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文 / 徐立
付清典抬起頭看向講台上的顧修遠，只一瞬間，他的雙眸就被嫉妒染紅了，那是他一直所追求的容貌，為何老天對他如此不公，有才無貌，如何做一個風流倜儻的士子？
他掩下眼中的瘋狂，笑道：「先生輕易不誇獎人，看來這位小師弟真是大才了。」
王秀才滿意的點點頭：「是不錯，大才談不上。」
「先生，現下沒有空閒的書桌，不如讓顧修遠坐我這裡，我們也能互相督促？」
王秀才遲疑片刻，付清典的品性他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肯用功，讀書也不錯，至少在他這一幫學生中數第一，就是心眼有些小，看不得別人比他好，不過一想，小孩子能有什麼手段，如果貿然拒絕反而更招恨，就點頭同意了。
這一節課正好學到《論語》的子路篇，王秀才領著學生讀了幾遍，大略講了一番其意，又引申著講了一些歷史上的關於子路的事，就讓學生們自己去背，他就坐到講桌那裡自顧看書。
要是以往，付清典肯定是搖頭晃腦，努力背誦的，他是一定要爭第一，用來藐視王啟明一眾的。
只是現在，他讀了幾遍，也平靜不了心緒，偏過頭去看顧修遠，但見那小孩兒正一本正經捧著書讀得熟練，眼看就要背過了。
他心下惱怒，手臂從桌上放下，用力打到顧修遠的胳膊肘，顧修遠沒有防備，手臂一鬆，書就掉到地上了。
顧修遠惱怒的瞪向付清典，這可是爹給他買來的書，他一直都很愛護，而且這人明顯就是故意的，他剛要呵斥，就見付清典揚起笑臉：「對不住啊，不小心碰到你了。實在抱歉。」
顧修遠不稀罕看他那虛偽的笑臉，儘管付清典努力表現出誠懇的表情，但顧修遠誰啊，從小就跟著顧齊泰在京城官圈裡轉，這誰誠心誰虛偽不說全能看出來吧，對付付清典這樣的小角色還是綽綽有餘的。
顧修遠彎腰撿起書，拍了拍上邊的塵土，繼續誦讀，並不與付清典計較。
付清典卻以為顧修遠是怕了他了，心下暗自得意一番，這才有了背書的心情。
不料，他剛讀了一遍，顧修遠就捧著書到講桌旁，要求王秀才檢查背書了。付清典一下子臉色漲得通紅，以前第一個要求檢查的都是他付清典，現在卻被一個比他小了三四歲的小孩搶了，他如何能嚥下這口氣！
第二節是習字課，付清典一邊磨墨一邊瞅顧修遠，顧修遠察覺付清典的異狀，悄悄往桌邊挪了挪。
突然，付清典後邊的學生，猛地一拍他的後背，他往前一個趔趄，正在磨著的磨條就衝著顧修遠飛去，顧修遠一直防著他呢，見狀身體往一邊閃了閃，正好閃過去，墨條落到地上摔成了兩半。
付清典見沒沾到顧修遠，就趁顧修遠沒回過神還在關注墨條的空檔，另一隻手將硯台打翻，滿滿一硯台的墨汁就這樣全灑到顧修遠的書上。
付清典回過頭，大聲嚷嚷：「高波，你幹嘛突然拍我，嚇得我把硯台都打翻了，你看，這下怎麼辦，人顧修遠的書都髒了。」
顧修遠還在慶幸沒被他的墨條砸到身上，回過神就看到自己的書浸在墨汁了，這下他再也不忍了。
「付清典，你故意的！」
「哎呀，對不起啊，顧修遠，我知道你傷心你的書髒了，只是你也不能含血噴人，冤枉好人啊！」付清典一臉無辜。
「哼，你要是好人，這世上還真就沒壞人了。」王啟明一臉嘲諷看著付清典，這二人可謂是世敵，他們的爹就是從小鬥到大，他倆也是從小打到大。王啟明就是看不慣付清典那副清高賤/逼樣，付清典瞧不上王啟明那一臉的痞子勁。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王啟明很快就忘記之前和顧修遠之間的不愉快，幫他開口了。
「王啟明，你他媽的又犯渾了，這有你什麼事？」
「有人犯賤做作，我就看不慣，怎麼地吧。」
「夠了！」王秀才扶額，只出去一會，課堂就亂成一鍋粥，帶頭的還是王啟明和付清典，頭疼！
待王秀才弄清原委，讓付清典給顧修遠道歉，又將自己的《論語》送給顧修遠，算是賠償。
付清典嘴上說著對不起，嘴角卻翹起一絲弧度，全被冷著臉的顧修遠看在眼裡，心裡怒火壓了又壓，才壓下去，這裡不是京城家裡，這裡已經沒有爹爹給他撐腰，這裡是付清典的地盤，忍，不能給五叔村長惹麻煩。
