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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v021無微不至 文 / 羅四火

    陳雨諾的人幾乎已經傻掉了,齊子煜以及醫生的話,她其實根本沒有聽進去多少,只最後一句,能救咱爸,陳雨諾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伸手揪著齊子煜胸口的衣服,「我不能沒有我爸,齊子煜,我真的不能失去他…。求求你,救他!」

    陳雨諾空洞麻木的臉,突然聽到能救父親的話,兩隻眼睛就好像破了閘的水龍頭,淚水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但都只是無聲的掉著眼淚,所以反而更讓人動容。

    齊子煜將她重新摟入懷,輕拍著她瑟縮發抖的後背,即便曾經有過多少私心,這一刻人命至上,大於天,他揮手告訴站旁邊的醫生,「叫李正赫過來,盡全力救人,如果我爸有什麼閃失,你們集體去給他陪葬!」

    齊子煜的聲音自始至終淡漠如常,只是身旁待命的醫護人員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齊少…。」

    因為是專業人士,對這種人之將死的感受更為明顯,他們心知肚明,即便是李正赫來了,病人的條件能不能送上手術台,也是打著問號的。

    不過,在齊子煜一個冷眼過境之後,苦逼的醫生也只能抹著冷汗原地待命,如此而已。

    李正赫匆匆趕來,耳聞陳爸爸的身體突然出了狀況,根本不用別人去請他,他自己顛兒顛兒就跑來了。

    額頭的汗水顧不得擦掉,沒有多餘問一句關於陳爸爸的病情,只輕輕拍拍陳雨諾的腦袋,堅定的說:「放心交給我,我會拼盡全力!」

    陳雨諾無聲的流著眼淚,突然激動的握住李正赫的手,「求求你,一定要讓我爸活著,無論他還在床上躺多少年我都認了,我不能沒有他,求你…。」

    齊子煜緊了緊攬著陳雨諾肩膀的手,輕聲安撫,「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李正赫就再也沒有多說什麼了,轉身走進手術室,他現在唯一可以為陳雨諾做的,只有拼了命也要救活陳爸爸這一件事,其他說什麼也是枉然,都不能夠安撫她一顆提起來的心。

    只是,讓李正赫想不到的是,陳爸爸的狀況居然可以那麼糟糕,麻醉科的主任原地待命,可他已經不敢給陳爸爸注射麻醉劑。

    李正赫空有一身的本事,苦無用武之地,他一拳砸到牆壁上,「凌主任,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流逝,聽我的,我們試一試!」

    凌主任搖頭,「李醫生,我能夠瞭解你挽救生命的決心,可是我們不能拿病人的苦痛,病人家屬的錢,以及醫院的資源開玩笑,病人已經沒有搶救的價值,先不說我現在沒法確定麻醉的劑量,即便我們手術了他也活不了多久,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是嗎?」

    「不,哪怕我們只有百分之零點一的概率可以成功,我們也要嘗試,凌主任,我以主刀醫生的身份命令你,全力配合我進行手術!」李正赫態度強硬,陳雨諾是他認可過的朋友,為了她,他一定會成功的。

    凌主任皺眉,「這裡是醫院,不是讓你逞個人英雄主義的地方,李醫生我多嘴問你一句,這百分之零點一即便是成功了,病人最好的結果是什麼?

    腦死亡,我說的對嗎李醫生?

    我們都明白,腦死亡和植物人不同,醫者父母心,我們當醫生的在不能挽救病人生命的時候,至少可以讓他們少受罪,你說呢?」

    凌主任說完,吩咐跟邊的小護士出去叫家屬進來,「去叫病人家屬進來見病人最後一面!」

    小護士左右看看,見李正赫沒有反對,走了出去。

    「醫生,我家老頭子怎麼樣了?」外面所有人的眼睛全部放在手術室三個字上,見有人從裡面出來,陳媽媽第一個湧上去,帶著濃濃鄉土氣息的問話,奇怪小護士居然聽懂了。

    「對不起,醫生讓家屬去見病人最後一面!」

    陳雨諾攸地往地上倒去,好在有齊子煜,如果不是他一直跟著她,她早已經被這接肘而來的噩耗所擊倒。

    陳媽媽的難過不亞於陳雨諾,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全身寒徹刺骨,轉身,望著陳雨諾的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嚴厲,「你不要進去!」

