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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8.第108章 回溯時光 文 / 純夏之塵

    心臟被洞穿的那一刻,錦歌還有些懵,鬧不懂這個女人為什麼要害自己。

    可一看見黎後那空洞無神的眼睛後,她便霎時明白了。

    原來,那個被蓮帝操控的神仙,正是黎後。

    有些事情,模模糊糊有了些印象,那時候,她跳下虛海,黎後就在她身旁,故而蓮帝會知道也沒什麼稀奇。

    還是大意了,竟然以為是奕鉉派來的人,那就一定是安全的。

    為什麼一方面怨怪他,一方面卻又信任他,自己對他,到底抱著怎樣的心態?

    直到這一刻,生命即將完結,她都想不明白,那種隱隱約約的眷戀,讓她迷惘,不知所措,認真追究起來,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愛他的,還是恨他的。

    簡直就像個魔咒,讓她永世不得安寧。

    這一刻,她最想見的人是誰呢?

    是哥哥,是皇昱,還是為了救她奮不顧身的承玉?

    腦袋裡面很清楚,心裡卻糊塗得很,當得知自己即將死去,她想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他。

    不是奕鉉,而是少昊。

    那個溫柔沉靜的,成熟體貼的,風趣幽默的少昊。

    不知道這種執念從何而來,她喜歡的人,似乎只存在於記憶中。

    她想找到這種執念的原因,彷彿一切的緣由,都藏在一段深埋的悠遠記憶中。

    可是,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她的記憶仍舊是一片空白,如同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看到這邊的情形,承玉大喝一聲:「錦歌!」揮舞手中長槍,殺出一條血路,朝她疾奔而來。

    看著承玉焦急如焚的樣子,錦歌不由得想,若是那個人,他會作何反應呢?是難過,是心痛,還是不以為然?

    突然感覺落寞極了,自己都要死了,那個人……卻不在。

    有些話她想問問他,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眼前一片血紅,身體的力氣似乎在一瞬間被抽走,連站都站不住,她探出手,想要抓住迎面而來的男子,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往下墜去,「承玉……」她想告訴他,既然一切已經無法挽回,那就盡快帶他的族人離開這裡,蓮帝實力不可小覷,他既是一族之長,就要有一族之長的擔當,萬不可因自己的私念,而將族人陷於危難。她還想謝謝他這些時日的照顧,如果沒有他,自己怕是支撐不到這個時候。

    有那麼多的話想說,但老天已經不給她機會了。

    身體的力氣被完全抽離,她仰面墜下,逕直落入了深不見底的大海。

    「錦歌!」承玉欲跳海去追,卻被一名水族士兵擋住了去路,悲憤之中,他一槍刺穿了那名士兵的喉嚨,血花四濺,仿若天際墜落的血淚。

    為什麼?明明只差一點了!他恨自己,更恨命運的安排!

    他這輩子沒對任何人動過心思,準確說,是壓根不知那種情愫的滋味,在他看來,與其去談情說愛,還不如鑄幾把劍來的有趣,可錦歌不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他說不上,他只記得百餘年前,他剛離開青丘,因不諳世事被人所騙,逼回了原形,一路遭到修仙人士的捕殺,眼看受了重傷無法逃離,卻被一名仙女所救。

    那仙女並不似傳說中的不染塵埃,飄渺淡然,她一身紫衣,頭髮略有些凌亂,笑起來一點也不矜持,她見到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哎呀,是九尾天狐!這些牛鼻子老道,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九尾天狐多難得啊,美人中的美人,來來來,姐姐帶你回家,不跟那些臭老道玩了。」

    她彎身抱起他,柔軟的臂彎,令他霎時安心。

    可他低估了這仙女的脾性,這般不循常理,就算今日想來,也會令他面紅耳赤。

    「對了,還沒瞧瞧你是公是母呢。」說著,便將他翻轉過來,扯開四肢,朝著某處看去。

    雖然那時他是獸形,但也羞得無地自溶,心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無恥的仙女。

    不過,這仙女行事雖不循常理,對他卻是真的很好,一直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在他元氣恢復,終於可以再次化形時,那仙女卻不見了,似乎是回了天庭,他們九尾天狐一族,在妖類當中雖有著尊貴的地位和身份,但畢竟是妖獸,無法和神祇相提並論,自然也就沒有那個資格上天庭,不過他從母親那裡聽說,他們九尾天狐一族,確實曾有族人,作為天神的僕人,有幸前往天界,於是他想,或許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得到這樣的殊榮,到那時,他就可以當面謝謝那位救過自己的仙女了。

    可他等了近兩百年也沒有等到,或許說,他已經等到,卻又失去了。

    獸類天生便有著強於其他種族百倍的感知,雖然錦歌也不知道自己的來歷,雖然事實已經證明她並非仙人,但他就是知道,她便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

