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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5不伴(3) 文 / 梧桐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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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柴焰眼中,陳未南是個活得沒擔當、作風散漫、壞毛病一身的男人,夜深人靜時,她會問自己,究竟是他身上的什麼優點吸引了自己,讓她唸唸不放的走過了最該絢爛美好的少女時期。

    日光消弭的夜晚,窗外的城市被各色人造霓虹裝點的璀璨光華,走廊裡,柴焰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陳未南。他站在她咫尺外的地方,就在剛剛,他扇了她一巴掌。

    欒露露站在一旁,吹著口哨,心情好極。

    柴焰錯愕的張著嘴,又閉上,她嘴唇抿緊,感覺身體的血液正一齊衝向她的大腦,她瞪著眼睛,生氣的喊他的名字:「陳未南!」

    「柴焰!」陳未南也紅了眼,他再次舉起手,逼近了柴焰,終於把他們之間的距離縮短成零時,他緊緊抱著她,狠狠地道:「你敢再出次意外看看!」

    「陳未南……」怒氣煙消雲散,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的柴焰臉微微發燙,她聞著陳未南身上若有似無、殘留著的淡淡男香,人突然就沉悶了。

    「遲秋成死了,是嗎?」

    「……嗯。」陳未南輕輕點頭。

    「所以其實我的男朋友一直不是遲秋成,是你,對嗎?」

    他繼續點頭。

    「多久了?」問完,她輕輕歎著氣,「有五年了吧……我病了這麼久,我自己都不知道。」

    柴焰在感歎著她畸形度過的五年光陰,陳未南卻在意她那句「病」。

    「你沒病。」他手緊手臂,還清楚記得五年前,他走近病房看見柴焰時,心裡形容不出的那種疼。他覺得他該死,不是他犯渾,就不會和柴焰鬧的那麼僵,柴焰也就不會認識遲秋成,後面的事更不會發生了。

    或許是真的覺得是他的錯,所以當柴焰第一次把他錯認成遲秋成時,除了小小的驚慌,他竟然悄悄鬆了口氣。

    有多少人在遭受刺激後會抑鬱甚至自殘的?柴焰不會的。

    醫生說,柴焰是刺激後產生了記憶斷裂,因為同樣的香水味,陳未南就作為「未死」的遲秋成,被填補進了柴焰的記憶裡。

    也很奇怪,柴焰從沒認錯其他人,哪怕他們也噴了同一款香水。只有陳未南。

    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他拒絕了醫生讓柴焰接受系統治療的建議,決定陪著她一起走出傷痛,誰也沒想到,這一走,就是五年光景。

    ***

    「裝的累嗎?」她問。

    還好。無非是要有兩部手機,分清哪一部是遲秋成,哪一部是他的,「遲秋成」出現在柴焰面前時,陳未南的手機要關機或放在其他地方,反之一樣;節假日,陳未南要早一步回家,因為「遲秋成」要留在蘄南陪柴焰;「遲秋成」說話溫柔和煦,不能用陳未南的大嗓門;「遲秋成」廚藝精湛,陳未南為此特意報名了廚師班;「遲秋成」是愛護柴焰的體貼男友,陳未南是專會惹柴焰嫌棄的厭人精。

    「我是男人,做這些不累。」陳未南答。

    「是男人還打女人?」

    幾乎是措不及防的,陳未南腰上的肉被人扭了一下。「哎呦我的媽……」他臉部扭曲,疼地牙癢癢。

    掙開他懷抱的柴焰快步走開了,欒露露站在一旁,彎腰看著陳未南,她眼眸烏黑明亮,破皮的嘴唇沒妨礙她嘖嘖地響亮,「陳未南,都這麼多年了,人你還沒追上啊……」

    關你什麼事?疼勁沒過,陳未南瞪了欒露露一眼,還沒想好用什麼措辭對待她合適,人已經被大力的扯向了遠離欒露露的方向。

    柴焰挽著陳未南的胳膊,面無表情地看著欒露露:「追上了。」

    夜風清涼,黑色天幕上寂寥地點著三兩星光,地上的世界卻正喧囂,從有著熱鬧人潮的夜市街直穿過去,柴焰和陳未南並肩信步走在砌著方磚的人行道上。

    明黃的路燈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忽短忽長,陳未南深深地吸口氣,「柴焰,你這算是……」他看著仍掛在臂彎上的纖細白手。