    「媽!」陳雨諾掙脫齊子煜,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都是我的錯,媽,求求您讓我看看我爸,我知道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媽,求您了,您讓我看看他…。」

    陳媽媽撇過臉去,眼淚沿著蒼老的臉頰滑下,不要怪她,如果恨她可以讓女兒少恨自己一點兒,她寧可去當這個惡人。

    陳媽媽仰起頭,老頭子有這麼一天,她想到了結果,甚至一度,為了不拖累兒女,她想過讓老頭子安靜的就這麼去了,少受些罪。可即便有過無數種心理暗示,卻從來沒有一種是這樣的過程。

    她有足夠生女兒氣的理由,前陣子院長親自替老頭子會診,顯示各項指標都很正常,他們告訴她,這是好轉的跡象,病人能夠醒過來指日可待,如果不是女兒招惹了瘋子,不定老頭子現在正陪她嘮叨家常。

    眼前現實…。一個人說沒就這麼沒了,好像一直以來自己的支柱突然倒塌,這樣的感受,很難接受。

    「諾,你做任何事情爸媽都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我們不會怪你,知道你這麼多年沒容易過,辛苦你了!

    諾,你和弟弟忘了爸媽好好的活下去,帶好弟弟,我和爸爸這輩子有你們這一雙懂事的兒女,夠了!」

    陳媽媽終於不忍心,說完這樣類似遺言的話,沒有再看陳雨諾一眼,跟著小護士走進手術室。

    因為沒有宣告病人死亡,所以陳爸爸並沒有被蒙著白布推出來,人還在手術室,等著家屬見他最後一面。

    齊子煜上前,試圖將跪在地上的陳雨諾拉起來,「諾諾,別把所有的錯都往自己身上壓,這只是意外,媽的心意你也應該明白的,她寧可你恨她,也不願意你埋怨你自己!」

    陳雨諾不願意起來,淚水沾濕了衣襟,可始終沒有嚎啕放縱,就只那麼無聲的流著眼淚,齊子煜油然而生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情緒,心痛的好像要裂開了。

    「諾,聽話,我們去見咱爸最後一面!」齊子煜用力將陳雨諾從冰冷的地板上拉了起來,她失去那個孩子以後,沒有條件很好的調養身體,怕冷,不能吃偏辣的食物,不能吃冷飲,身體底子真的很差,他擔心她就這麼一跪不起,身體會受不了。

    「齊子煜,我媽不讓我見爸爸,因為我對不起他們,如果不是我,爸爸不會出車禍,還是因為我,我讓弟弟失去了父親,讓母親失去愛人,我是不是害人精,我真的恨,討厭這個總是害人的自己…。」陳雨諾說著,抬手要抽自己耳光,被齊子煜半路攔截。

    「不是的諾諾,咱媽說的話你要認真的聽進去,她愛你,寧可讓你記恨她不讓你見咱爸最後一面,也不想你埋怨自己,你不能辜負她的心意,好嗎?」

    「是嗎?」晶瑩的淚滴懸在眼眶打轉,燈光折射下好像透明的鑽石,她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角,好像一個無辜天真的小孩兒,「我媽真的不怪我?」

    「是的,諾,這麼多年你為這個家做的已經夠好了,我是一個男人,處在你這樣的位置,不見得就會比你強!」這樣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齊子煜一愣,可回過頭稍一琢磨,確是壓在心底的真心話,放在以前他絕對不會承認,可是這一刻,因為多少可以安慰到她,他倍感欣慰。

    陳雨諾揪著他衣角的手用力攢成團,他昂貴,找專人定做的襯衣被揉的皺皺巴巴,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

    「起來吧,聽話!」齊子煜伸手,將陳雨諾一雙冰涼的小手攥到掌心給予溫暖。她抬頭看他,終於肯從那冰涼的地板上站起來。

    只是,所謂好事成雙,壞事也絕不單行,正在這個時候,李正赫臉色難看的從手術室衝出來,一雙有力的大手突的放在陳雨諾的雙肩之上,眼神鑿鑿,關懷與難過並存。

    陳雨諾本能的心驚,她甚至不敢多問一句,發生了什麼事兒?只那麼呆呆的望著李正赫,一張蒼白無神的臉。

    「諾諾,阿姨…。沒了!」

    事出突然,李正赫作為頗有成就的腦外科醫生,這麼多年不是沒見過類似的突發狀況,可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嚥氣,自己連一個出手機會都沒有的狀況,卻也沒有,這不禁然讓自己頹敗異常,更深深的以為然,是他對不起陳雨諾!

