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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12不改(4) 文 / 梧桐私語

    r12-4

    白日將盡、暮色遲至的傍晚,火燒雲成片滑過窄曲的街區上空,映紅街上陳舊的招牌。一陣嘎吱嘎吱的機打聲後,沈曉取走憑條,推門出了只有方寸大小的營業廳。來時,業務員翹腿坐在櫃檯後剔著牙,沈曉走時,業務員的牙還沒剔完。

    門外人不少,穿著骯髒t恤的女生蹲在首飾攤前選耳扣,不時拿起一款金黃的在耳側比劃著,嘴裡嘟囔,詢著價格,滿口黃牙的水果攤主坐在躺椅上,一手搖著蒲扇,慢慢吸著旱煙。走了幾步,沈曉復又折回水果攤前,撿了兩個雪梨,她嗓子疼,考慮煮道冰糖雪梨去火。

    裝進塑料袋的梨被攤主隨手放在電子秤上,瑩綠色的字跡顯示了6.2元的標價。沈曉從錢包裡取了四塊錢遞給攤主。對上攤主瞪成溜圓的眼睛,沈曉提起袋子,語氣平靜的說:「劉大強,下次記得把秤下面的泡沫裁小些,這樣實在是顯眼。」

    她轉身離開,身後攤主的低咒聲傳來,她已經走到首飾攤旁,攤前的女生不見了,眼花繚亂的首飾盒裡少了那抹刺眼的金黃,空缺的位置被副孔雀綠的耳墜取代,才進一單的老太太低著頭,拿沾了唾沫的手指捻著今天的入賬。

    沈曉的腳步聲驚動了老太太,她抬頭,卻在看清來人時果斷閉起了嘴巴。

    新源街常年飄著餿水和麻辣燙混合的奇怪味道,街上的人一如既往的愛算計,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走過這條骯髒貧窮的街道,當火紅的光亮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沈曉的鑰匙插進鑰匙扣,扭開了和鄰居家顯得格格不入的簇新大門。

    「秋成,我回來了。」她微笑著揚聲。

    換好鞋,把磨腳的細高跟放進鞋櫃,沈曉拎著梨進了臥室。關掉發燙的廣播,她把梨從袋子裡拿出來,「晚上想吃什麼?香菇炒肉好不好?那就這麼定了。」

    她愉快的回頭,並沒因為輸了官司影響心情。

    暗下來的房間,桌上的檯燈光線昏黃,笑了一會兒,沈曉轉身出去,再一會兒,廚房裡傳來輕微油響。

    ***

    同樣的夜,一晌貪歡之後,柴焰疲累的伏在陳未南懷裡,氣息仍然凌亂。皎白月光透過紗窗照在她光潔小巧的肩膀上,陳未南的手輕攬住她,粗糙不平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

    「打敗了沈曉心情好,還是剛剛那事讓你心情好?」陳未南側頭,弄熱的鼻息吹在柴焰耳際,癢癢的感覺讓她害羞的咬著唇,「你現在怎麼這麼流氓?」

    「不是現在,是一直,只是現在才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耍而已。回答我,是打贏官司讓你快樂,還是我兄弟更惹你喜歡?」

    「是你是你,行了吧?」柴焰臉上發燒,不禁把頭往陳未南懷裡埋了埋,「陳未南,有件事想和你說……」

    說起白天官司結束後的事情,除了最終失態的彭城外,再有一個讓她心有餘悸的人便是沈曉,沈曉告訴她,遲秋成想見她。可當她追問沈曉遲秋成在哪兒時,沈曉卻答——可我不想讓他見你。

    善變的女人。柴焰目光冷沉,看著前方,第一次覺得沈曉對她的恨意並不完全來自妒忌。沈曉和遲秋成……是有怎樣的過往嗎?她是喜歡遲秋成的嗎?因為遲秋成的死,遷怒在她身上?

    可為什麼要在幾年後才做這一切呢?

    她猛然意識到什麼,翻身下床。

    也許因為沒防備,試圖親吻再來一場的陳未南不僅吻落空了,頭也悶頭撞在了床上,不痛,人卻鬱悶的很。

    「你幹嘛去!」他伸著落空的手,看著夜色中正找衣服披上的女人。

    「或許我該換個方向查查,說不定查得到什麼?」披好睡袍,柴焰自言自語,步出臥室,一陣輕緩腳步聲後,樓下亮起了燈。

    支著身子坐在床上的陳未南沮喪的倒臥回軟床上,鼻息間,女性的芬芳猶在。他卻滿腹怨懟的不解——做完這事精神抖擻去忙工作的不該是男人嗎?怎麼輪到他,一切都反了。

    陳未南的鬱悶伴隨著漸進尾聲的夏天一直持續著,不單因為柴焰以距離產生美為由拒絕他把分診再開去她的律所附近,還因為柴焰忙的幾乎沒什麼時間和他做太多的交流。

    一場秋雨後,天氣頓時涼下來,樹上少了蟄伏耳鳴的夏蟲,地上多了些昆蟲屍體。裝潢一新的tinybar門前乾淨的沒有丁點紙屑落葉,紅燈泡勾勒出形狀酒幌安靜懸在簷下,塗了反光膜的字母在淺黃日光裡熠熠發光,寧寂的午後,木頭拎著掃帚,跨步邁進月亮門,扭頭看著遠處坐在角落閒聊的人。

