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節達成交易 文 / 字愚自樂
「這……這……」陳默儒的氣場比宦紫樓來得更強大,辛大強瞬間就陷入深淵地獄一般。兩股戰戰下,他已然明白一個道理,如果自己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恐怕將要遭受極端可怕的後果。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能實話實說,將所有問題推卸到兒子身上,倒免除編織謊言的苦惱。可是自家兒子再聰明也不過四歲,能承受得了這麼可怕的壓力。或者說,兒子能夠很好地解開這個惡鬼般陳老爺的疑惑?
辛宇也被突如其來的威壓搞得懵了,痛如切膚地認清了一個悲觀的事實:這個世界的草根的悲哀,不僅僅是食不果腹,也不僅僅是保護不了自己的財產安全,而是連生命都如同草芥一般,任憑強者揉捏。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當這樣的遭遇現實降臨到他頭上的時候,他才明白,即使是普裡鎮這個偏僻地方豪族,在大陸甚至海州都算不上大人物的陳默儒,看待他們這樣的底層,也如同螻蟻一樣,有疑問是不會通過交流對話的方式去溝通,而是認定有問題,就憑借碾壓性的實力優勢強問出答案。
辛宇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陳默儒因何產生了這樣的誤會,是因為信息的不對稱。這個世界或者說他所在的星球只有一塊大陸,大陸之外的海洋裡,倒是有大大小小無數,但最大的也只有兩個海州那麼大。那些大些的上,除了土人根本沒有其他物產,所以這個世界對海船的需求一點都不旺盛。而辛宇拿出來的福船模型,雖然不是什麼高科技,但也全面超越了這個世界的其他船隻,自然就顯得十分的突兀了。再加上陳家自身的因素和辛家草民階層的背景,自然會讓陳默儒認為,是有人要借辛家父子接近陳家。
看著老爹支支吾吾的樣子,怕讓陳默儒自由心證他們心裡有鬼,辛宇只好硬著頭皮說道:「陳老爺,雖然我不知道您為何誤會我們父子,但我們的確沒有受任何人指點和指使。至於船模,也確實是我**做出來的。」
陳默儒並沒有相信辛宇的辯解:「哦?那你怎麼解釋,你一個四歲的娃娃,連字都不認識,卻做出這麼……合理的小船呢?」
可能是面對生存還是毀滅的巨大壓力,辛宇的思維突然變得十分清晰,他不假思索地就反問道:「做船需要識字嗎?」
陳默儒奚笑一聲,然後有些不屑地指著原本兩個船模道:「做船確實不需要識字,但據說你連海邊都沒去過,怎麼信誓旦旦地向宦紫樓保證這種小船一定可以放大成海船?」
辛宇承認是自己嘴欠,因為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境況,向宦紫樓誇下海口,搞出如此誤會。但他更煩這種一總想將事物發展完全掌控,容不得絲毫的疑點和不確定因素,更容不得別人有絲毫忤逆的人。
不過,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他貌似老實地說道:「好叫陳老爺知道,小子天生早慧,對自然萬物有濃厚的興趣,通過這兩年對自然萬物的觀察,我發覺這個世界上萬事萬物都存在著基本的規律。而這些規律可以應用到船舶上,當然,也可以應用到其他方面。就拿船舶設計來說,主要應用到眾多規律中的力學原理,有液體浮力、物體剪應力、重力原理、流體力學等許多力學知識。在船舶設計中,首先是利用液體浮力設計載重大小和建築設施、利用物體的剪應力設計船舶的結構、利用重力原理計算重心所在、利用流體力學設計船體形狀和風帆……」
