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5不伴(4) 文 / 梧桐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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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官司你接嗎?」
「快餓死的狐狸有權利對送到面前的雞挑肥揀瘦嗎?」柴焰拂了下垂在臉頰旁的細發,說出的話讓房間裡第三個人噗嗤一聲笑了。陽光如絲,描摹柴焰細長的眉眼,她淡淡掃了那人一眼,心想這個案子結束,她要把這個助理辭了,漂亮順眼先不談,至少專業點。牙醫出身的法務助理,不靠譜。
欒露露意外於柴焰的回答,她輕輕笑著,「還以為你接我的案子是為了和沈曉較勁報仇呢。」
「不是。」柴焰搖搖頭,「我是個俗人,要活著,需要錢,至於沈曉,她該算是垃圾,和我這個俗人不是同一種群。」
簽署好委託件,送走欒露露,安靜閒適的午後,柴焰走到門外,冥想著上訴前的和解工作該從哪入手好。
空氣乾淨爽朗,馬路中央不知什麼時候建了一個三角形的安全港,陳未南站在畫有紅黃條的路障旁,身影被來往車流遮擋住,時隱時現。
他沖柴焰使勁招著手,額頭上的汗隱約可見。
柴焰側頭問門裡的助理:「陳未南在你們面前也表現的這麼二嗎?」
「老闆好高冷的,哪裡二?」
「哦……」柴焰輕輕點頭,看著陳未南朝她跑來。
「柴焰,有個聚會,你陪我一起去啊?」他瞇眼,在柴焰可能拒絕他前微微笑著說:「聽說楚爵也會去哦……」
楚爵是欒露露的老公,柴焰正準備著手研究的對象。
春風徐徐,吹乾陳未南臉上的汗,柴焰瞇著眼,認真打量起陳未南,心裡默默罵了句:小樣。
一天後。
晨露微濃,薄霧未散的週四清早,柴焰站在燈光明亮的機場大廳,目光穿過不息的人潮,找尋著陳未南的身影。
沒一會兒,端著兩杯熱咖啡的陳未南繞過一輛行李車,身姿挺闊的走到柴焰身邊,「喏,喝杯暖暖。」
「不是參加楚爵的聚會嗎?」柴焰恨恨的瞪著陳未南,心想這傢伙又要耍什麼花樣。
「我說過楚爵的聚會在蘄南嗎?」陳未南揚著眉毛,一臉我可什麼也沒說過的模樣。
柴焰:……
***
飛機一起一降,眨眼間停穩在空曠地只剩灰色的停機坪上,初春的雲都刮著沙塵,空氣嗆人,天地混沌成一色,柴焰才下飛機,陳未南就從一旁遞來了他的太陽鏡。
「戴上。」他說。
柴焰一向不是個活得精巧細緻的女人,她微一怔,遲疑著沒接,「你呢?」
「我眼睛小,不怕。」刻意證明似的,陳未南眨了眨眼睛,硬是把眼鏡架上了柴焰的鼻樑。
柴焰覺得好笑,心裡卻是即酸又甜。
他們帶的東西不多,下了渡車直接順著人流出站。
出站大廳裡,遠處還是那道泛著藍光的玻璃自動門。
柴焰記得最近一次站在這裡,玻璃門外的滿滿夜色,她和沈曉還是好朋友,陳未南手撐著障礙欄,藏青色的排扣大衣讓他顯得既帥氣又頎長,她對他是一臉厭棄。
如今,柴焰看著離得老遠就激動朝他們擺手的小奇跡,她突然發現,時間會讓一些人和事變得糟糕,但仍會保留下最美好的那部分。
「二哥二哥你真棒!」他們還沒走近,小奇跡已經高興的歡呼著:「二哥終於把柴焰姐姐拿下了!」
柴焰側目,瞇眼看著身邊的陳未南:「聚會確定是在雲都?」
「是啊……差不多……蠻順路的……」陳未南說話聲漸小,最後嘿嘿笑著,「先回家一趟,再去那邊也不遲啊。」
「奇跡,幫我拿著包。」柴焰把不算沉的包交給小奇跡,再挽起陳未南的胳膊,對抱著小奇跡的大哥說:「我們去下洗手間。」
「好。」陳冀南點點頭,答。
機場的玻璃棚頂,光線從六菱形的蜂窩槽裡均勻溫柔的照亮大廳,小奇跡摟著大哥的脖子,扭著身子:「大哥,柴焰姐又要揍二哥了!」
「是吧。」陳冀南掖了掖小奇跡的衣角,「他們回來你輕點笑你二哥。」
「好!」小奇跡答得痛快,可這依舊沒妨礙回去的路上,她指著陳未南的眼睛咯咯笑著說:「二哥是國寶熊貓!」
「說好不打臉的嗎?」陳未南捂著臉,低聲抗議。
