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二十五冒雪尋人 文 / 召南余歌
他們雖然帶著野雞來了，卻明顯是來者不善。
「季宣懷你個小兔崽子,沈家把菜譜傳給你,就是讓你在我們面前裝大的麼？」
「就是,我們哪個不是看著你長大的？也沒想著白要你的,可你總比能把我們當那些外人來坑吧！」
「真是掉錢眼裡去了,一個巴掌大的野物,都敢要出家雞的價來，也就濛濛鎮上的人,圖個新鮮，哪裡能賣的長久！」
「唉,來都來了，誰讓家裡的孩子們都管不住嘴呢，他自小便是個一肚子壞水的,你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還等著回去做飯呢，趕緊給個痛快話，兩隻換一隻半，到底成不成？」
「……」
原來，自打季宣懷去村裡說了交換條件之後，村裡大人倒是都表示了憤怒與拒絕，可管不住家裡那些既有閒，又嘴饞的孩子們。而等他們準備拿野雞來交換時，家裡的大人就再也坐不住了，紛紛親自上陣，生怕自家孩子吃了大虧。
「愛換就換，不換就滾，當誰稀罕！」看在她們帶來的二十多隻野雞的份上，季宣懷才耐著性子忍到現在，見她們把好性子當好欺，終於不耐煩地開始趕人道。
「好好，想佔便宜還敢耍橫，我自家煮煮，都夠一家人吃了，來換你一隻，這個冤大頭誰愛當誰當！」
「就是，拿我們的東西去生財，還不准討個價，真是一肚子好算計！怪不得那麼厚的鐵鍋都能給你燒壞了，該！」
當下有兩家鬧的最厲害的，見季宣懷竟然這麼不給她們臉面，氣呼呼的說完，便拉著自家孩子要回去。
「這主意是我出的，鍋也是我燒壞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望人們這些自稱為人長輩的，不要在這裡隨口誣人。」在她們離開之前，一直觀望著的沈少卿突然冷冷地開口道，「我們只是提了條件，並沒有強迫任何人，覺得不合適的就回去吧，若是還滿口胡言，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哼，真不知道他給你們家灌了什麼*湯，一個個都這麼護著他。他自己早就承認了的，說鍋是他忘了熄火燒壞的，瞧你那雙比姑娘還細皮嫩肉的手，怕是連火都打不著吧？」帶頭要裡去的婦人，此時毫無顧忌地說道，並立刻引起了幾個人不懷好意的哄笑。
「……」沈少卿聞言有些愕然地看向季宣懷，沒想到他還替自己被了這樣的黑鍋。
「都怪二嬸，沒事瞎嚷嚷什麼！」見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他也沒有給出什麼解釋，只有些氣惱地埋怨了裡正家裡一句。鍋的事只有他們一家知道，不是他到處去說，誰會知道？
「喲，還沒進門就聽見有人怨我，真是來的早不如來得巧啊！」就在兩個喊著要回去的婦人，剛拉著自家孩子出門的時候，裡正家的大嗓門突然從門外響起，「你自己幹了蠢事，還不准別個說了，也就人孩子性子好，要是換了我家，看我不狠狠抽你一頓！」
「他二嬸，你家長生他們也去逮了，嘖嘖，有六隻吶，還真是不少，只是可惜人家口氣太大，三隻換一隻，連根雞毛都少不得，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吃虧是小，還平白惹一肚子的氣！」見裡正家裡進了門，還在猶豫不決的人們勸她道。
她們雖然都是打字不識一個，可也明白一致對敵的道理，只要沒有一個人肯答應季宣懷的交換條件，就不信他能一直這麼扛下去，一隻轉眼就能賣十五錢，靠他自己才能抓幾隻？不怕他算不明白這個帳。
「三隻就三隻唄，有什麼可氣的？要氣只能氣咱們沒這個手藝了！家裡幾個小兔崽雖然平時混了些，可也知道孝敬了，就指望著給他們的老子換個下酒菜呢，兩隻足夠了！」裡正家裡揣著明白裝糊塗地說道，順便還將自家的孩子誇了一頓。
「可……可不是麼！我們家的長髮、長貴也是這般想的，要不是那天搶到了一隻，直讓家裡那人吃上癮來，他們哪裡哪裡能耐得住性子去抓？」
「就是就是，一轉眼都像個小大人，真是讓我們都顯老嘍！」
「……」
一見話題扯到孩子的身上，餘下的眾人都不甘示弱地改口道，除了孩子都是自家好的護短心裡之外，村裡人都是愛面子的，同樣是抓野雞，別人家的是孝順，自家的就是嘴饞，擱誰誰都不願意。
「就是說嘛，既然是孩子們的一片心意，他們都沒意見，咱們好好的受了就是，再這麼爭來吵去的，倒叫他們為難。」裡正家裡順著她們的話說道，然後對自家跟來的孩子說道：「長生，去把野雞給人放好。」