辛宇越說越亢奮,說得對不對無所謂,反正面前的這個土著老爺不可能聽出差錯來,別人聽不聽得懂也不要緊,他不需要也不太希望他們聽懂。巴拉巴拉地說出這麼多前世的知識,一開始還是為保命而釋疑,可說著說著,他感覺就像上帝對愚昧的凡人降下神諭、鴻鈞大爺對草木頑石分講大道一般舒爽,絲毫沒有對牛鼓簧的公明儀的苦惱,反而覺著這樣通過這種隱晦方式諷刺陳土著不學無術,實在是不二的精神勝利法。而且轉世四年多來,他雖然享受家庭的溫馨,但舉目四望卻沒有能夠交流的人,如今滿嘴跑火車般大說一通,埋藏在心裡的寂寞被發洩出去一樣了,也就忽視了陳默儒給他的壓力,甚至暢快得都剎不下車來。
「好了好了,我也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我需要證明。」陳默儒被小物理老師「授課」得煩了,連忙打斷道。
被打斷的辛宇有些不爽,膽肥的反問了一句:「證明?怎麼證明?」
陳默儒被一個四歲小孩狂轟濫炸一通,也覺得很沒有面子,這會終於又找回主動權,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那是你的事,不是嗎?」
辛宇感覺自己在風中凌亂了,人家擺明了欺負你,難道你可以選不嗎?辛宇被前世的猥瑣學荼毒了好多年,自然沒有劉胡蘭那樣的勇烈硬氣,所以他選擇做識時務的「俊傑」。
可是前世沒有就業需求,辛宇對科學知識只求瞭解,真要讓他列出伯努利方程,對不起家庭老師,當年不努力……真讓他證明那些知識,只有靠實驗了。
兩個鐵球同時落地?還是尺錘平衡實驗?或者做紙片負壓實驗?不管了,都做做,越稀奇越顯得高深麼。你個土著老財,小爺讓你不明覺厲。
實驗很成功,不過結果……慘不忍睹。
「小娃娃,你做的這幾個把戲我都見過,能證明什麼?」陳默儒皺眉道。
「哼!裝什麼大頭蒜,你真的見過?就算見過,你懂其中的道理麼?」辛宇心中緋腹不已,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是能屈能伸:「陳老爺,我知道這幾個實驗您都見過,可是小子卻從中悟出了基本的道理,我畫給您看。」
說著,不客氣地走到桌子旁,鋪開一張雪白的籐漿紙,然後嫌毛筆不方便,直接拿起墨塊用尖角處當筆尖,畫起尺錘平衡的受力分析圖。一邊畫一邊解釋各種線條代表的力量,最後終於將陳默儒忽悠得雲山霧罩的,才做大言不慚地總結道:「總之,通過這個現象,我悟出了重心的計算方式,這樣就可以設計出船的結構,讓
重心保持在水面以下,保證不被風浪吹倒。」
這下輪到陳默儒緋腹了,不過他是直接用嘴的:「臭小子,你只說明了重心這個淺顯的道理,沒有其他的麼?」
「呃,陳老爺,吹紙片……說明風吹動的時候,不光有推力,在負壓作用下還有牽引力,就可以用來設計風帆形狀。不同重量的物體同時落地的實驗,說明了我們所在的世界存在著向下的重力,證明了力與速度的關係。證明了重力自然就能證明有浮力啊?」辛宇眨巴眼睛,然後貌似忠厚地拍了下腿道,「好吧,我再做個浮力測量實驗。」
之前的幾個實驗是就地取材,當場就能做起來。可浮力實驗就有點麻煩了,最終陳默儒的女兒陳涵亦主動搬來辛宇說要的東西:一個瓷碗,兩個一大一小的盆子,還有一大桶水,以及一桿秤。
讓老爹用繩子吊起小盆子,把大盆子放在小盆子正下方,然後辛宇從木桶裡舀水將小盆子裝滿,再把瓷碗輕輕地放進小盆子。等瓷碗漂浮不動後,再分別稱出從小盆子中滿溢出的水以及瓷碗的重量,整個實驗就結束了。
