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 ：無可奈何 文 / 唐葉
腦瓜子不太清楚的黃太醫實在是運氣太背、命運太苦。面對著同袍的前車之鑒，竟還不知吸取經驗教訓。
李叢息在心裡長長地歎氣，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心裡思忖著此番出宮之後，該怎麼安撫黃太醫的家人。
想到又要面對一番哭天喊地告饒求救的場面，李叢息忍不住扶了額。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黃太醫，腦中突然靈光一現，便道：「皇兄龍體為重，切勿動怒，如今既已有了方子，不如先試一下藥效如何．若是無效，臣弟倒還想到一個法子。」
李叢錦的目光立馬掃過來，眼神中的殷切期待幾乎要將李叢息淹沒：「當真？」
李叢息湊到李叢錦身邊，眼睛瞄到地上的黃太醫也睜大著眼睛往這邊望來，遂擺擺手道：「皇兄，先讓這個蠢貨下去吧。」
能救一個就救一個吧。
李叢錦立刻朝著黃太醫厲聲斥道：「滾。」
於是黃太醫如獲大赦立刻馬不停蹄縮成一團滾了出去。別說滾，只要能保住這條命，讓他爬出去都可以。
待皇太醫滾的連人影也不見了，李叢錦輕扯著李叢息的袖子，微微將頭低下湊近，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快說說你那法子。」
李叢息抿了抿嘴，上好陶瓷般白潤的面容上渲染了一絲微紅。其實認真說來，他想到的也並非什麼正經法子，反倒有些拉人下水的意味。
而這所拉之人嘛，便是趙國公長孫睿了。
他頓了一頓，認真道：「臣弟聽聞趙國公長孫睿府中門生眾多，其中不乏一些名醫術士，所謂高手在民間，宮裡的太醫成天禁在宮闈裡，醫術見識想必還比不上外面那些大夫。這瘟疫本就是發於民間，臣弟再三思量，趙國公那些門生中，一定會有懂得治療瘟疫、解救難民於水火之中的能人。」
李叢息心裡的打算，就是要將這件棘手的事變相地推給長孫睿。直接推不過去，那就索性來個間接的。便是你托病休息不能理政又如何，反正又不需你親自上陣去解除瘟疫之難，你只管將能人提供出來便可。如此為你設身處地仔細盤算，倒要看你如何推諉。
李叢錦聽出這話的意味來，心情莫名地就變好了。他原本就在瘟疫這事上不太爽心，感覺被長孫睿陰了一把，自己在這裡憂心如焚焦頭爛額，那人說不定正高枕無憂的躺在他的趙國公府裡等著看自己笑話，實在可氣。現在聽到李叢息說的法子甚好，他正好用這真摯懇切的理由把這樁事推回去，看這隻老狐狸還如何置身事外！
……
第二日早朝時，雖然長孫睿依舊抱病在家，但是其他能傳話的人都在。見時機成熟，李叢錦下意識地咳了咳，抬眼迅速瞄了李叢息一眼，便見李叢息會意，預要站出隊列。
李從息平日裡不參加早朝，只有遇到緊急大事時，李叢錦才會命他以皇室宗親的身份上朝。
李叢息咳了咳，準備將兄弟倆商討了半個晚上的那番話一股腦地全掏出來給長孫睿的眾狗腿子們聽時，卻見一個狗腿子動作迅猛如電，一個閃身便搶到了他的前頭。
「啟稟皇上，臣有本要奏！」
李叢息原本都已踏出朝臣隊伍，現下又只能將腿收回，恭恭敬敬地等著那狗腿子把話說完。
李叢錦心中暗罵，好狗不擋路，這擋路的果然都不是好狗！心裡十分不耐煩，面子上又不好表現出來，遂無力地擺了擺手：「愛卿請講。」
狗腿子一臉正氣，單膝下跪，姿態莊重：「近日瘟疫爆發，舉國哀愁，人人自危。微臣聽聞，趙國公大人已將門下所有能人術士一一說服，前往瘟疫之地為百姓看病。可憐趙大人心繫黎民，在病中也想著為百姓解憂，恨不得身體力行親自前去解救難民。此等忠君愛國、為國為民之心，真是日月昭昭，天地可泣！」
李叢錦聞言不由一個踉蹌，差點從龍椅上跌倒，好你個狗腿子，這通馬屁也拍得太放肆了！
狗腿子繼續慷慨激憤泫然欲下：「趙大人為了解救民眾，甚至不顧自身病患，將府裡唯一一位給自己治病的大夫也派到了瘟疫之地！皇上明鑒，趙大人此舉，實乃臣等楷模，吾輩應當效仿！微臣請求，將微臣府裡的大夫一同送往瘟疫之地為百姓解憂！」
眾人聽後，只絕背後發涼、一陣冷汗。趙國公長孫睿果然獨斷高明、心狠手辣。
聽完這番話，下面站著的李叢息噎得無言以對，上面坐著的李叢錦也是憋得沉默無言，藏在袖中的一隻手狠狠握緊了拳頭，心中大罵長孫睿奸詐無比，他剛想通過「能人」一事將長孫睿拉下水，長孫睿便先發制人，趕著將人全送了出去，打著仁愛的幌子，偏還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底下群臣聽完後，倒是活絡起來，紛紛表示要效仿趙國公大人，將自己家中的名醫大夫送到瘟疫之地替百姓解憂，即便自己府中沒有，也極力推薦幾位民間熟識的大夫。狠心點的大臣在想著，只要不用自己親自上陣去那疫病之地，便是老父愛子也得無奈推搡著去。狠不下心的大臣也在想，是否今後該多加一條家訓——後代不得學醫？
而此時，全長興城凡是醫術上有些建樹的大夫，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噴嚏，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如何悲慘的命運。
這年頭，做人難，做大夫更難。
此時，李叢息的眉頭已是緊緊皺成了一團，抬眼一瞥，正好對上龍椅上李叢錦哀怨的眼神，那哀怨的眼神裡分明帶著試探，試探中又帶著期許，期許的李叢息都不忍再看，只好無可奈何的回望著他，最後則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沒辦法啊，鬥不過人家啊。
於是，常興成裡的群臣紛紛將自己府裡的大夫往城外送，城外的難民見上面有了動作派了人來，便也不再吵鬧，倒也安靜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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