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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13不悔(4) 文 / 梧桐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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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的劣質床板吱吱呀呀,已經響了半個鐘頭,沈曉伏在桌前,手中的筆不時在本子上寫些什麼。偶爾累了,她便抬起頭,背後仰,手指按壓脖頸,舒緩疲累。

    碎花窗簾外,夜色中的新源街亮著不少紅綠色的燈,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臉上擦著劣質水粉,正不耐的跺腳,立在風中,看她的神情,今晚的生意並不好。

    沈曉偶然瞥見那女人,不禁有些佩服起隔壁的女人起來,明明後者更年輕漂亮,卻耐得住心性,接那樣的客人。她闔起眼,腦中想像地出一具肌肉鬆垮的男性軀體在年輕的軀體上撻伐爭討。

    應該很力不從心吧,她嘖嘖嘴,耳邊恰時傳來女人的嬌喘同男人粗重的呼吸聲。輕聲歎氣後,沈曉揉著耳朵,慶幸著遲來的清淨。

    桌上的電話卻隨即響起,清悅的鈴聲叮咚作響,忽明忽暗的屏幕上,一個陌生的座機號忽閃亮著。

    沈曉搓了搓指尖上沾到的水筆印,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端,梁沉不耐煩的聲音裡夾帶著埋怨,即便看不到他,沈曉也想像得出他此刻肯定是在蹙眉、吸煙,坐在一張老舊的木椅上,翹腿和她通電話。椅子真是舊了,發著蒼老的咯吱聲。

    「談的怎麼樣?」她問。

    「不怎麼樣。」少年鬱悶地哼著氣,反問起沈曉,「那個陳砌和陳未南是兄弟?怎麼又和那個女律師成了前男女朋友?他們的關係混亂的一塌糊塗。」

    「遇見陳砌了?」

    「是啊,還有沈曉,我怎麼覺得那個陳未南不大喜歡我?他看我的眼神總是一臉嫌棄的,我哪裡得罪他了!」

    「他嫌棄你?」沈曉輕聲重複著梁沉剛剛的話,嘴角吟著淺淺笑意,她希望陳未南對梁沉的厭惡能再強烈些,那是她想看到的,「他和柴焰吵架了?」

    不滿沈曉無視掉他的問題,梁沉哼哼著,誇張地說:「吵!怎麼沒吵!差點打起來。就是後來不知道怎麼,我、陳砌還有他們在飯店碰上,陳未南先走了,柴焰之後也走了。我覺得他們兩個是吵得快,好的也快。還有沈曉,我不明白,你幹嘛讓我去和他們說那些話,我姐可是要告陳砌的啊,喂……喂……」

    電話斷了。

    放下電話,沈曉起身出了房間。穿過狹小的房廳,她去了隔壁房間。

    房間的燈熄著,乾淨透亮的玻璃窗正對著堆滿垃圾的後巷,夜色卻難得的清澈透明。沈曉安靜的坐在了床畔,目光迷離,看著外面暗藍色的天海,「秋成,老天爺真不公平,那種人憑什麼可以心安理得的幸福呢。」