「陳老爺您看,從浮力實驗,我們可以得出結論,浮力等於瓷碗的重力也等於瓷碗排開水的重力。」儘管起了個大早,可忙活了一大通已經是中午時分,辛宇肚子早就餓的嘟嘟叫,所以有些也不再賣關子,直接解說道:「這個實驗結果可以用在設計船的裝載量,保證船裝載的極限。因為條件原因,只能做這幾個實驗,不過,我觀察出的其他現象,也可以歸納出原理來,都是可以應用到船舶設計上的,陳老爺您覺得能證明我們沒問題麼?」
陳默儒也不知道是不是認可了辛宇的解釋,沒有直接回答:「你被聘用了。」
辛宇不在乎對方到底有沒有聽懂原理和應用的聯繫,他又不是陳默儒的老師,反正交易的內容不是科學原理。當然,他也不在乎是不是受信任,反正他只管造出能遠航的船,而陳家只要出錢就行。
剩下的細節,自然不需要老爺管。吃了一頓陳府提供的午飯後,他就和陳府大管事丁士晟談起交易的細節來。
客觀地說,丁士晟雖然和宦紫樓不對付,說話也有些刻薄,但也算不上反派人物。即使和四歲的小孩談判,也沒有欺騙使詐,方正的國字臉上寫滿了真誠。
「我需要一筆錢安家,當然,我更希望在陳府內有自己的住所,那樣更方便我工作。」辛宇學著前世電視劇裡面的談判家的范兒,很裝地提出第一個條件,全然不知道這幅表情配上幼稚的臉蛋,實在太過滑稽。
「住進陳府,你們還沒資格。」丁士晟很果斷地拒絕,不過他也有些躊躇,談判一開始就不順利,讓他有些皺眉。
「我認為最好能在海邊的山腳下搭建一個居住點,因為今後一段時間我需要至少二十個船工木匠配合我。如果不就近安排居所的話,一來在來回路上耽誤時間,影響完工時間,另外也容易洩密。」辛宇當仁不讓地反駁道。他並不是真心為陳家考慮,而是陳默儒要求就在陳府院子裡的海邊造船,讓他受夠了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所以退而求其次讓一家人集中在海邊,方便在情況不對勁時從海上跑路。
丁士晟雖然眉頭沒有舒展,最終還是點點頭:「好吧,不過所有人不得進入主屋四里範圍,也不能發出聲響影響到主屋這邊。」
「這恐怕有些困難,因為造船需要許多原料,除非你們能送到海邊。而且造船肯定會發出聲響,如果是白天的話,倒不至於影響到主屋這邊,但晚上就難說了。如果非要如此的話,晚上可以停工。」辛宇聳聳肩。
「只要你需要的東西,我們會全部給送到那裡。晚上必須停工,就是白天,特殊日子也要停工,當然,需要停工的時候我們會通知你的。」丁士晟說道。
辛宇無所謂的點點頭說道:「除了物料,其他都由你們安排就是,我的薪俸怎麼算?」
「每月二十兩銀子,另外你們一家的吃穿用度全部由陳府負責。」因為不知道辛宇的智慧價值實際超過這個檔次,所以丁士晟給出的薪酬還算厚道,沒有絲毫欺壓的意思。畢竟作為陳府大管事,他每月的薪俸也才十兩銀子。
對這個待遇,辛宇基本上還是滿意的,於是爽快地同意接受陳府的僱傭。一邊簽下這些條款組成的協議,一邊笑話這份缺乏嚴密條的合同,有著太多不利於陳府的漏洞了。
顯然,丁士晟是自信過頭了,認為小草根只是被陳府拿捏的料,不管有什麼漏洞,辛宇也不敢偷奸耍滑。當然,雙方根本不是同一個重量級的,所謂的合同,不過是照顧這個小屁孩的情緒而已,陳府若真不履行他們的義務,也沒有誰會為辛宇這個小屁民主持公道。而作為不對等的合作雙方,陳府也不需要靠合同來約束辛宇,只要他們覺得不對勁了,就是你沒做好,無需理由。
事實麼……別小看了宅男,而且還是悶頭「學習」了二十多年猥瑣藝術的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