    陳雨諾猶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風雨中原本搖搖欲墜,終於在最後一個大浪之後,雙腿一軟,暈倒在齊子煜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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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陳雨諾再一次醒過來,睜開眼睛,入眼的只有齊子煜,他守在旁邊看著她,她這邊才一醒過來,他扯扯好看的唇角問她,「醒了,要不要喝口水?」

    陳雨諾整個人都木木的,一覺醒來,所有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並沒有像夢一樣,睜開眼睛就什麼事情也沒有了。反而,一幕一幕排著隊從眼前閃過,清晰的好像就在眼前,「給我弟打電話了嗎?」

    齊子煜有問有答,「這是六月中旬,我等你的意思!」六月二十八號是陳梓諾參加中考的時間,齊子煜的意思是說,先瞞著,等他考完試再說,可也知道陳雨諾他們,倆姐弟都是一樣的人,高分的中考成績並不能彌補驟然失去親人,不能見他們最後一面的遺憾。

    所以他還拿不定主意,一切得看陳雨諾的意思,她怎麼安排他會照著做。

    陳雨諾無神的雙眼看著齊子煜,良久,她淡淡的說:「齊子煜,謝謝你!」

    齊子煜象徵的彎一彎眉眼,「這麼客氣,難道不是我應該做的?!」

    陳雨諾伸手,涼涼的小手放進齊子煜溫熱的大手,「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真的謝謝你!」

    齊子煜微笑,輕拍拍她的後背,「人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只要是我齊子煜力所能及的我自然義不容辭,你安心的接受就好,不要有負擔!」

    陳雨諾頓了頓,伸手抱住他,血色褪盡的小臉貼著他的胸口,「陪我去看爸媽最後一眼,好嗎?」

    齊子煜活到現在三十歲,所有對人的耐心這一刻傾囊而出,像是對待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溫柔的撫著陳雨諾纖細的脊背,說著「當然!」

    冰冷的太平間,除了冷,陳雨諾再也沒有其他的感受,一步一個腳印走向父母所在的位置,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除了保證和承諾,傷懷的話,她一句也沒有說。

    「爸媽,我會照顧好梓諾,你們安心的走,黃泉路上有你們彼此相伴,我和梓諾都很放心,你們一路走好!」

    說完,陳雨諾恭順的磕了三個頭,扶著齊子煜伸過來的手站起身,最後看一眼再也沒有溫度的父母一眼,轉身離開太平間。

    齊子煜人就在陳雨諾身後,回過頭無聲的向岳父岳母承諾,「我會讓陳雨諾開心的活下去,你們一路好走!」

    關上太平間的門,陳雨諾一個趔趄,若不是身後的齊子煜眼疾手快,有可能她會再一次跌倒。

    齊子煜扶著陳雨諾,內心有滿滿的心疼和悲傷,從父親病危,她只是無聲的掉著眼淚,後來連母親也跟著去了,她似乎剎那間眼淚都流乾了,整個人麻木到空洞。

    他知道,她難過,可並不是真的麻木,她只是習慣了自己頂起一片天,不敢哭,不敢鬧,因為如果連她自己也崩潰了,父母怎能安心的走?弟弟如何能安心的參加完考試,她又如何能照顧好弟弟讓父母放心?

    齊子煜對這個倔強而堅強的女孩兒豎大拇指,可心中更多的只有心疼,想要代替她痛,想要讓她一切交給他,在他懷裡軟弱的哭泣,只是依靠他,其他什麼都不用去操心。

    齊子煜終於明白,無論以前多少次埋怨過彼此,多少次他憎恨厭惡過她的冷漠,這一刻統統轉換為一種自己不太熟悉卻刻骨銘心的感受,他知道,那就是愛了。

    他終於還是愛上她了!

