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文 / 徐立
韓小天大意失荊州,往下跳的時候,被一個小樹枝勾住了衣服,身體猛然失衡,下到地上,腳下一個趔趄,崴著腳了。
顧修遠看他摔倒在地,急忙跑了過來,「怎麼樣?」
韓小天疼得臉色有些發白,笑笑:「沒事,只是崴到腳了,過兩天就好了。」
顧修遠哪管那些,小心翼翼將韓小天鞋襪脫掉,只見踝骨處腫起老高,用手輕輕一碰,韓小天身體就一僵,一定很疼,可他卻毫無辦法,抱著韓小天的腳暗自自責。
韓小天無奈的搔搔頭,這孩子又犯癔症了,只好忍著疼,不停的跟他說,沒事,不疼。
王有財見狀,二話不說將韓小天背起來,放到牛車上,王秀才等人也將柿子裝到袋子裡,抬了下來,索性連柿子帶人都給送到了韓小天家。
韓小天讓時超去打些井裡的水,井水要比水缸裡的水涼,方便冷敷。卻被顧修遠搶過,平時從不做重活的他,歪歪斜斜扔下水桶,轉動轱轆拽了上來,卻只有桶底一點水,他不信邪又扔下去,拽上來還是只有一點。
時超在一旁看得著急,仗著身體份量重,把他撞到一邊:「韓叔這急等著用呢,你在這犯什麼軸,閃開。」
顧修遠在一邊看時超熟練打上一桶水,倒到臉盆裡一些,端到屋裡去了。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父親去世時,他是打定主意,要自強自立,他以為他坐到了,結果卻還是被韓小天保護的不通事,如今竟連幫他打一桶水都不能,這樣的自己,憑什麼贏得他的心?
韓小天將投了冷水的帕子敷在腳踝骨處,火辣辣疼的感覺瞬間就感覺好了些,被王秀才請來的大夫也趕了過來,用手捏了捏腳腕,斷定沒有傷到骨頭,繼續冷敷兩天,之後熱敷,然後適當按摩就行了。
送走了大夫,顧修遠才別彆扭扭過來,拿過韓小天腳上的帕子,丟到水裡投了投,擰乾水,又給他放到踝骨處。
王有財見韓小天這腳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只好等他腳好了再說柿餅的事,就要家去。
韓小天將他叫住,他也想柿餅早些做出來,他現在不能動,他們可以準備先期工作啊,不能把那一車柿子放爛呀,而且過了這一段時間,柿子都熟透後也就不能做柿餅了。
他想了想,讓王有財給他家最西頭那間屋子盤一個火炕,然後再打上幾排木架子放裡邊。西頭那間屋較小,只要把火炕燒熱,溫度就容易上升,再有,馬上就冬天了,還是睡炕比較舒服,韓小天樂呵呵想,真是一舉兩得了。
王有財本來還以為這事黃了,沒想到還能成,當下就答應下來,出去一圈就找回一個泥瓦匠,據說盤的炕過火又結實,按照韓小天的要求刻著屋子的一半盤了個火炕。
王有財走後,韓小天看著撅著嘴給他冷敷的顧修遠,時超已經將他打不上水的事當笑話給他說了,他心下有些欣慰,也有些瞭然,這是又和他自己別上了。
韓小天撫了撫顧修遠的發頂,輕笑道:「誰又惹我家小遠生氣了,說出來,哥給你揍他。」
顧修遠躲開他的手,兀自低頭忙活,也不答話。
「小遠,你生哥的氣了?也是呀,哥這一摔,起碼好幾天動彈不了,就不能給小遠洗衣做飯了,這要是耽誤了小遠上學可咋辦,哎呀,哥給你賠不是了……」
顧修遠見韓小天越說越遠,知道自己再不開口,還不一定說出什麼刺心的話來,低聲說道:「不是。」
「什麼,哥沒聽清?」
「不是生哥的氣。」
「那就給哥笑一個。」
顧修遠衝著他聳鼻子咧嘴,應付過去。
韓小天見狀,將顧修遠摟入懷中:「小遠啊,哥有沒有說過,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要不開心,哥也會不開心的。」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顧修遠仰躺在韓小天胸膛,雙手緊緊攥住他的手,他很怕韓小天嫌棄他。