    「陳未南,明天帶我去個地方。」柴焰說。

    ***

    春分過後的第五天,氣溫轉暖,飄著細雨的天氣,陳未南穿著襯衫並不覺得冷。他撐著一把兩人用的黑色大傘站在青石板上,目光專注的凝望著遠處的人。

    柴焰沒撐傘,站在雨中,她姿態孤獨卻不狼狽,正低頭和面前的墓碑說著話。

    「遲秋成,過了這麼久我才來看你,你是不是怪我了?我也怪我自己,如果當初我再明確點拒絕你,或者做些讓你討厭我的事,你對我死了心,也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了,你現在會好好活著,做一名正式的運動員,不再是陪練,說不定還會得獎牌呢……」這些畫面,柴焰似乎在腦海深處想過不止一遍,只是她不肯讓自己知道,她真在想,就好像她不止一次覺得那個「遲秋成」不對勁,卻不肯花心思深究一樣。

    他們說她病了,她知道,這病與其說是驚嚇刺激的後遺症,不如說是人骨子裡的懦弱作祟,逃避而已。

    她以前總評判某某案子裡的當事人自私自利,她自己何嘗不是呢。

    「遲秋成,生活很狗血是不是?咱們這種情形我以為只有電視劇裡有,沒想到真的會發生。劇裡的女主角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說?——『我會替你好好活著的。』很扯是不是?我覺得很扯,我對你愧疚,

    卻不會陪你去死。我會好好活著,不是為了你,是為我自己。我是個糟糕透頂的女人,我只想自己過的舒服,所以,如果你聽到我說話,就快把我這個壞透了的女人忘了吧……」

    雨勢漸大,大顆雨滴砸著陵園裡的松柏,樹枝搖晃。陳未南不打算再讓柴焰繼續這樣淋雨了,他邁步才準備去找她,柴焰自己倒先一步朝他走來。

    「我們走吧。」

    「聊好了?」

    「嗯。」她站在傘下,默許著陳未南撥弄她的頭髮,頭髮早濕了。默了一會兒,她說:「以後我孩子的名字要叫成秋,陳成秋。」

    「成秋?」陳未南皺著眉,心裡堵堵的,這名字不就是秋成倒過來嗎?等等!他猛地停住動作。

    陳成秋……陳哎!

    他嘿嘿傻笑了一路。

    陳未南開車,坐在副駕駛上的柴焰餘光看見他傻笑的樣子,明白他在笑什麼。可是他怎麼這麼笨?姓陳就一定是他的孩子了?好笑。

    默默的歎口氣,她覺得陳未南笑得很有資本。

    ***

    人生新一天從春分後的第五天開啟,在這天,柴焰在她面積不大的律所裡接待了她的第二位客戶。

    才見到欒露露的那刻,柴焰就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今後她的客戶不會都是諸如此類的熟人「冤家」吧。

    欒露露抬起綁著紗布的手,阻止了要給她倒茶的人。

    雨過天晴,色彩絢爛濃烈的日光從小窗照進室內,欒露露姿態優的理著頭髮,「我是來找你代理我的離婚官司的,我要離婚。」

    柴焰蹙著眉,沒記錯,欒露露嫁的很好,男方有錢,長得帥氣英俊,對欒露露也好,而且,他們還有個兒子。

    「這就算好嗎?有時候我都分不清他是在對我好還是在對另一個人好。」

    「你發現他出軌了?」

    「那倒不是。」欒露露沉吟片刻,「我的生日是十二月月一日,結婚這幾年,他年年給我過生日,可你知道他在哪天給我過嗎?一月一日。年年如此。我受夠了,提出離婚,可他不同意。」

    這真是個奇怪的案子,柴焰正想著可能促使發生這種情況的清楚原由,欒露露卻意外的說了第二件事,「官司是個普通的離婚官司,我開始也沒想過要找你,只是有人向我極力推薦你。」

    「誰?」

    「沈曉,就你那個好朋友。不過我聽說,你們最近掰了?」欒露露滿意的看到她想看到的表情出現在柴焰臉上。「還有,他們律所的律師在給我老公做代理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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