    鍾綰綰揮著手,臉脹的通紅,「那個彭城還是人嗎?知道躲不過抄襲就揪著林夢她爸的事不放!彭西朗還在醫院吧,他去看過他嗎?沒有!那個混賬王八蛋!」

    是很混賬王八蛋,柴焰心裡默默附和著。想起這半個月來,她忙於應付彭城的種種,心是緊張疲憊的,也是欣喜的。

    林夢是個比想像中要堅強的女性,還記得某次在她接受的採訪中,面對記者的發問,林夢是如此回答的:「關於父親的感情生活,我也一度不能理解,難於接受,甚至直至父親病逝前,我還沒原諒過父親。他之於我是愛我的父親,之於我母親,是沒付出過感情的、不合格的丈夫。作為女兒,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評論我的父親,或許你會罵他是個沒道德的人,不過他依舊是我的父親。本想把這個秘密保留下去,可既然公之於眾了,我只想說,電視機前的你,如果和我的父親是同一類人,請審慎婚姻,我的童年裡沒見過母親開心笑過,我希望更少的人和我一樣。」

    林夢的父親也是有社會地位的人,身後卻被曝出這樣的醜聞,大

    大眾本想看林夢的笑話,可林夢坦然的態度卻讓本打算看好戲的人希望落空,這些人裡,自然包括彭城。

    「他被新公司解約了,情人跑了,現在官司纏身,日子不好過的很。」柴焰啜了口玫紅色的酒,被高度數的酒精刺激了,皺了下眉。鍾綰綰卻不以為然,「像他這種人,就該打擊到底。哎呀,這酒你喝不慣吧,我新研究的酒,度數高,這杯給我,我倒杯水給你,不然一會兒你未必能站著出門呢。」

    鍾綰綰語氣誇張,手才伸向杯子,晶杯中途就被另一隻手拿走了。

    木頭放下手裡的白水,拿起泛紅的酒杯,沉聲道:「jimi今晚不會來上班了。」

    「謝恩!你是法西斯嗎!暴君強政!」鍾綰綰跳著腳,jimi是店裡最好的調酒師,鍾綰綰就是跟他學的調酒。

    被直呼大名的木頭一臉「隨便你怎麼說決定改不了」的表情,側目望向柴焰,「小心彭城狗急跳牆,這是經驗之談。」

    柴焰點點頭。她想過這點,也和林夢溝通過。

    人就是這樣,總以為自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卻不知道許多意外就是發生在這些充分的準備之後。

    ***

    金黃落葉遍地的時候,彭西朗傷癒出院的日子。已經休學一段時間的小奇跡來了蘄南,跟著柴焰和陳未南去醫院接準備出院的彭西朗。

    病房裡,才曬過的白被單散發著陽光的味道,乾淨舒服。彭西朗坐在四方椅上,同站在一旁的小奇跡比劃著說話。

    「我沒事了,你不要擔心,小奇跡,我媽媽也幫我辦了休學,你如果留在蘄南,我們可以一起玩。」

    「好拿(呢),不過你不鳥(要)嫌我說話不聽(清)。」

    「不會,說不定過一陣我就和你一樣了。」

    兩個孩子的對話輕鬆天真,絲毫沒覺得那句「我就和你一樣了」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林夢的心情卻莫名沉重,她撫著兒子的頭打算說些什麼,尖利的叫聲在這時傳到了房間,欒露露安排給林夢的經紀人慌張跑進來,「你們呆在這別動,剛剛有人看到彭城了。」

    那小子還敢來!陳未南擼起袖子,難掩氣憤,他想出去逮到那小子,看看想弄什麼花樣,可又轉念一想,害怕他走了,抓不到彭城,反被對方搗亂。

    正猶豫著,尖叫聲從遠處的走廊朝這裡逼來,隱約聽得見人聲大喊:他有刀!

    「柴焰,你乖乖和林夢呆在房裡,看好兩個孩子,這裡安全,報警,我去那邊看看。」陳未南拍拍柴焰的手,卻反被拉住,「我去,你那兩把刷子,不如我。」

    陳未南揚著眉,「瞧不起我,我可是男人。」

    他一個人走了,留下經紀人幫著兩個女人照看孩子。

    ***

    乾淨的走廊因為不住揮刀的人頓時亂作一團,倉皇的人們想遠離卻忍不住好奇遠遠打量著揮刀的男人。那人頭戴鴨舌帽,語無倫次地說著話,他沒發覺,陳未南正從背後悄悄摸上來。

    「走你吧!」陳未南一個虎撲,用身體壓制住了男人。男人還想揮刀,卻被陳未南反手磕掉了。

    「還打?還打爺爺照樣奉陪!」陳未南咬緊牙,倒剪著男人兩隻手,「彭城,不知道吧,爺爺當年為了追你奶奶,也學過點身手!」

    他用力扯下男人的鴨舌帽,卻吃驚的發現,整個人不是彭城。

    此時的病房,門裡的人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沒人注意窗外多了一抹猙獰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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