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節怒海揚帆 文 / 字愚自樂
「住手,小樓。」就在辛宇充滿信心想要感受下板磚如何攻擊的時候,陳默儒打斷了宦紫樓的動作。
要不說宦紫樓是以忠誠為信仰呢,即使在盛怒之中,即使在箭在弦上的當口,一聽到老爺的命令,他硬是生生停下了攻擊的節奏。受沒受暗傷看不出來,可通過通紅的臉龐,辛宇還是為他感到憋悶不已。
「阿蠻弟弟,你好棒哦。」雖然不知道這手功夫是怎麼個了得法,但辛宇那乾淨利索的動作,和一氣呵成的瀟灑勁,看得藍可兒兩眼直亮光。等兩人短暫的交手被叫停後,她的兩隻粉嫩的小手立刻拍了起來,一雙小媚眼還一個勁地放電。
「那是自然。」辛宇昂起頭,很是臭屁地應道。這可是他第一次出手啊,雖然過程不那麼完美,不過結果這麼令人舒爽,他自然也不知道低調為何物了。
陳默儒沒理會兩個小人兒,繼續說道:「好了,正事要緊,小樓去最後檢查下這次出行的船況,阿晟去安排補給上船。」
「師父,這是又要出海麼?」辛宇懷著萬一的希望,希望陳默儒只是和藍可兒順路一同過來,千萬不要說帶他一起出海。雖然對自己監製的兩千多噸福船很有信心,但即使是前世萬噸的鋼鐵巨輪也有出事的風險。何況這個世界的航海事業落後得不像話,連近海航行都很少見,更不用說在深海探索開闢安全航線了。辛宇可不想出身未捷身先死,他的人生才剛剛起步,還有大好的日子要過呢。
可惜,蛋糕總是奶油的那面著地,陳默儒還沒發出命令,藍可兒就歡快地跳到辛宇身邊,拉著辛宇的手,很興奮很激動地說:「阿蠻弟弟,你要和我們一起出海哦。」
辛宇知道自己是不能拒絕的,既然用為你服務換取一家人的安全自由,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所以希望破滅後就聽天由命了,不過他很不理解小丫頭激動個什麼勁:「一起?可兒小姐也一起去麼?」
「是啊!是啊!我可是求了姥爺很久的哦。」藍可兒笑瞇瞇地點頭,為自己無往不利的媚功感到很得意。
辛宇真想唾陳默儒一臉,自己這個徒弟就算了,有事弟子服其勞麼。可這個可是你親外孫女,怎麼可以將她帶入險地呢?也不看看,上次出海歸來的船被折磨成什麼樣兒,那樣兒能回來也不知道天道怎麼眷顧呢。真不知道陳默儒是太溺愛這個外孫女,以至於有求必應,還是太不在乎這個外孫女,所以無所謂。
彷彿能聽到徒弟的緋腹一般,陳默儒難得地主動解釋道:「可兒這次是跟著她家老僕過來的,來的時候事先也沒有打個招呼……」
這是什麼道理?沒有監護人就可以任由你安排了?辛宇想不明白,不過,雖然他對藍可兒有那麼些親近的想法,可也不想參與陳默儒的家務事,故作瞭解狀,然後換了個話題道:「哦,師父,既然我也要出海,那麼我去準備一下。」
陳默儒就是想讓辛宇「準備」一下,他對上次出海的遭遇還心有餘悸呢。點點頭,又很關心地囑咐道:「準備得仔細些,還有一個時辰才出海。」然後就揮手放辛宇離去。
辛宇滿腹抱怨地朝自家小院走著,身後跟著手舞足蹈的藍可兒。聽著她唧唧咋咋又語無倫次的情緒表達,辛宇也只好心中苦中作樂地想著:有這個小丫頭陪著出海,倒也是件不錯的事情,算不算是同生共死呢?