    齊子煜半擁著陳雨諾回到病房,對於父母的後事,葬在那裡,是不是通知陳梓諾,她依然沒有開口安排,他現在能做的,唯有等。

    「齊子煜,能不能讓我見一見李正赫?」陳雨諾揪著齊子煜的衣角,這多少讓他心裡安慰,她至少此刻正在依賴他。

    齊子煜沒多想,會在這個時候找李正赫,無外乎就是問清楚母親最後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他即便心眼再小,不會在這時候沒眼色的與李正赫計較。

    「好,我打電話給他!」陳家雙親的驟然離世,惹惱了齊子煜,從陳雨諾也跟著暈倒之後,但凡與陳爸爸有關的醫生護士,整整二十餘人,都讓齊子煜關到了頂層的會議室,在這改革開放後的新世紀,那麼多人,就這麼被光明正大的禁了足。

    除了李正赫,真想一巴掌抽死齊子煜那霸道的男人,陳雨諾是他很好的朋友,他憑什麼不讓他見她,還把他關起來。可是後來,只是看了一眼陳雨諾那沒有生機的臉,李正赫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乖乖的面壁思過,他可以不甩齊子煜,可是陳雨諾的感受,他不能不顧及。

    突然接到齊子煜的電話,說實話李正赫很想罵娘,終歸還是忍了,可語氣,總不會那麼好。

    「幹嘛,吃多了給我打電話!」李正赫平時說話挺溫文爾雅的,這也著實是因為看齊子煜不順眼,才語出不滿。

    「如果不是諾諾想見你,你以為我有興趣與你說話?」齊子煜對李正赫,同樣沒有一個好態度,對一個覬覦自己老婆的男人,但凡是有點兒血性的人都不可能與之共存。

    李正赫喜的一怔,回過神來,齊子煜那沒禮貌的貨已經掛了電話,李正赫收起手機,面兒上褪卻煩躁換成期待,他沒有齊子煜通透,瞭解陳雨諾,這個時候她找他,不可能兒女情長纏纏綿綿,除了父母雙親就沒有別的了。

    也許,李正赫是清楚的,可因為在這個特殊的時候能夠見到陳雨諾,對他而言也是值得期待,不同尋常的吧。

    「李醫生,你見到齊太太,麻煩她勸一勸齊少,這不是一樁醫療事故,他這樣不講道理的關著我們一夥人不合適啊!」李正赫接了誰的電話,都是聰明人,心裡明白一二,至於從齊子煜那方面講不通的理兒,懷抱希望齊太太是個明理的人,寄希望於李正赫,希望他捎個話。

    李正赫聽到那個稱呼,齊太太,面色一暗,他討厭這說法,齊子煜那樣的蠢貨,命可真好能夠娶到有趣的陳雨諾,不能否認,他嫉妒她。

    「凌主任這話應該早說,當然不是對我!」李正赫對凌主任放棄陳爸爸有氣,何況齊子煜當時下命令關著他們的時候,他可是一個屁都沒有放。

    凌主任面色一訕,對李正赫的冷嘲熱諷也來了氣,「每個人都能理解的結果,李醫生與其和我置氣,不如想想手術的不及時,以及病人的病情突然無可救藥的原因!」

    李正赫於是靈性了,對啊,他早一個禮拜已經提出了給陳爸爸動手術,讓院方聯絡家屬的議案,可之後卻音訊全無,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還有,倒是誰刺激了陳爸爸,一個方才恢復了一些感知的人,到底是多麼可怕的現實,讓躺了多年的他突然就這麼撒手走了?

    李正赫帶著兩個大問號去找陳雨諾,他想,她一定會告訴他答案。

    門口,齊子煜靠著牆壁,腳尖踮起來杵在身後,看見李正赫,兩人眼神過招,激烈的火花四濺。

    「做你該做的事兒,妄求對你而言沒有好處!」齊子煜翹著眼尾,指尖夾著根煙,心勞,又有多天睡眠不足,讓他面兒上看起來風塵僕僕,可邪佞的氣質和高高在上的威嚴勁兒,這麼多年如影隨形,總不會少。

    可對手是李正赫,一天不怕地不怕惹事不嫌事兒大的主兒,他又不姓嚇,他應該說什麼做什麼,還用不著他提醒!

    李正赫倨傲哼一聲,抬手指了指病房側邊的警示牌,上面赫然寫著:禁止吸煙。

    惱的齊子煜,眼捎掠過火焰,「惹惱了我,對你和李家沒有好處!」

    李正赫不吃那一套,「我一人逍遙自在慣了,下戰書你去找李正軒!」

    李家的生意是好是壞,李正赫關注不多,生意場上他們隨便掐隨便鬥,他也不相信大哥吃素,所以齊子煜用生意和家人威脅他,大不了兩敗俱傷,可這些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任性慣了的小子,大局為重的概念他大哥還沒有教會他!

