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9.第69章 選擇 文 / 純夏之塵
錦歌覺得腦子有些亂,才理清的思緒,被承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又給弄糊塗了:「前世今生,真的分得那麼清楚嗎?六道輪迴,一次都不會出錯嗎?」
「六道輪迴……」承玉低聲喃喃著,目光落於放置在自己膝頭的手上:「只要有生靈的地方,就沒有絕對的正確,但只有魔力強大的魔,才可以跳脫出六道的規律。」
「此話何意?」
「三界之中,唯有魔可以不依實體而存在,只要魔靈猶在,他們就可以生生不息,永世不滅。」
話題被無預兆地扯到了八竿子也打不著的方向,但錦歌卻迫切地想要瞭解,想要明白,好似這件事弄不清楚,她這輩子都不會安心。「你的意思是,如果魔不再是魔,而變成了妖,或者是凡人,那他的本質其實還是魔?」
承玉抬起頭:「是,魔永遠是魔,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魔靈消逝,永出輪迴。」
魔靈消逝,永出輪迴……
「這樣的話,魔是不是就算是死了?」
「可以這麼說。」
心底那裡好像有什麼開始蠢蠢欲動,錦歌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但她還是繼續問了下去:「神與魔到底有什麼區別呢?難道只是叫法不同?」
「當然不儘是如此,說起來,魔遠比神要強大的多,魔界的魔主之力,甚至遠超天界神尊。」柔和的美人臉,也有這般嘲弄的時候,看起來,這位叫承玉的公子,對於天界那遙不可及的至尊,竟有著一絲看不起的情緒,真是奇怪的人。
錦歌發了會兒呆,身體一癱向後靠去,掰著手指頭略有些糾結:「既然魔比神要強大,為什麼人們只信神而不信魔?」
承玉微笑:「姑娘真是見解獨到。」話落,他笑意頓斂:「神魔最大的區分,大概就是魔為邪,神為正吧。人們總喜歡以自己的想像來看待事物,那些道貌岸然的修仙之人,他們說妖魔是邪惡的,人們就堅信,妖魔是不容於世的孽障,欲鏟之而後快。強者有的時候可以主宰天下,但有的時候,卻因遭受過多的妒忌而慘遭不公,至於孰是孰非,便是見仁見智了。」
錦歌不否認他的觀點,是邪是正,是清是濁,外人的觀點並不重要,只要自己心裡明白便足夠了。不過這不是她關注的重點,她只想知道,既然神可以擁有創造之力,那魔呢?魔是不是也擁有這樣的力量。
好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承玉道:「創造之力只是一種統稱,魔界之主擁有的,是比女媧還要強大數百倍的魔源之力,它可以翻復天地,重塑三界,甚至逆天換命,扭轉六道。」
「啊……」錦歌震驚得瞪大眼睛:「那這魔界之主,豈不是可以操控三界,所向無敵了?」
「非也,魔源之力雖強大,但要想達到上述威力,必須以自身魔靈為媒介,將魔力全部釋放,這樣做的後果,就是魔靈湮滅,永出六道,魔主不是傻子,又怎麼會這麼做呢?」錦歌還想問什麼,但承玉已經站起身,微笑著向她邀約,「慶典馬上就要開始了,姑娘若不嫌棄,可否與在下一同前往觀賞?」
「哦,好。」錦歌神思還有些恍惚,就這麼莫名其妙跟著承玉一起出去了。
與承玉並肩走在平坦整潔的宮道上,來來回回人流不息,一切都與平常無異,只是人們的目光,會若有似無地在錦歌以及承玉身上掠過。
那些目光所包含的意味非常不明確,似不解,似好奇,似猜測,似嫉妒,錦歌先頭並未察覺,直到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那些似有似無的目光隨之變得越來越強烈時,她方才覺得不對勁。
「承玉公子,不知你是否有這個錯覺,這宮裡的宮人,似乎對你我很是好奇?」
承玉腳步不停,神色不改:「是麼?皇宮就是這樣,一個看什麼都是秘密的地方,姑娘習慣就好。」
有些不太明白承玉的意思,但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太想與自己討論這個問題,不問就不問吧,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來到行宴處,發現這裡早已人山人海了,但始終不見皇帝的身影,錦歌抬頭看了看天色,明媚烈陽高高懸掛,怕是已近正午了,這皇帝還真能睡。
在進宮前,冷先生千叮嚀萬囑咐,皇宮規矩多,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來殺身之禍,讓她一定要小心謹慎,切莫不可肆意妄為,但她現在卻認為,冷先生的叮囑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有這樣不守規矩的皇帝,身為下人,就算是仿照一二,也沒什麼關係吧。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皇帝自己不以身作則,就沒有立場去批判別人。