韓小天抱著顧修遠的腰,還左右搖晃著身體,顧修遠也被動的輕緩的搖晃著,就像幼時父親哄他睡覺時的樣子,「我家小遠啊,可是個天才,我還等著你金榜題名,讓我做個米蟲呢?」
「什麼是米蟲?」被韓小天這樣子晃著,心中的郁氣不覺都散了,只覺心平氣和,昏昏欲睡。
「就像生在大米裡的肉蟲,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想,張口嘴就能吃到最想吃的,伸出手就能穿上最想穿的。」
「好。」
「什麼?」
「等我金榜題名,就讓哥當米蟲。」
「說說而已,你還當真啊,傻子。」
顧修遠手撫著韓小天掌心的厚繭,沉聲說道:「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韓小天見顧修遠不再抑鬱,就恢復本性,將他推起來:「還好日子呢,連給哥冰敷都偷懶,我能指著你?」
顧修遠還在幻想以後怎麼讓他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呢,就被韓小天無情打斷,不免埋怨的瞪了他一眼,起身認認真真去投帕子。
翌日,韓小天醒來,發現身旁沒人,一摸被子都濕涼的,這顧修遠什麼時候起床的,他都不知道。
穿上鞋,用腳跟點了點地,發覺不是很疼了,就一跛一跛的出了屋門,想看看顧修遠在做什麼。
只是一出屋,就看到廚房窗戶和門裡飄出濃煙滾滾,他顧不上腳
疼往廚房跑去,卻被從裡邊跑出來的顧修遠和時超撞了個仰倒。
「我去!」
「哎喲,我的腰。」
韓小天被顧修遠撞到,好在是屁股著地,不是很痛,時超就慘了,他正好在顧修遠身後,顧修遠被韓小天撞得往後倒,正好倒在時超身上,穩穩當當坐在他的肚子上,在地上狠狠打了幾個滾,這才撫著腰站起來。
「顧修遠,我和你有仇啊。」
顧修遠眨眨眼,低聲說了句「對不起」也不管他聽到沒聽到,就去扶韓小天。
韓小天可顧不上這個,指著廚房:「怎麼了?」
「著火了。」
「還不救火!」韓小天跳腳,這都火燒房子了,這倆人還在這叨叨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腦子都有病吧!
好在隔壁鄰居看到他家冒煙的狀況,過來問情況,幫忙把火滅了,要不然指著這倆人,家都得被燒光!
韓小天千恩萬謝把鄰居大叔送走,這才進廚房看。
刷得白光的牆面都被燻黑,碗櫥底部也被燒了一半,好在還沒倒,不然剛買的一些碗筷盤子都得爛,鍋是鐵的倒沒事,唯一讓韓小天心疼的是,他洗澡用的大木桶也被燒得底部開口了。
這個堅決不能忍,「你們做了什麼?」
時超捅捅顧修遠,顧修遠捅捅時超,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誰都不說話。
韓小天陰沉著臉,「說!」
「那不是你崴腳了嗎?小遠這不是擔心你嗎?他不是想做飯不會嗎?就把我叫起來,我連不是要做飯嗎?」時超小媳婦般說了起來。
「做飯就給我燒廚房?」
「那不是不會生火嗎?它老點不著,我就往裡邊塞麥秸,越塞越不著,然後我倆就衝著裡邊吹氣,誰知道它一下子就著出來了,把外邊的麥秸和柴火都點著了,我們就跑出來了。」
韓小天扶額,指著他倆就開罵:「傻啊你們,不會生火,不會把我叫醒?就是不把我叫醒,這火道外邊不能堆柴火你們不知道啊,這下好了,廚房燒了,飯也別做了,你這是給我省事還是給我找事?我……」
顧修遠看著韓小天張張合合的嘴,心裡升起一股火氣,自己雖然辦了壞事,可初衷還不是為了他好,真想把那張嘴堵上。
顧修遠惦著腳,雙手摟著韓小天的脖子,努力用自己的雙唇去捕捉他的雙唇,一如想像中的美好,柔軟,水潤,他閉上眼,世界終於清淨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