藍可兒可能是太激動了,只顧著喋喋不休地說著長這麼大還沒出過海之類的話,根本沒在意辛宇拿出的那些稀奇古怪。可辛宇卻沒那麼無憂無慮,他正將床下所有的箱子全部拖了出來打開,然後不斷地拿起一件又放下,考慮著帶那些東西能增加活著回來的幾率,哪些東西是非必要的累贅。若不是陳默儒突然襲擊似的通知,他還能好好計劃一番,可現在匆匆忙忙間,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準備才算周全。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能用上,若不是這兩年做的東西實在太多,而留給她準備的時間只有不到一個時辰,他真恨不得將所有家當都帶上。
即使挑挑揀揀,盡量壓縮到最後的行李依舊很可觀,辛宇準備的東西數量比起他為逃亡準備的存貨不值一提,可體積看上去卻恐怖無比。
高近兩米、長款各有一米左右的大箱子先闖進等候之人的視線,就像螞蟻扛黃豆一樣,看著的人不免為箱子下那只有一米四不到的矮小身軀捏一把汗。而那個矮小身軀也正如人們所擔心的那樣,佝僂著背,一搖三晃,就像腳下沒了分寸的醉漢,怎麼看怎麼滑稽。
當陳默儒在甲板上看到辛宇時,以他九十多的高齡,也不免沒有老爺形象地笑了出來。
辛宇其實也不想弄成這樣,可是為了保命,他把所有必須帶上的東西全帶上了。光是用處理過的毛竹竿做的救身艇,即使幾次折疊下來也有兩米長一米寬,而外面的大箱子則是海水淡化箱,是利用太陽照射的力量蒸餾海水的設備。兩件大東西若是不帶,辛宇怎麼也不放心,雖然帶了也就那樣,不過多少能起點作用,起碼能夠給他點心理安慰。其他諸如指北針、望遠鏡、六分儀、竹節救身衣、彈簧座鐘、風速儀、船速儀零零碎碎的也很是不輕,甚至還有一大包隨時準備的壓縮乾糧和一大袋子黃豆。若不是藍可兒和他一起回去,潘桂花甚至以為兒子即將逃亡去了呢。
「是為師失誤了,沒想到你要帶這麼多東西。」立刻安排了幾個人幫著辛宇去抬東西,等人和箱子都上了甲板,陳默儒笑著對徒弟說道。不是幸災樂禍或見景生笑,雖然這麼大的箱子壓著小娃娃很有喜感,他是為這個大箱子高興的。也不怪他高興,辛宇準備了這麼多東西,想來是準備得很充分的,對此次出海條件必定有很大改善。至於說失誤,是有點沒想到,不過,即使他想到了,也未必會派其他人前去陪同。這方面他還是有些想法的,畢竟辛宇對他這個師父還沒有完全接受,只不過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罷了。若是派人陪同,勢必會給這個本就若即若離的弟子以押
送的惡劣感覺,而藍可兒去就沒這方面的顧慮。一方面藍可兒假假也算得上是辛宇的朋友,又是主動要陪著辛宇前去準備的,即使有負面影響也很小;另一方面,這個弟子的小秘密可是不少,他未必願意讓除了藍可兒之外的人知道,雖然辛宇也知道對陳默儒來說那些不算秘密,可心照不宣地迴避下,至少在面子上體現了師父對弟子的尊重。即使不能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緩和,也不會將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惡化。
辛宇翻翻白眼,心裡哪裡還不知道這個師父在想什麼,雖然他知道即使陳默儒不派人押送只不過是做做樣子,但心裡還是有點軟化地答道:「不妨事的,師父,徒兒能拿得動。」
說著,辛宇趁著出發前的一會時間,將箱子直接在甲板上打開。這個動作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實在太好奇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了。
「竹竿?」陳默儒第一眼就看到箱子最上一層斜放著的一長節毛竹筒。
「這是釣魚套裝,就是幾根伸縮釣竿和一些魚線魚鉤。雖然師父準備充足,但以防萬一食物告罄,可以釣魚補充。其實還是人手少了,若是能幾條船組成船隊出海,就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出現這種情況。」辛宇便解釋便將套裝拿出來,準備一會綁到合適的地方。
「這是指北針,也就是大羅盤。」辛宇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大羅盤,想來即使有,應該也不如自己這個通電磁化的永磁針好用。
「這個是六分儀,這個是座鐘,這兩樣東西配合起來就能夠計算我們所在的位置……」辛宇一邊將東西一件件地往外拿一邊解釋功用,這些東西他並不打算保密。畢竟陳默儒出海好多次都能平安歸來,說明他也是有定位方法的,雖然不如辛宇的方法精確。既然有,他保密也沒什麼意識,發而為了保密還需要一個人全天候地記錄航線,累也累死了。
當那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東西一件件擺放在甲板上的時候,陳默儒心裡笑開了花。雖然有那麼一瞬間他對辛宇之前不將這些好東西拿出來有些想法,不過很快也就轉念想開了。畢竟自己之前對這個小傢伙的態度可不咋滴,人家給自己準備些後路也是可以理解的。現在辛宇能大大方方地拿出來,即使是為了安身保命,但也說明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並不是不可以改善的。