正想著,中央的圓台上忽然躍上去了一個人,大聲吆喝著:「喂,北堂胤炎是吧?聽說你是此次新來的護從,連大祭師也很是欣賞你,上來,我要和你比試比試!」
慶典期間,只要被點到名的,都必須接受他人的邀戰,不同於正式的比武,這種比試向來是點到為止,拒絕的話,就太沒面子了。
北堂胤炎猶豫了一下,決定應戰。
上台前,他卸下了腰上的水凝劍,將錦歌送他的焚羅佩在腰上。
雖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舉動,卻還是被錦歌看在了眼中,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比自己的辛苦能被所關愛的人所接受感謝更為令人歡喜的了。
雙方各做了個起手式,當北堂胤炎拔劍出鞘時,像是與持劍人所有感應般,劍身上的火紋頓時大亮,鋒銳之力隨之傾瀉而出。
一聲倒抽氣的聲音,來自於錦歌身旁,「這劍……」
「是我為哥哥親手打造的,雖然還有很多缺點,但卻是我最成功的一件作品了,你覺得如何?」因為是同道中人,錦歌並沒有自吹自擂,這劍確實缺點不少,她相信承玉一定可以看出來。
男子眸光微沉,聲音溫潤如初,聽不出半點情緒:「是件難得之物,姑娘年紀輕輕,便有此造詣,實在令在下佩服。」
誰不喜歡聽讚美之語,雖然和承玉的相處時間很短,但她已能看出,他並不是那種隨便恭維他人的人,正因如此,他的讚賞,才更令錦歌感到自豪,「我想做天下最厲害的鑄造師,比三位大師還要厲害……」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用我這雙手,去創造世界,讓天下的人,都為我臣服。」
半晌無聲,片刻後,承玉忽然道:「理想固然偉大,但這世間,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成功,想要揚名立萬,就必須付出代價,所謂亂世出英雄,姑娘可有想好?」
「想好什麼?」
「想好是失去,還是犧牲?」
錦歌露出不解:「公子說的雖然有道理,但為什麼我一定要選擇失去,或者是犧牲呢?」
承玉將目光微微移開些:「因為天道倫常,你不得不選。我可以毫不隱瞞地告訴姑娘,你天賦異常,超越三位大師是遲早的事,但你要付出的,也絕對比他們要多。」
聽了他的話,錦歌心底微沉,卻又強自笑道:「你說的太嚴重了,我只不過想做個厲害的鑄造師而已,又不是要殺人。」
「姑娘難道忘了,鑄造師可不是單純的匠人,因為我們鑄造的,本來就是殺戮的武器啊。」
殺戮的武器!
是啊,為什麼她就沒有想過,鑄造師所造之物,不論是用於武道的刀劍,亦或是增強法術的法器,都是為了殺戮而存在。
驟然之間,她如夢初醒:「我知道,但……想要這世上永無殺戮是根本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她停了停,仰目看向承玉,嘴角牽起一點笑來:「何不以殺止殺,以暴制暴,或許這樣,會比單純的正義要有用得多。」
承玉微微偏頭,凝視她良久,然後輕輕笑了:「姑娘的見解,永遠是這麼獨到有趣。」
這算是在誇獎?
「公子難道不這麼認為?你總不會相信那些迂腐的老套思想吧。」
承玉臉上微笑依舊,「姑娘說的沒錯,在下與姑娘所想一致。」還沒來得及得意,承玉就又接著說:「所以在下才會問姑娘,如果一定要用極端的方法來達成心願,那姑娘是會選擇犧牲還是失去?」
「失去與犧牲不都一樣嗎?這兩種我都不會選。」
承玉似乎輕輕歎了一聲:「錯,犧牲與失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結果。犧牲是你為命運做出的選擇,而失去,卻是命運為你做出的選擇。」
命運……為自己做出的選擇嗎?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輕柔的歎息,很快就淹沒在風聲,以及周圍的呼喝聲,和對面高台上的刀兵聲中。
但錦歌的心,卻因此而狠狠震盪,久久不休。
就在這時,台上發出「鏗」的一聲,一把玉色長劍被打落至台下,與北堂胤炎比試的那人,怔了好一會兒,才對北堂胤炎一抱拳,道:「兄台好身手,在下佩服。」說完,便轉身下台,拾起了自己被打落的佩劍。
頓時,人群像被打了雞血一樣,又有幾人上台,說要與北堂胤炎比劃比劃,北堂胤炎是盛情難卻,只好一一應下。
錦歌一見北堂胤炎贏了比試,立馬把剛才的沉悶話題忘到了腦後勺,也像打了雞血一樣,拚命擠到人群最前方,給北堂胤炎鼓勁加油。
看著她興奮到毫不顧忌形象的樣子,承玉勾勾唇角,無奈地笑了笑,也跟在她身後,順著她開出的「血路」,走到台前看起了精彩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