說話!」她厲聲開口。

    這次,總算有人回應了。

    「你好,我是區分局刑警隊的小劉,想和你瞭解些關於機主陳未南的事。」

    「你們為什麼要瞭解他?」才放下的心又重新被高高束起,柴焰舉起手,使勁按了按藍牙耳機。

    「是這樣的,我們接到報案,說在新北新閘區交界公路發現一輛可疑車輛,車上有大量血跡,車主是陳未南……」

    警員的話還在繼續,可柴焰卻再聽不進一句。隨著一聲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她把車停在了路上。

    陳未南……出事了?

    她好像被人憑空提上了天,再重重拋回了地面,腦子頓時懵了。

    天徹底黑下來,柴焰坐在燈火通明的警局裡,聽著警員平直機械的問話,眼睛不時看去窗外。那裡是黑色的世界,而此刻的陳未南不知在哪個角落。

    「他原本不叫遲楊,他叫遲秋成,是我大學時認識的,曾經追求過我,後來死於7.26中。」

    「7.26?」問話的警員用筆描著本子上這幾個數字,不解的重複。

    「是幾年前的一件搶劫案,市局的檔案館裡應該有記錄。」柴焰解釋說。

    瞭然的「哦」了一聲,警員又有了新的疑問,「可你不是說他死了嗎?怎麼現在說他有嫌疑?」

    「他沒死,他變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柴焰回憶起之前刻意迴避的種種,包括半山公館停車場憑空墜落的花盆,那張署名c的字條,被人動過手腳的車,之後的火災以及鏡面上留下的詛咒字跡。

    她的話顯然超出了警員的接受範圍,他邊做著筆記,邊不可思議的發問:「有這麼一個瘋子出現,你們早幹嘛去了,為什麼不報警?」

    「我……」想解釋卻發現無從解釋,她頹然的垂下頭,復又抬起,「他……會活著吧?」

    「不好說。單從車上的流血量看,失血較多,至於會不會超過致死線,這方面我不專業,需要等法醫方面的專業報告。」點著頭說話,警官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的話多少有些傷人,亡羊補牢道:「不過也不一定了,真想殺人沒必要把屍體也運走,所以人活著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真的嗎?」

    「從犯罪心理學上講,是的。」

    潰散的希望重新填滿了胸腔,想起遲楊恨意的由來,柴焰突然意識到,或許他會來找自己,只要他來,她就有機會找到陳未南。

    不過一夜,天便徹底涼了,柴焰站在警局正門外的台階上,衣袂翻飛。遠方,城市的燈光隱在層層樹影後,影影綽綽,這樣的情境讓突然響起的鈴聲越發詭異。

    她一激靈,迅速掏出手機。

    可惜,不過是一場空歡喜而已。陳爸的號碼在手機屏閃爍跳躍,柴焰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接。

    片刻猶豫後,

    ,她拿起了手機,「叔叔,他回來了,嗯,他那個糊塗鬼,把手機掉了。他在洗澡,好,明早我讓他回給你。」

    結束了電話,她一屁股坐在台階上。手摀住臉,她希望現在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已,等她睜眼醒來,陳未南坐在她身旁,對她笑,和她講一點不好笑的笑話。

    第二天清晨,在沙發上窩了一宿的柴焰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她一激靈,起身去開門,門外,鼻樑卡著一副黑墨鏡的陳砌閃了個身,迅速溜進門裡。

    「你怎麼來了?」

    「陳未南真出事了?」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著,柴焰有些驚訝地看了陳砌一眼,「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陳砌冷哼了一聲,抖抖衣領,「咱現在好歹算一個公眾人物,消息自然要靈通一些。」

    他幾步走近沙發,坐下,手從額頭一梳到腦後,一副睏倦的樣子,「因為幫臭小子說了兩句話,我不是被那群記者圍攻了嗎?今早又有個記者,不知怎麼,摸去了我家,堵門問我怕不怕和陳未南一樣的下場,我這才知道。」

    想起因此要靠打官司維權的陳砌,柴焰有些愧意,「幫你打官司本來是我的職責,可現在……」

    陳砌擺擺手,「你別管我了,找到臭小子要緊。柴焰,你想想,就沒有誰知道那個姓遲的住哪兒嗎?」

    柴焰搖搖頭,又點點頭,「沈曉也見過遲楊,我之前問過她,她說她不知道遲楊住在哪裡。」

    「那個撒謊精,你都被她騙了一次,還信她?」

    眸光一閃,柴焰篤定的點頭,「不信。」

    沒想到,在沈曉家卻撲了個空。

    「不會是跑了吧?」陳砌揣測著。

    看著緊閉的大門,柴焰的心跟著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如果沈曉和遲楊還有聯繫,那找到陳未南就不是什麼難事了,畢竟她知道沈曉的要比遲楊多的多。

    興奮的勁頭還沒過去,身後便傳來了聲音。

    「柴焰,你找我?」

    沈曉竟然回來了。

    聽柴焰說清了原委,沈曉瞭然的點點頭,「我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想,我之前犯過錯,人一旦犯過錯想改好很難,不過我真的不知道遲楊他住在哪裡。柴焰,我可以和你們說謊,可我敢和警察說謊嗎?」

    「什麼意思?」

    「我才從警局回來,他們找我去也是因為遲楊。」沈曉輕輕地搖頭,「可我也只見過他幾次,那時候我恨你,怪你,就喜歡和他一起說你們的錯處,他知道陳未南曾經害他不能轉正,拜託過我發一封郵件給陳未南,僅此而已。」

    柴焰專注地看著她,沈曉同樣也直直回望著她,目光真摯,好像她說的全是真的。

    「好吧。」柴焰艱難的承認她在沈曉這裡得不到更多,「能告訴我你都是在哪兒見的他嗎?」

    「蘄南大學正門前的梧桐大道,你們出事的地方。」

    柴焰人一怔,劫匪、綁架、爆炸和無盡的火光,這些記憶頃刻間再次衝擊進她腦海,不管是過去的遲秋成還是現在的遲楊,的確有理由恨她。

    「沒關係。」告別了沈曉,柴焰站在高檔住宅區的樓道裡,安慰陳砌,也是安慰自己,「我們還有警方可以依靠呢。不行我就去找我哥。」

    可自我安慰的話終究還是沒能實現,除了依靠數據恢復找回了陳未南出事前收到的那條短信,這個遲楊住在哪裡,他的指紋影像一概都被他清理的乾乾淨淨。

    週末,在警局做完數碼畫像的柴焰開車去了一個地方。

    冬季的蘄南大學,門前的梧桐大道少了夏日的熱鬧,多了幾分蕭條。

    停好車,柴焰坐在當初那張座椅上,安靜地聽風聲,門前,行人很少,偶爾走過一個,也是行色匆匆。

    突然,一隻溫熱的手落在了她肩頭。

    沒有回頭,柴焰便認出那個人聲——遲楊。

    他叫她:「柴焰,我知道你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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