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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文 / 郝連春水

    淺淺的酒氣隨著那個疑問句飄近,略略側首看了眼,青雉唇稍微微翹了翹,卻也不說話,反倒是不緊不慢踱到他身側的中將鬼蜘蛛,先看了看廚房裡邊,隨即像是怔了怔。

    「你們兩個都在這裡?」說話的時候鬼蜘蛛拿下嘴角叼著的煙支,兇惡的面癱臉看不出表情有什麼特別,倒是眼神顯得頗詭異。

    「耶~」黃猿低低笑出聲來,若有似無的瞥了眼僵在水池邊緣的那道身影,曼聲回答道,「我和庫贊都著急想喝醒酒茶呀~」嘴裡一邊說著,身形一邊微動,朝著水池邁進一步,「順便看看為你洗手作羹湯的姑娘。」

    黃猿靠過去的一瞬間,青雉發現,水池邊上原本因為鬼蜘蛛到場而鬆了一口氣的人臉色又一次變得驚惶不定,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盯著他…身邊的鬼蜘蛛。

    雖然不言不語,神情卻很明顯的流露出求救意味,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要哭不哭,眼睛泛著一層霧氣。

    青雉不著痕跡的打量幾眼,隨即垂下眼簾,掩去眼底剎那間浮現的異色。

    中將鬼蜘蛛形容得沒錯,水池邊上那人,外貌是個干扁扁的鄉下丫頭,單薄又平凡,襯著稻草黃髮絲,更顯得眉眼疏淡,只是…她微微偏著臉看人,渾身不自覺輕顫。

    水潤潤的眼睛,目光專注又可憐。

    無端端的就讓人…特別是男人有那麼點熱起來。

    …………

    這不,中將鬼蜘蛛立刻就有了反應,「誒~波魯薩利諾,別嚇壞人家啊喂——」說著又停頓幾秒鐘,隨後古里古怪的哼笑一聲。

    「我說奇怪…你們兩個——」拉長的尾音透出些別樣意味,目光在兩個大將之間反覆打量片刻,鬼蜘蛛沉沉的勾了勾嘴角,卻也沒有繼續針對兩個大將說什麼,只把視線移開,故作無意的抬抬下巴,「鍋子要燒乾了。」

    等水池邊上的人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驚跳起來,幾步衝到灶火邊,手忙腳亂搶救兩口鍋子的時候,鬼蜘蛛遞了個似笑非笑的眼神給黃猿,隨即自顧自擦過青雉的肩膀,慢騰騰走進廚房。

    「誒~那個你…安娜對吧?」停在離灶火不遠不近的位置,鬼蜘蛛先把指尖燃盡的煙蒂彈到腳邊,用鞋底碾熄之後,方才壓低聲線開口,「聽馬休說你掉下海去了?」

    之後也不等對方回答,他又繼續說道,「謝禮還合意嗎?」

    後一句話話音落下,背對著眾人的那道身影微微一僵,片刻之後,才像是恢復過來,頭也沒回,小小聲應道,「中將大人您太破費了。」

    「我看你似乎不喜歡,如若不然,為什麼不戴上它呢?」

    回答她的是黃猿,走過去,站到與對方並肩的位置,指尖不輕不重勾住那人散落的髮梢,「或者說…你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還是,根本是你的拒絕?」

    那人似乎整個人都僵硬,黃猿順勢逼近幾分,挑高嘴角,眼角卻是斜覷著室內另外兩個人,「女人都喜歡珠寶,也可能你更喜歡別的首飾?」

    盯著黃猿的指尖,青雉緩緩瞇起眼睛————鬼蜘蛛的謝禮,當天他的副官送醒酒茶到本部之後,關注後續發展的將領們都知道,畢竟是難得一見麼~

    所以大家也都從馬休嘴裡套出他上司的『謝禮』究竟是什麼。

    啊~或者該說,鬼蜘蛛也沒讓馬休保守秘密,至於他的意思…或許原本沒什麼特別,只不過…送女人首飾…看在別人眼裡,味道就不一樣了不是嗎?

    依照馬林弗德暗地裡通用的規則,本部將領們對哪個女人起了點什麼心思,能夠做的大概也就是用珠寶華服,鮮花財物,討她歡心。

    一大群只懂得打仗的男人,也不知道什麼浪漫情調,被沙場征戰生死一線佔去絕大多數注意力的將領們,對待女人的手段,一般都很直接。

    鬼蜘蛛送出禮物試探,黃猿這樣追問…呵~青雉笑了笑,啞著聲線開口道,「波魯薩利諾,你把這姑娘嚇壞了。」

    趁著那人似乎根本不敢回頭,青雉警告性的盯了黃猿一眼,無聲的示意同僚不要太過分,免得那人警醒之後找機會消失。

    畢竟她的手段實在叫人防不勝防。

    「我上樓去了,記得把醒酒茶送上來。」丟下一句話,青雉掉頭就走。

    …………

    沿著來時的路線一路穿過鬼蜘蛛家的大廳,一腳踩上樓梯的時候,青雉察覺到後方緊隨而來的存在感。

    來人是黃猿,鬼蜘蛛還留在廚房。

    一邊往樓上走,青雉一邊瞥了後邊笑瞇瞇的黃猿一眼,又移開視線,目光從大廳彼端那扇半開半闔的門扉一掠而過,最後哼了聲,卻也不開口。

    黃猿笑得吊兒郎當,同樣沒有說什麼,畢竟他們都知道,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這點距離有些風吹草動,誰都瞞不過去。