    她探手到床上,發著皂香的床單盡頭,手觸到了泛涼的玻璃。她手指一勾,把那東西拿到膝頭。

    月光如流水,傾瀉在手中的照片上,黑白兩色間,遲秋成笑容乾淨爽朗。沈曉摸著「他」的面頰,輕聲許諾:「秋成,我不會讓他們好過的,放心吧。」

    她自然得不到任何回應,只能一遍遍凝望著相片裡的微笑,覺得他是贊同自己的。

    柴焰總算有機會體會到什麼是小別勝新婚,一夜癡纏。

    清晨,鬧鐘響個不停,柴焰頭埋在被巾裡,腰酸背痛。

    陳未南卻精神好極,已經端著做好的早飯,放在飯廳桌上。

    他抬頭沖二樓喊了幾聲「柴焰吃飯」,卻沒人應。掐在腰上的手倏地放下,他難掩笑意的蹬蹬蹬上了樓梯,嘴裡說著,「老婆,起來吃飯了。」

    「不吃,腰疼。」柴焰沒好氣的掀起被子,看著站在床邊的陳未南,殊不知他下一秒竟指著自己的臉,「我臉更疼,老婆,你腿勁真大。」

    「……」

    臉像在有炭火在燒,柴焰第一次不知該怎樣回答陳未南才好,張張嘴,她想罵人,卻不知該罵些什麼,最後只得賭氣的躲回被子底下。

    「我再不要那樣了。」

    「恩恩,今天我們試試別的。」陳未南笑得無恥,他坐在床沿,扯著柴焰的被子,「乖,現在起床吃飯,晚上你想我咋樣我咋樣,我乖吧。」

    柴焰真的乖乖起身,鑽出被子,再賞了他一個——呸。

    被陳未南逼著吃下她最討厭的煮雞蛋,柴焰開著車去律所,今天的日程還算清閒,暫時沒有外出任務。

    在一處十字路口遇到紅燈,柴焰踩下剎車。隨著緩緩下拉的車窗,和煦秋風拂面,她撩著頭髮,抬頭望著窗外空寂的藍天,心情也跟著自在從容起來。

    那朵雲,怎麼那麼像陳未南。柴焰伸出手指,玩味的戳著遠方的雲,唇角含笑。

    紅燈未過,平靜閒適的街區卻被一聲緊似一聲的警笛打破。隔壁車的車主是個圓臉胖子,聽見聲音,好奇的探出頭,嘴裡嘖嘖道:「別不是哪裡出事了吧?」

    廢話。柴焰暗言。循著警車開離的方向,她凝神望著,希望出的不是什麼大事。

    二十分鐘後,她停好車,正準備去搭電梯上樓,包裡的手機就響了。

    龔宇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透著成熟男人的練達,他開口便問柴焰:「你在哪兒?」

    「有事?」柴焰側頭聽著電話,便按下了電梯按鍵,「我在律所樓下,等電梯。」

    「哦。」

    「哦是什麼意思?」

    「哦就是我馬上下來了

    了,然後你最好和我一起去見下當事人。」泛著人影的電梯門應聲在柴焰面前打開,一身青灰西裝的龔宇提著公包,從電梯裡走了出來。他徑直繞過柴焰,說聲「走吧。」

    揚揚眉,柴焰神情帶著些許不滿。

    覺察出她沒跟上來,龔宇頓住腳步,單手插進褲袋,回頭,「有問題嗎?」

    「嗯,在考慮我這個員工是否太過桀驁了些,或者該炒了?」柴焰一片天真的摸著下巴,語氣稀鬆平常。

    龔宇卻皺起了眉,他並不喜歡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柔和的光線自大廈挑高的正廳棚頂來,照亮他的臉部細節,柴焰看他下頜抽筋似的張了張,說:「有個案子需要我們一起去一下。」

    柴焰笑了,這種態度還差強人意。

    她轉身,幾步走到龔宇身旁,「什麼案子需要我們一起去?」

    「朱雨受傷了。」

    「朱雨?陳砌那個案子?等等,你閉嘴。」柴焰舉起手,制止了欲開口的龔宇,「陳砌是我的案子,再說朱雨出事為什麼我沒接到消息,你是怎麼知道的?」

    向來不苟言笑的龔宇搔搔頭,嘿嘿樂了一下,「我接了個新客戶,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哦,是沒來得及還是根本沒想說?柴焰死死盯著龔宇,預感著接下去的答案是她相當不想聽到的。

    「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啦。程慕華,成安汽車的老總……」他摸了下鼻頭,「和朱雨是情人關係。」

    地下情人。

    如果理想可以成為現實,那柴焰此刻最希望能實現的願望便是有人遞給她一根木棍,她好將龔宇敲暈。

    朱雨被人發現在家中受傷昏迷,現場凌亂,有打鬥痕跡,案子被警方暫列為刑事案件立案偵查,事發當晚都和朱雨有過接觸的程慕華和陳砌同時被警方列為有作案動機的嫌犯。

    柴焰笑了,這下真是熱鬧了,除非能再找到其他嫌犯,不然,不管哪個嫌犯被定罪,輸的都會是柴焰。

    一想到這種情形,柴焰便抓狂的撓頭,「推了,去把程慕華的代理推了。」

    「不能推。」龔宇拉著長聲,竟然擺弄起指甲來,「程慕華給的代理費很貴,說不接『我們』要賠好多錢的。還是你推了陳砌的代理合適些,他那裡不是免費的嗎?」

    柴焰氣結,她是沒收陳砌的代理費,可那是陳媽媽拜託她的啊。

    該怎麼辦?她大腦飛快地開始運作。

    許久,她揮下手。

    「想出來了?」

    「沒有,先去看看情況。」大步離開的柴焰背影纖細倔強,龔宇盯著看了許久,想不通——明明沒想出個所以然,幹嘛要比出勝利的手勢呢?

    難以理解的女人。

    直到見到陳砌,柴焰越發覺得事情不對頭。

    還沒被移交看守所的陳砌坐在某區分局的談話室裡,一臉哀歎的直搖頭,「我早說了,我沒有騷擾朱雨,我只是想告訴她,那個男人不是和他認真的,他只是想玩玩的,我怎麼可能殺人呢?」

    「你什麼時候和我說這些了,你只和我說你跟蹤了幾次朱雨。」

    「啊?」陳砌臉露驚訝,片刻又恢復如初,他理了理頭髮,「本來想和你說的,後來忘了。」

    「……」

    比起讀書時,現在的陳砌越發讓人覺得不正經了些。又問了幾個問題,柴焰結束了這場算不上愉快的談話。

    朱雨人在醫院搶救,目前案子的性質還只是傷人案件,所以陳砌現在也只是協助問話的階段,到了規定時間,警方便會放人。

    日光微暖,不自覺間,時間已然是中午了。柴焰摸摸空落落的肚子,在警局大廳等龔宇。

    大廳人來人往,熱鬧的程度堪比繁華商業區。柴焰在理石地面上來回踱著步,不防她正想著的一個人站在了她面前。

    看著那雙熟悉的高跟鞋,柴焰垂眸問道:「沈曉,陳砌的案子並不複雜,你會接是不是因為你知道龔宇代理了程慕華。」

    伴隨著得意的巴掌聲,沈曉開口:「我的本意不過是要麼陳砌侵權罪成立,要麼你們勝訴,被毀了名聲的程慕華要你們賠錢而已,可惜蒼天有眼。惡語傷人?甚至是殺人?」她幸災樂禍的輕笑。

    柴焰再一次仔細地打量著昔日的夥伴,「沈曉,我究竟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恨我,一心想害我。」

    「柴焰,你自己都不記得你欠我什麼了?你欠我一個愛人,欠我原本屬於我的前程。」

    這是哪跟哪啊?

    柴焰按壓著太陽穴,「沈曉,忘吃藥了吧?」

    「你看,連你自己都不記得了。」沈曉輕笑著。她還是忘了,她忘了原本成績不差的沈曉,是為什麼沒拿到學位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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