等不認識的東西都拿的差不多了,最後兩個布包裡的東西陳默儒一眼就看出了稀奇:「大豆、炊餅?跟著師父走難道還需要你準備食物?」
辛宇早知道他會有此一問,所以立刻解釋道:「大豆是用來發豆芽的,如果不是趕得急,多帶些橘子橙子才是最好的。至於……炊餅,是最後的救命糧,一小塊就能頂一天。」
陳默儒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雖然不懂,但不妨礙他裝懂。只不過心裡卻在想著發豆芽和橘子有啥關係,難道是因為長時間不吃菜不舒服,可為了口腹之慾還出海幹嘛?本來還想著好奇的外孫女能替他問出來呢,誰知道抬頭四下一看,小丫頭卻盯著那個自己會轉動的彈簧座鐘看稀奇,壓根沒顧這些看起來在平常不過的東西。
導航的、製造淡水的、緊急逃命的、還有不知道幹嗎的東西都順出來了,陳默儒感慨道:「這就是你說的科學麼?」
「嗯?」辛宇莫名其妙,什麼科學?我有說過麼?好吧,也許前些天不小心說漏嘴了吧,實事求是地感慨道,「算是科學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小塵埃吧。」
「嗯?」陳默儒不知道辛宇是真謙虛,還是低調的裝b,不過,他心裡不得不承認,除了博大精深的星術外,也許還是有其他的東西也很偉大和深奧,「你前天說《星術正解》一點都不科學,現在你又說這些只是科學的一小部分,那麼科學是什麼?」
哦,原來是這麼個科學啊,辛宇真鬱悶,就是一句口頭禪而已,卻洩露了不該洩露的秘密。洩露了就洩露了吧,今後注意下不要說地球上的地名人名就行了,不過就算說漏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解釋不了就不用解釋吧,難不成現在還有誰能硬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就陳默儒那內心的高傲勁兒,應該也不好意思時常向徒弟請教吧?不恥下問?得了吧,也許可能,但也就是也許。
「科學是一種學術的統稱,研究的是世間萬物的規律。一般分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兩大類,是研究自然、社會和思維以及其發展規律的諸多學科總稱。」辛宇背著科學的定義,至於其中的新鮮詞彙是不是能被聽懂,他才不管呢。所謂聽懂的人,不必解釋,不懂得人,不用解釋。
陳默儒慢慢咀嚼著辛宇的話,雖然沒有唯物主義的概念,不過大概意思他是懂的。正是如此,他更覺得很荒謬:「按你的意思說,豈不是連星術也是科學的一部分?那麼說你的科學是世界上最高學問了不成?」
辛宇點點頭,故作深沉地道:「在茫茫宇宙中,在浩瀚的科學世界裡,星術也只是自然規律的一種應用而已。如果非要形容我研究的科學是什麼,我們可以稱之為『道』。老……老祖宗曾經曰過,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沒敢說老子,不是怕又洩露個地球名人來,而是李耳的這個尊稱說出來,讓不知道的人聽到,實在太拉仇恨了。
最近有感於自己精神境界不高,辛宇更深入地琢磨著《道德經》,都快研究得著魔了,所以絕對是不經意就說出來的,還真不是故意要賣弄。
《道德經》作為一本涵蓋諸多學科的經典,對整個華夏明尤其是道家明產生了很深厚的影響,辛宇前世學養生功的時候就被老中醫要求學習過。不過當時的他對這本經典並不理解,或者說有所瞭解,但沒意識到其寶貴之處。因為老子這五千言表述的諸多思想,有無數其他學者和思想家都盈篇累牘地發表過類似甚至更先進的言論,自然也就沒那個心思去咬嚼
嚼字。不過這世的辛宇卻是發現了其中的寶藏,排除掉那些有關政治軍事等其他內容,有關世界觀和人生觀的部分,簡直太合作為養生功和太極的理論基礎了。
辛宇的思想境界,無論是關於道還是德,都沒有達到一定高度。最近因為「採藥」進補,真氣積累有很大的進步,不過始終都覺得缺點什麼。憶及老中醫曾經說過關於境界的理論,辛宇也開始正視起思想和修行之間的關係。於是,比以前更認真地研究起這篇《道德經》。境界有沒有提升沒有衡量的標準,不過光是開篇的這個總論,就讓他感到振聾發聵。
有人將這篇中的有無歪解成一和零,或宣揚零的出現對數學的重大意義,或為老子自我標榜,是計算機的理論起源之類。可歪解畢竟是歪解,只有深刻理會了這篇字的深刻含義,才會瞭解其中的博大和深奧。作為一種哲學思想,它可以指導人類社會的發展;作為修行總綱,也能讓人的精神得到昇華並在宏觀上指出修行的方向。
不管這篇字在辛宇眼中的地位是高是低,第一次聽的陳默儒卻一下子被迷住了。或許辛宇翻譯得不那麼精確,不過同樣的洞玄察微同樣的約義豐,以至於陳默儒直到開船之後都一直沉浸其中。
船從尚算平靜的海灣開出,正式進入無垠的大海。吹來的海風逐漸變大,海浪也逐漸變高,原本還算平穩的福船,在風高浪急中如風中的落葉,沒有一刻安生。可能是煉氣的原因,辛宇沒有暈船之類的不適感。雙腳緊緊地釘在地板上一般,身體隨著福船輕微搖擺,看上去比那些出身蛋民的船員更穩固。
不過辛宇這會沒工夫為自己的平衡能力喊帥,他現在恨不得將宦紫樓的腦袋破開,然後將六分儀這些東西的使用方法和經緯度計算方法塞進去。當然,宦紫樓也恨不得將辛宇腦袋開瓢。早晨讓他出了那麼大的醜,他就心懷寬廣的不計較也就算了,可這會藉著老爺發呆的當口,讓他學什麼三角函數,雖然看上去有用,可能不能講得通俗些?起碼讓聽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