    至於留在廚房的鬼蜘蛛,相信也不至於會把那人如何,本部將領們除了不怎麼花心思討巧,對女人還是很有風度的。

    鬼蜘蛛留下也好,那人至少不敢選在有人的時候無聲無息消失。

    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二樓。

    樓上的格局與樓下相差無幾,佈置也同樣空曠,看得出主人不怎麼用心打理自己的生活,會客用的大廳擺放一圈兒大沙發,上面坐著鬼蜘蛛邀請來喝酒的朋友,中將道伯曼,原本不止道伯曼一個,只是另外兩個臨時有些事沒能過來。()

    見他們兩人回來,道伯曼愣了下,掃了眼樓梯方向,有些奇怪的問,「鬼蜘蛛呢?」

    「在看醒酒茶~」黃猿詭聲詭氣說道,一邊把自己摔進原本坐著的位置,一邊笑得別有所指,「道伯曼你真是不通人情世故,今晚過來做什麼呀?」

    「不是說喝酒嗎?」對方被問得莫名其妙,說完之後又愣了愣,半晌,才恍然大悟似的挑高眉梢,「誒~別說我,你們兩個跟著過來做什麼?」

    上下打量兩位大將幾眼,神色微微扭曲一下,中將哽住一樣艱難的說道,「聽說是個很瘦弱的姑娘,你們可別打什麼不好的主意啊~會出人命的!」

    「我今晚可沒興趣,大腿還沒男人胳膊粗的姑娘,確實瘦弱了些。」黃猿擺了擺手,聳聳肩,隨即扭頭掃了眼大廳,結果沒看到原本應該在的『貼心副官』,「馬休呢?」

    「鬼蜘蛛讓他回去了。」道伯曼回答的同時倒了杯酒遞過去,等黃猿接下又看了眼青雉,見他搖頭拒絕,就收回酒瓶,自顧自與黃猿對飲起來。

    …………

    青雉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吸了口,整個人沉沉靠著沙發背,仰高頭,夾著煙支那手手背壓在眼睛上,被遮擋在後方的目光,眼底岌岌可危的占/有欲與破壞欲,沒有誰看得到。