    一開始,他只是抱著感恩的心態與她接觸,但時間長了,他便發現,自己對她的感覺,早已不似當初那般單純。

    有好幾次,他都想要把自己心中感受說出來,卻又生怕遭到拒絕。

    她說的沒錯,他是自卑,在她的面前,他永遠都覺得自己很渺小。

    那些話,他一直不敢說,而當他決定排除萬難不顧一切時,他卻再也沒有出口的機會。

    不知是怨恨還是遺憾,此時此刻,他心裡空空的,除了不斷地重複殺戮,他真的不知自己該做什麼。

    蓮帝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可以挑戰的,族人們漸漸陷入了被動,這樣下去,所有人遲早都會死在這裡。

    他想起了她墜海前的眼神,她彷彿在告訴他:他是一族之長,不該以一己私慾使族人陷入危難,不管是人是妖還是魔,只要活在這世上,都有其該有的擔當,一個沒有責任心的人,著實令人看不起。

    這是她臨終對自己最後的請求,她的話,他永遠也不想違抗。

    閉了閉眼,他正打算下令撤退時,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金色漩渦,幾乎要將整個西海都覆蓋。

    眾人皆是一愣,隨後,那片金色漩渦中,有無數人頭馬身的神獸衝了出來,緊接著是踩著祥雲的仙人和神將。

    最後,在一抹紫色降臨時,眾人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握著手裡染血的槍,承玉連連冷笑。

    來了,他終於來了!

    可來了又如何?那個女子,已經不在了!

    奕鉉站在一條金色翔龍的頭部,睥睨環視戰況慘烈的海面,「叔父這是做什麼?要造反嗎?」

    沒想到奕鉉會這麼快趕來,蓮帝略有些驚訝:「尊上莫要弄錯了,這裡是西海,是本座的屬地。」

    眸光如電,逕直射向對面的蓮帝,奕鉉口吻亦不客氣:「你的屬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皆為本尊所有,你是什麼東西?」

    蓮帝臉色很是難看:「奕鉉,你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麼坐上這個位置的!」

    「哦,叔父想要重翻舊賬?」

    「怎麼?你怕了?這位置原本就是屬於本座的,你才是謀逆者,罪該當誅!」

    奕鉉不以為然地冷笑:「罪該當誅?叔父難道忘了,當初遭受天罰的是您,而並不是本尊。」

    天罰?蓮帝臉色忽然變得很是奇怪,當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有些忘記了,他本以為是年月過久,神的壽命那麼長,總不可能什麼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也就沒怎麼在意,此時聽奕鉉提起,他當年竟然遭受過天罰,難道,自己的記憶,就是在天罰的時候有所遺失了嗎?

    不,這一定是假的,是奕鉉為了擾亂自己而刻意編造的!

    「好侄兒,本座怎麼不知道,這悖逆不軌、擾亂天剛倫理者,老天不降責罰,反而本座恪守規矩,行事端正,卻要遭到懲罰?」

    他是真傻還是在裝傻,這些奕鉉並不關心,他今天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救人。

    輕笑一聲,不再與其辯駁。

    「黎後,本尊讓你救的人呢?」向下俯瞰,只能看見黎後一人呆呆佇立,袖口染血,卻不見錦歌人影,奕鉉心中陡升不妙之感。

    黎後彷彿剛剛醒悟般,抬起驚慌的眼,看看奕鉉,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鮮血,眼神驚恐莫名:「不……怎麼會……不是我幹的……」

    奕鉉命座下黃龍俯衝,跳下龍背,一把抓住黎後手臂:「說,她人在哪?」

    黎後卻不回答,整個人像是瘋癲了一樣,一個勁拚命搖頭:「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承玉這時上前,手中槍尖一指奕鉉:「還問什麼?她不是你派來的嗎?還假惺惺的有何意思!」

    奕鉉鬆開黎後,冷聲問:「什麼意思?」

    「哈,什麼意思!」承玉怒道:「你命人殺了錦歌,現在卻來做好人,卑鄙無恥!」

    奕鉉眉頭緊擰,他刻意不讓自己去想承玉這句話中包含的意思:「我派她來,只為救人。」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錦歌已經死了,死在我的眼前,為了這個,我殺你也不為過!」說罷,持槍衝了上去,直對奕鉉心口。

    輕輕抬袖一拂,承玉便被一股大力擊倒,他咬牙站起,還欲再刺,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神力的強大,根本不是他可以比擬的。

    「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他轉身,壓抑著心底的恐慌,「錦歌,她到底在哪?」

    承玉拄著手裡的槍,狠狠一擦嘴角血跡:「你還有這個資格問嗎?她深陷險境時,你在哪?她走投無路時,你又在哪?我很慶幸,她死前最後看到的人是我,呼喚的也是我的名字,不管前世你與她之間有何愛恨糾葛,這一輩子,她心裡眷戀的人是我,她對你,早就已經失望。」

    「你胡說。」臉色雖然平靜,但心裡早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胡說?你捫心自問,你為她做過什麼?她與你在一起時,可有半點歡喜?」

    「承玉,我讓你接近她,可不是讓你去談情說愛的,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根本配不上她。」奕鉉的聲音,越發壓抑。

    承玉眼神猛地黯淡下來,卻又很快歡喜起來,「不瞞你,我喜歡她,比你更喜歡她,這麼久的朝夕相處,我和她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任何人,包括你。」

    「再說一句,本座就殺了你!」

    承玉卻不懼,嘲弄地嗤笑:「要殺便殺吧,正好,我還來得及去黃泉陪她!」

    奕鉉猛地抬手,一道光束閃過,狠狠打在承玉身上,承玉飛跌出去,眼看即將落向海面,一道紅色的影子飛了過來,將他接住。

    血練受了重傷,也趁勢躍到窮奇背上。

    身為魔類,血練比任何人都要瞭解魔的習性,窮奇作為召喚獸,與其簽訂血契的主人若是身死,它便會重獲自由身,可它卻救下了承玉,這豈非是錦歌冥冥之中的授意?