    齊子煜握拳,早看李正赫不順眼了,可他拳頭還沒有揮出去,病房內傳來陳雨諾不輕不重的聲音,「是你嗎,李正赫?」

    齊子煜被李正赫挑起的火,噗呲噗呲猶如扯開口子的包裝袋。

    「是我!」李正赫一邊答應著,斜齊子煜一眼,推門走了進去。

    「你來了!」陳雨諾抬頭,臉上乾淨的彷彿一張白紙,表情寡淡的讓人無跡可尋,「請坐!」

    李正赫在陳雨諾斜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明知她不好,還多嘴問一句:「你還好嗎?」

    陳雨諾略微提了提唇角,「抱歉讓你們跟我一起堵心,生老病死固然讓生者難以接受,可也是人這一輩子必須會有的經歷,我不能說自己很好,但尚可!」

    李正赫突然就說不出話,比起二十六歲經歷許多的陳雨諾,他過往的歲月太過順風順水,彷彿一張白紙,所以這一刻,所以的話語安慰都顯得蒼白。

    「李正赫,之所以麻煩你走這一趟,是想要問問你,我母親後來都說了些什麼?」

    李正赫凝眉,細細的回憶當時病房的場景。陳媽媽走到陳爸爸跟前,細緻的撫了撫他白剎剎的臉頰,目光凝視,卻又像穿透了一切,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她用蹩腳的普通話說:「我都明白的,你之所以生那麼大的氣,不是因為聽信了別人的話因此誤會了諾諾,而是恨自己,成為她的累贅。他爸,這輩子我們有這對兒女,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你走好,但願來世我們一家四口再見,時間停留在諾諾還小的時候,沒有那場車禍,沒有現在的苦痛,他爸,你一路好走!」

    陳媽媽說完這句話,陳爸爸的血壓以及心跳,變成平穩的一條直線,李正赫肅著臉上前,正準備要對陳媽媽說一聲節哀,病人苦了這麼多年,這一刻終得解脫,讓她不要難過。

    可人還沒有走到跟前,忽聞陳媽媽轟然倒地,李正赫急了,連忙上前,可就那麼快,陳媽媽已經沒有了任何活著的生命體征。

    「諾諾,叔叔阿姨那麼愛你,所以即便是為了延續他們在人世最後的血脈,你和弟弟也應該好好的照顧彼此!」

    陳雨諾慘然一笑,眼眶卻漸漸紅了,「是,你說的對,我媽她很愛我。李正赫你知道嗎,她根本不會說普通話,可你卻聽懂了她的全部,她是想要通過你的口告訴我他們的想法,我有這樣偉大而善良的媽媽,我不好好活著,能對得起誰呢?」

    「叔叔阿姨的事兒,我知道你不會怪罪任何人,但是陳雨諾,我需要鄭重的對你說聲抱歉,身為朋友,我沒能幫你做些什麼,對不起!」

    陳雨諾壓制眼淚回到眼眶,「不,我不能接受,反而,我需要謝謝你!」

    李正赫的難受,有太多,是一種不可控仍在急劇增加,發自心底讓自己莫名的情緒,他為堅強的陳雨諾紅了眼眶,像平常一樣打趣道:「陳雨諾,咱倆是朋友可是在我母親和大哥的見證下說好的,你現在一句話一聲客氣,是怎樣,不做朋友了嗎?」

    陳雨諾笑著搖頭,幾滴淚因此晃出眼眶,「你還少說了一個人,還有我母親!」

    如果不是信任他,不是相信他一定會轉告她最後的遺言,母親不會放心的離開,他是朋友,也是母親認定了的。

    李正赫勾唇,雖然笑的並不好看。他拍拍陳雨諾的腦袋,「你還有我們,叔叔阿姨會放心的!」

    李正赫關上門,陳雨諾需要安靜,他給她。在門口與齊子煜直面,本不想理他,可為了陳雨諾背負的少一些,李正赫又不得不說,「是誰拖延了陳爸爸的手術,又是誰在他跟前胡言亂語,我想你應該門兒清。齊子煜,你有最根本分辨是非的能力,這所有的一切與醫院無關,你撒氣到我們身上,很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他們也會因此誤會諾諾,是她在背後攛掇你,我話帶到,你自己掂量!」

    李正赫說完就走了,齊子煜靠著滲人的牆壁,給了陳雨諾一刻鐘安靜的時間,轉身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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