    過了一會兒,空著的那隻手抬高將衣襟扯得更開些,青雉試圖把渾身燥意和被酒精燒起的熱度散發出去。

    七水之都時他就說過,如果注定背道而馳,今後她都不要再遇見他。

    而既然又一次來到馬林弗德…

    從此就留在我身邊吧~小小姐。

    他會為她打造精緻華美的囚籠,鎖住她的雙手雙腳,蒙上她的眼睛耳朵,讓她與世隔絕再看不到別的人。

    眼簾閉闔,視野隨即變得黯淡,腦海裡驀地浮現廚房內那一幕,青雉淺淺呼出一口氣,只覺得血脈間藏匿的戾氣隱隱不受控制起來。

    當然,在一切部署完成之前,他不會輕舉妄動,耐心的獵人是不會在獵物真正落入陷阱之前自毀長城。

    那人花樣百出又機敏警覺,一個不小心,只怕就會讓她逃之夭夭,青雉很清楚這點,所以,才會一再出言制止黃猿真正驚動那人。

    手段用得恰如其分會收到極好效果,過了就是弄巧成拙。

    他們兩人今晚喝得有些沉,目的卻是為了混淆那人的警覺心,似真似假虛實摻半,如此一來,以那人的個性,如果不是到了真正無路可退,她不會逃離馬林弗德。

    青雉不知道那人再次出現的目的,究竟是意欲何為,可是有一點能夠肯定,那人會冒著風險潛入海軍本部所在地,必是非常重要的圖謀。

    那人膽子非常大,有時候甚至可以說是胡作非為,只是她又異常謹慎,實在是個極難對付的女人,唯一勉強稱得上弱點的地方,就是有時候很固執。

    目的達成之前,對於無法判定真偽的危機,她一定會抱著觀望態度留下————青雉要的就是她的僥倖心理。

    那人自信於本身持有的詭異能力,加上她強橫的戰力,只是她不瞭解男人,一旦發瘋拋開道德桎梏…

    他和黃猿商定好,兩人先是表現得發現她的偽裝,之後又讓她誤會他們打消懷疑,最後…等放下戒備,出其不意之下,她逃不出他們佈置的天羅地網。

    而只要抓住她,青雉有的是手段讓她從此再離不開;即使他最後又捨不得,黃猿也一定不會放過她。

    是她把他逼到如此程度,也就怨不得他釋放心頭羈押二十年的那隻野獸。

    對吧?小小姐…

    她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無論用什麼卑鄙手段,他志在必得。

    …………

    再次灌下一整杯烈酒,黃猿沉沉歎出一口氣,間或看了邊上閉目養神的青雉一眼,隨即收起視線,繼續漫無邊際談笑。

    嘴裡說著扯到九霄雲外的話題,黃猿一邊笑著,一邊分出些心思給廚房那邊的人。

    那隻小狐狸啊~沒有剝掉偽裝之前,他才沒興趣對她做什麼,如果只是女人,隨便哪個誰都沒所謂,坐到他這個位置,什麼樣的絕色沒領略過呢?

    只是那人不一樣。

    那樣一個人,粗暴直接的手段對她是一種輕辱,她值得男人又敬又愛,即使彼此對立。

    如果是她,他願意使出水磨工夫,一點一點讓她再不離開。

    等到她落入他們手裡…愜意的瞇起眼睛,黃猿面上笑得不著邊際。

    黃猿知道邊上象睡著一樣的同僚其實很清醒,只是不願意再喝酒,因為酒量不好又二十年沒怎麼酗酒,一個把握不住,等下那人上得樓來,恐怕就要出點什麼事。

    剛剛在樓下,那人似乎已經驚覺,只不過那是黃猿和青雉故意為之。

    兵者詭道也,虛虛實實真假難辨,他們故意要撩起那人的警戒心,也只要等到那人確定『沒有危險』,接下來的陷阱,才有可能被她不小心忽視。

    所謂百密一疏。

    幾次交鋒下來,黃猿覺得那人對某些常識性的東西似乎不怎麼瞭解,比如說黑電話蟲,再比如說…生命卡。

    會每每佔上風是因為她本身敏感又機變,只是她真的忘記了,青雉那樣的人,近身接觸後怎麼會不知道偷偷在她身上留下記號或者取走什麼?

    …………

    偉大航道後半段的特產,生命卡,流傳在外的通用常識是將指甲摻入特殊材料製成,而早幾百年前,普通的製作方法尚未推廣之前,某些特殊階層之間,持有一種能存放頭髮指甲一類小物質,並透過它定位目標人物的用具。

    只是因為製作工藝繁雜等等原因,後來那種用具被更方便的生命卡取代了而已,隨著時間流逝與戰亂蜂起,現今保存的用具數量很稀少。

    不巧,黃猿正好持有一件。

    那戒指一樣的小玩意,此刻戴在他左手小拇指上,精美戒托嵌著一顆圓潤的,表面看上去與琥珀沒多大區別的石頭,沒有仔細看看不出來,實際上,琥珀中央包裹的一團黑絲並非天然礦物紋。

    只有戴著它的黃猿能感覺到,戒指正微微發著熱,卡在指骨上的熱度微不可察沁入皮膚,緩緩流經血脈,最終抵達心臟。

    這種會讓黃猿隱隱燥動的溫度,是她的存在。

    定位目標人物的用具,不需要特別過程,打開底部機關將頭髮指甲一類物質放進去就好,方便是很方便,唯一不足就是只有彼此距離到了一定程度,才發揮功效。

    也就是說,那人如果在香波地或者別的地方,黃猿是力不所及的;可就是這麼巧,那人被他們發現潛入馬林弗德。

    一開始黃猿和青雉都沒料到那人會這樣膽大,驚聞存在能與鬼蜘蛛的酒量一拼高下的女招待那時候,青雉也是稍稍懷疑了下,不過黃猿相信,青雉也只是習慣性警覺而已。

    畢竟,香波地群島那裡發來的監視報告中,13號區那家酒吧半個多月來,每日食材購入數量大得驚人,也有上門刺探的賞金獵人親眼目睹那人出現。

    何況,鬼蜘蛛查過『安娜』的底細,無底洞一樣的酒量,沒有人規定只有那人會有。

    真正起疑心是在傍晚見到『安娜』的時候,他們兩個大將的見聞色同時直覺不對,也是那人自己說的,五感會撒謊心卻不會。

    那人偽裝得天衣無縫,黃猿不能確定,就只好透過手段來辨別,他拿出持有的用具,頭髮指甲一類他沒有,不過他相信青雉一定有。

    找機會詢問過後,黃猿持有的小玩意很快派上用場。

    於是,兩個大將同時派人監視『安娜』,一邊定下重重陷阱。

    目前還只能觀望,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抓到那人。

    …………

    再過不久,他們就能夠如願以償,將她拆解入腹分而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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