    雖然絕望,但她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冀,期待奇跡的發生。

    同樣,奕鉉也曾和錦歌訂立過靈魂血契,她若還活著,他便一定能感覺到,這也是他一開始不相信錦歌已經身死的原因。

    況且,即便她肉身已死,靈魂轉世或依附於他人,他都有辦法找到她。

    而就在這時,海面突然一陣波動,似乎整個大地都晃動了幾下,隨後,湛藍的海面,竟一點點被成了鮮艷的血紅色,一眼望去,皆是看不到邊的紅。

    尚不知發生了何事的他,突然間發現,自己與錦歌之間的關係斷絕了,他竟然……再也感覺不到她!

    會出現這種狀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彼此之間的血契被打破,二是她已魂飛魄散。

    想到這種種可能,頓覺腦中一片空白,暈眩這下,連站都站不穩。

    「這樣的場面是不是很熟悉呢?」蓮帝見狀,得意道:「好像數萬年前也有過一次,只可惜我記得不太清楚了,不過尊上大人應該還記憶猶新吧,不知可否,請尊上為本座解釋一二?」

    奕鉉不說話,只垂著頭低低地笑,蓮帝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一遍,誰料話音剛落,自己就被金色的黃龍撞下了龍背。

    他狼狽地看向奕鉉,發現他雙目通紅,裝似狂化,不由得一怔,但隨即便興奮起來,奕鉉若真的瘋了,那這天界之尊的位置,不就非自己莫屬了麼?

    「我要殺了你,讓整個西海為書幽陪葬!」奕鉉週身都籠罩著一層黑色煞氣,看起來不像高高在上的神尊,倒像是墮了魔道。

    奕鉉這股氣勢雖令蓮帝感到心驚,卻也同時讓他欣喜:「殺我?這話若是早上個幾千年,本座或許還會顧忌一二,但如今的你,絕無此能耐。」他笑得陰險:「這事本座也是才剛剛想起來,就說嘛,犯下那等禁忌大罪的你,怎麼可能逍遙法外,百年一次的天罰滋味如何?想必你現在的神力,早已大不如前了吧,剛才那一下,竟沒把那狐妖打死。好侄兒,你覺得你現在,有幾成把握,能夠贏得了我?都說逆天行事,終有果報,當真不是騙人的。」

    奕鉉臉色陰沉得厲害,百年一次的天罰,使他的神力逐漸衰減,蓮帝本不足為懼,但現在,自己確實已然不是他的對手。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這萬年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若是她已經不在,他還有何好顧忌,又有何好留戀?

    寒著嗓子冷笑,他伸手,掌心一顆藍色寶石熠熠生輝:「既是逆天,那便不妨一逆到底。」

    那寶石的顏色,藍到純粹,竟然將被染至血紅的海水,又映回了湛藍。

    眾仙神見狀,紛紛倒抽一口冷氣,饒是蓮帝,也不由得驚駭不已:「伏羲之眼!」說著,顫抖著指向他:「你你你……你真是瘋了!你要毀滅三界嗎!」

    「瘋?」奕鉉無謂大笑,血紅的眸中滿是不顧一切的決絕:「是啊,我早就已經瘋了,從她死在我手中的那一刻起,就瘋了!既然天意不可違,那便選擇毀滅吧!」

    ……

    海面上發生的事,錦歌是丁點也不知道的。

    身體浮浮沉沉,在海水中飄蕩,不管海面上如何喧囂,深海之下,卻是寂靜無聲,安寧無比。

    剛掉下海面時,心口那裡痛得要命,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

    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只是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彷彿才是最寧靜最安心的,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隨著水流載浮載沉,讓命運來為她做選擇。

    突然間,耳邊響起了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她以為是幻覺,可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不用睜眼,她亦可以感覺到週身的海水,被血色染得通紅。

    到底發生什麼了?她為什麼有種靈魂被從身體中硬生生拖拽而出的感覺?

    猛地睜眼,一顆紅色的,彷彿跳動中心臟的寶石,正停留在自己的胸口邊。

    蚩尤之心?

    正滿心不解時,眼前陡然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一切感覺都像是做夢,到了噩夢最恐怖的時刻,忽而醒來。

    睜開眼,發現在自己已經不在水底,而是……

    這房子,這擺設,這一景一物,都與魔主的宮殿完全相同。

    她捂著有些脹痛的額頭,坐起身來。

    剛坐起,一名緋紅頭髮的少年半跪到榻邊,閃著赤紅的眼瞳,柔柔地向她道:「魔主大人,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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