「六隻換兩隻，不多不少，明天做好了我就給你送家去！」見裡正家裡這般通情達理起來，看著被放在腳邊的野雞，季宣懷終於有些激動地開口道。
「她二嬸，你不是事先收了他什麼好處吧？怎麼一下子這麼爽快起來？」眾人見她這般爽快，有人忍不住懷疑道。
「我呸！你們這一個個眼皮子淺的，大帳不算，小賬精，就幾個野物，要你們掏一錢了？我是愛計較，可也記人家的好，他有這樣的手藝，這一輩子還愁吃喝麼，用得著耍這小聰明。我倒要看看，以後你們要辦酒席時，還有有什麼臉面來請人！」裡正家裡很是不屑地道。
說完也不管他們，跟季宣懷說了明天還會來換之後，便帶著孩子趾高氣昂地出門去了。
餘下的人本就是想佔點小便宜，結果被她這麼一說，立馬醒悟過來，怎麼就忘了以後還有求他的時候了呢？於是也都立即示起好來。
「你跟她說鍋是你燒壞的？」等眾人都離開之後，沈少卿忍不住問道，雖然他並不在意那些人會怎麼說他，可還是頗為感動的。
「嗯。」正準備做飯的季宣懷隨口應了一聲。
「你不用這麼為我著想的。」沈少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什麼，說了實話也沒人信，反倒讓他們說我誣賴你，還不如直接認了呢。反正無論我做什麼，他們都能信。」季宣懷不以為意地說道。
「這裡一共是二十五隻，只要都能賣出去，咱們就有足夠的錢買鍋了。」知道他說的都是實情，沈少卿有些不快地皺了皺眉頭，隨後轉移話題道，與其去在意那些人的看法，還不如多想想怎麼把日子過好。
「嗯，少了一口鍋就是麻煩，今晚我就把它們全部做出來，明天一早就去鎮上。」季宣懷也是滿懷期待地說道，「要是能一直賣下去，說不定還能攢夠錢，把以前的地給收回來。」
「你……不是說一有錢就搬走麼，怎麼又想起買地來？」沈少卿一個不備，被他後面的話給噎了一下，想著以後兩人也許會分開，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我就是這麼一說，想著娘要是知道咱們收回了地，說不定會很高興。不過哪裡有那麼容易，當初急著用錢，賣的那麼低，別人肯賣才怪呢！」見他不高興，季宣懷連忙解釋道，「現在就剩下咱們兩個了，你去哪，我都跟著你走。」
「你捨得離開這個家？」想起沈母還在的時候，有一次問他，他是寧願自己留下，也不肯跟他們走的，沈少卿有些不放心地追問道。
「我答應了娘要照顧你，你在哪，哪就是家。再說我也煩了這些亂嚼舌的人，說不定哪天就把你也給連累了，要是那個白眼狼再找過來更是麻煩，搬走了說不定還能清靜些。」季宣懷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說道。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明天不如讓我跟你一起去，連帶你抓回來的，一共二三十隻，你自己也拿不了。」對於季宣懷的回答，雖然還是有些說不出的不滿，可也足以讓他安心了，為了擺脫那一點點的困擾，他又將話題扯了回來。
「不用，我用筐背就可以了。你還是留在家裡吧，要是我回來的晚了，村裡人過來拿雞，你就替我給他們。」不比昨天的五隻，一下多出這麼多，能不能全部賣出去，季宣懷的心裡也沒有什麼把握。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沒過多久，脫骨燒雞不僅賣的好，還在鎮上打出一些名號來，尤其是每逢趕大集的日子，人們更是哄搶一般，哪裡還愁賣不出去。
短短十幾天的功夫，他們就賺了三兩多銀子，都趕上村裡一戶人家一年的純收入了。眼看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村裡人也不再去抓野雞了，季宣懷數了數錢，也打算歇幾天，安安穩穩地過個年。
可一閒下來才發現，眼見明天就過年了，他整日裡往鎮上跑，竟然一點年貨都沒有買。雖然只有兩個人，可過年是大事，怎麼也不能隨便湊合，思來想去，季宣懷還是決定去鎮上一趟。
原本兩人是要同去的，可一見天灰濛濛的，隨時都有下雪的可能，怕沈少卿受不了，季宣懷便堅持一個人去了。
哪知他剛一出門，便飄飄灑灑的下起鵝毛大雪來，想著他帶了傘，沈少卿也並不是很擔心。
直到天都快黑了，仍然不見季宣懷的影子，他這才慌亂起來，也顧不上拿傘，便急匆匆地出門往鎮上尋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