「嗯。」柴焰淡漠地看著窗外,遍是灰色的風景竟也富有吸引力,她說:「以前我和你沒關係,毀你的容耽誤你找對象,現在不同。」
這是就算他老了丑了也不會嫌棄的意思嗎?陳未南笑地賊兮兮,也忘記了臉疼。
***
陳未南先送柴焰回家,柴媽聽他說了兩人的事,沖柴焰擠擠眼睛,又扭腰撞了柴焰一下:「裝!就裝!還說不是未南,還說和別的男的求婚了,就你這個性,除了未南還有哪個男的受得了你?」
「要囉嗦你和他囉嗦去,我累了,回房了。」柴焰擺擺手,把爛攤子丟給陳未南,她不是真累,而是媽媽的話讓她想起遲秋成了。
關上房門,門外的聲音頓時小了些,她把自己丟在床上,睜眼看了一會兒有歐式方格燈的天花板,
又翻身下了床。
她包裡有欒露露交給她有關楚爵的資料,她拿出來打算再看一下。
資料是才打印不久的,紙張翻閱次數多,邊角地方翹著,油墨香卻殘留著淡淡的味道,這是柴焰不知第幾次讀這份資料,她記憶力好,閉上眼可以背出上面的內容:
楚爵,1977年生人,25歲繼承家族生意,現任馮疆傳媒集團董事長,性格沉穩,無不良嗜好,無緋聞,30歲時同當事人欒露露結婚,育有一子……
柴焰思考著這樣一個可以說無明顯缺點,也想要維繫婚姻的男人是出於什麼原因才做出那一系列冷暴力的行為,他把欒露露當成了另一個人的替身?那他就不喜歡欒露露。可他為什麼不同意離婚呢?
房間安靜,窗外沙塵漸散,陽光照進窗,柴焰坐在陽光裡,思考的出神,沒發現門外早沒了聲音,陳未南已經離開了。
***
霧霾在傍晚時分徹底散去,陽光如同碎金,披灑在華燈漸起的城市角落。柴焰坐進車裡,把披在身上的披風疊好拿在手裡。陳未南踩下油門,從後視鏡裡掃了柴焰一眼,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雖然我不介意我的女朋友光彩照人,可你冷,我心疼。」
「心疼你給我吹得這些暖風?」一個喜歡女人外表的男人容易在意她的風度,而喜歡女人本身的男人,更重視女人的溫度。柴焰哼了一聲,索性把車載空調開到最大,嗚嗚的風吹在身上,她心跟著暖和。
天色漸黑,車窗外的建築卻五顏六色的光亮好看。陳未南開著車,突然說:「柴焰,一切都會好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柴焰卻知道,他說的是遲秋成。
「嗯。」柴焰低低應著,她看著窗外,眼睛被各色燈光填的滿滿的,手無意似的放在陳未南腿上,陳未南抿著嘴,輕輕地握住。
有些傷痛或許是人一輩子都走不出來的,你走不出來,那我進去陪你一起。陳未南這麼想。
四座越野車沿著筆直的公路開出市區,在傍山公路上盤橫了一陣,最終停在了一座造型別緻的古堡形建築前。把車交給門前的泊車小弟的手裡,陳未南帶著柴焰入場。
馮疆集團新書發佈後的第一個慶功會就要在這家雲都有名的半山公館裡舉行。
從正門直達宴會大廳,一路香肩雲鬢、香檳碰杯,無數柴焰熟知的社會名流在拜占庭風格的地毯上漫步穿梭,柴焰看著風光無限的人群,腦中卻在細數他們中的哪些曾因祖輩遺產和家人翻臉,又有哪些因為婚姻官司去安捷求助過。
有錢人的世界總是外表風光,內裡骯髒。
她目光在會場逡巡,終於在雕花扶梯旁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楚爵的真人比他在媒體雜誌上好看些,他身形修長筆直,勤於健身的關係,結實的胸部肌肉把定制西裝穿得稜角分明,很有味道。柴焰沒來得及多在意他的長相舉止,一件讓她吃驚的事情就吸引了她的目光,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出現在會場,還挽著楚爵的胳膊,姿態親暱。
欒露露不是堅定的說要和楚爵離婚嗎?怎麼會來這和楚爵上演鶼鰈情深呢?
她沒來得及想明白,身後的人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
「柴焰,看樣子,欒露露的官司你接了啊?」
柴焰皺緊眉,心想沈曉這人真是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