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量才器使1 文 / 風中枯籐
對於皇帝陛下自己來說,這小小的薄懲其實只是開胃菜,真正的大餐、大動作才剛剛開始。
孫元化,由兵部職方主事調任工部營繕清吏司。即刻上任。
畢懋康,由視鹽長蘆調任工部主事,即刻上任。
皇帝陛下連下了兩道旨意。
孫元化,字初陽,號火東,上海川沙縣高橋鎮人,天啟年間的舉人。他從徐光啟學西洋火器法,是西洋火炮的專家。
畢懋康,字孟侯,歙(今安徽歙縣)人。他是萬曆二十六年的進士,初以中書舍人授御史,後因事改視鹽長蘆。
此前徐光啟向皇帝陛下舉薦的名單中,孫元化是比較靠前的。皇帝陛下的印象中,孫元化這個名字也是非常熟悉,本也打算加以重用。此次的人員調整,多半就是為君所設。
孫元化號為知兵,也曾在邊地築台制炮,後被招進兵部,任職方清吏司主事。
職方清吏司掌輿圖、軍制、城隍、鎮戍、簡練、征討之事。凡天下地裡險易遠近,邊腹疆界,俱有圖本,三歲一報,與官軍車騎之數偕上。
雖然職方清吏司的職事多少也與兵事搭界,可與孫元化所學火器之法就沒有多大的交集了。況且他本人擅長的是那些鑄炮及築台等事,他的用武之地,是在鐵花飛濺的鋼爐邊,或在邊鎮前線的某處坡地和制高點,那裡才是他發揮才能的試驗場。
如果說大家對孫元化都比較熟悉的話,那畢懋康的知名度顯然就要小一些了。
畢懋康其實也在徐光啟所薦人員的名單之中,只是位次比較靠後罷了。可是,令皇帝陛下怦然心動的,是徐光啟在畢懋康名字之後的數句評語——該員曾設想改進火銃擊發方式,似與西洋某些設想相偕,奈迄今尚無成算,似可進一步研製。
某種程度上,皇帝陛下覺得畢懋康的價值,要比孫元化大的多。因為這個時代正是由火銃向燧發槍過度的關鍵時期,誰領先一步,可就佔據了絕大優勢。
這個時代的火炮,還是實心彈,聲勢是足夠,可殺傷力卻根本無法與後世的開花彈相媲美。而燧發槍卻是更接近後世的技術水平,不僅成為可以全天候使用的武器,而且也更便於士兵操作,效率提高驚人。
皇帝陛下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也曾從某些地方見到過燧發槍的圖樣。在那份圖樣上面,藥槽如何設置,擊發裝置如何連接等等都有所顯示。可因為當時只是一時興趣,並沒有更進一步的深入探討,因此當時就看過即忘,此時的印象也是非常模糊,根本無法做出詳解。
而在此時,「燧發」還只是畢懋康頭腦中的一個概念,距離試驗都還有一段路要走。現在其「專業」還是研製火銃。可大明王朝這個時代的火銃,不管是射程、殺傷力以及準確性等方面來說,實在算不上一種陣前殺敵的利器。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鍛制工藝和技術的落後導致銃管的粗細不等厚薄不均是一個原因,軍士保管不盡心缺乏足夠的訓練導致操作起來動作緩慢發揮不出火銃的威力也是一個原因,槍彈火藥粗製濫造無法保證即點即射又是一個原因。
總之,皇帝陛下可是非常清楚,這根據以火銃為基礎隨後經過改制和發展出來的燧發槍,卻是統治了世界戰場幾百年的物事,不僅不能等閒視之,而且還要做為當務之急,不斷加大研製的力度。
皇帝陛下本來還打算,就在皇宮、或信王府之內尋一個僻靜所在,做為畢懋康和孫元化研製的地點。可後來稍一琢磨,自己都不禁啞然失笑。
他一心只是考慮盡可能地尋一個既不擾民又隱秘的地點,熟知如若皇宮或信王府之內整天乒乒乓乓之聲大作,而且還伴隨著一陣陣的煙霧瀰漫,豈不是令人視為咄咄怪事,這隱秘性又從何而來。
後來還是駱養性提供了一個建議,獲得了皇帝陛下的首肯。
京城向西,是太行山北端餘脈,稱為西山。西山峰嶺連延,林海蒼茫、煙光嵐影、四時俱勝,而且無定河貫穿其中,將西山截為南北兩段。
西山的山勢並沒有戛然而止,距城區較近的還有翠微山、平坡山、盧師山、香山以及西山本身餘脈荷葉山、甕山等點綴其間,實在是一個非常理想的地方。
只是聽駱養性言說,就已經心馳神往,而經實地考察之後,皇帝陛下更是龍顏大悅,恨不能馬上就將所有人等召集過去。
最令人滿意的地方,是一處叫做王家峪的山谷。
王家峪地處西山深處,面積非常廣大,打眼一看怕得有上萬頃。而且四面環山,只在東西兩頭各有一個豁口,應該是無定河的一條分支也由兩個豁口進出。只在豁口處和四周山頭設置兵士把守,即可禁絕行人,之後的王家峪就完全成為一處隱秘之所了。
如此有兩個好處,一是可以避免槍炮試射時誤傷人命,二還可以杜絕窺視者。
皇帝陛下意猶未盡,藉機也把附近的幾個山頭巡視了一遍。看過之後,皇帝陛下不禁暗暗點頭,嗯,西山還有更大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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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元化因為原來是在京城兵部任職,因此幾天的時間就交卸了差事,然後就到皇帝陛下面前領命。
一聽皇帝陛下是要他全權負責火炮的研製,孫元化禁不住喜心翻倒。如果不是在皇宮大內,如果不是在皇帝陛下面前,還要保持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君子風範,他幾乎就要歡呼雀躍起來了。
這可是他平生志向所在,有什麼比暢行其志更來得爽快。
孫
元化一個頭重重扣在地上,「臣,孫元化何等有幸,得蒙皇帝陛下垂青,元化敢不為我大明王朝效犬馬之勞,」短短幾句話,孫元化都有些言不成句,而且中間還一度哽咽。
天啟帝師孫承宗曾對孫元化欣賞有加,也曾招至麾下效力,後來入兵部職方清吏司任職,也是得孫承宗力薦。
對於知遇之恩,孫元化是非常感激的。可自己的平生所學,卻不能夠得到酣暢淋漓的發揮,以人淺嘗輒止、隔靴搔癢的感覺。孫承宗也是盡力了,因為當時有閹黨掣肘,他本人後來也坐上了冷板凳不是。
如果不是皇帝陛下,他恐怕要在一堆堆的圖冊中荒廢自己的餘生了。
而皇帝陛下似乎在一直注視著自己,好像對自己的所長早已燭照無餘。這次的調任新職更是搔到了他的癢處,不由得孫元化不渾身通泰。
與皇帝陛下見面的次日,孫元化就去西山王家峪了。這都是前一天商定好的,皇帝陛下也派了錦衣衛隨同前往。
哪知道孫元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不僅他自己沒有回來,陪同前往的四名錦衣衛也僅回來了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