好半響，顧修遠才轉過頭，不再搭理付清典。
中午，王莊的孩子們都回家吃飯，因下午課上的早，顧家村的孩子們都在食堂用飯，顧家村的孩子都對顧修遠好奇，又佩服他的學習，都爭著往他身邊擠，顧修水好不容易才擠到他身邊，將一眾孩子都轟走。
「上午怎麼回事？」
「沒事。」顧修遠面無表情回道。
「沒事才怪，一定是付清典那廝故意的，我跟你說，你離他遠點，那就是個偽君子，心眼小的比針尖還小。」顧修水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說。
因著村裡統一出資，這裡的伙食比韓小天家裡要好了不止一個檔次，有時候還能吃到肉，顧修遠連著吃了好幾天清湯寡水的飯，這下摸著掛油水的飯菜，想起韓小天的囑咐，中午飯無論如何要吃飽，吃撐，補充營養，也就沒工夫生氣了，只管往嘴裡填。
「嗝。」顧修遠默默打個飽嗝，吃得好飽。
顧修水目瞪口呆看著比他矮了一頭，小了他五歲的堂弟，
，吃的比他還多：「我的乖乖，韓小天餓了你幾頓啊？」
顧修遠也有些羞赧，他以前都秉承爹的教導，吃飯八分飽，哪有現在這樣，都十二分飽了吧。
「沒，哥說吃飽點，好長個。」他胡亂編排一個理由應付過去。
「好了，我陪你在院子裡走走，別再窩住食了。」
「嗯。」
二人略走一會兒，王莊的孩子們及都吃完午飯回來上課了，下午，付清典沒有找顧修遠的麻煩，但是熟悉他的王啟明心知，恐怕這廝已經想到教訓顧修遠的法子了，幫還是不幫？
眼下二人在學堂中的勢力均分，顧家村的那一幫子只知道埋頭學習，不參合他們的事，沒必要為了一個顧家村的人，把眼下的局勢打破。王啟明打定主意就不再管了，只等著好戲開場。
下午只上一個時辰就放學了，這樣孩子們回家後還能再幫忙家裡做些活，家長們還能接受。
韓小天送了顧修遠回去後，就在前院的東邊種上一些現吃的小白菜，勺菜，油麥，大白菜和蘿蔔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種，看了看預留出來的地，西邊的那一塊地完全用不上。
想了想，乾脆挖個豬圈，又能當茅廁，又能攢糞，還能養豬吃肉，而且離正屋遠，熏不到人，一舉三得，很好很好。
想到就動，他在離牆一尺的地方劃出範圍，將要挖的坑大小也劃出來，拿起鐵鍬就開挖。
挖著挖著就想起顧修遠今天第一天上學，要不要去接他？算了，有那麼多同伴，應該沒事的。
應該，不對，韓小天記得顧修遠第一天上學可是得罪了王莊上的人，被人圍著打的差點破了相，想到這，他放下鐵掀，從剛挖半米的坑裡跳出來，也顧不上換下髒衣服，就往王莊跑去。
果然，跑到離王莊不過一里的地方，幾個半大小子正圍著顧家村的那幾個孩子打呢。
韓小天跑過去一看，怒火上湧，這邊最大的事顧修水，因著上次童生試生病錯過了，等著明年的要考一次，其他的都是十一二歲的小孩，而王莊過來的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
別看只差一二歲，正處在發育的分界點，那些個少年都快有成人的高度了，而小孩還正太模樣，那簡直是一拳解決一個，最後小孩們都倒下了，三個人圍毆顧修水，剩下的全都在揍顧修遠。
「讓你不知好歹，敢惹怒咱付哥，給你長點教訓！」
「就是，斷奶了嗎就敢充天才，我呸，狗才差不多！」
顧修遠蜷縮著身體，彷彿沒有知覺，也不叫喊，只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瞅著不遠處負手站立的付清典。
韓小天一看，就知道那個裝十三的貨是頭，他也不去解救顧修遠和顧修水，直接將付清典撲到，坐到他腰上，雙拳不間歇地朝著他的腹部和肋下打。
付清典何曾受過如此重擊，嗷嗷大叫，打顧修遠和顧修水的人一看，付清典被打，這可了不得，趕緊跑過去欲救出他。
韓小天哪能讓他們如願，從後腰上抽出一把菜刀，遞到付清典的脖子處，將他拽起來，邪氣的一笑：「來呀，你們不是要打架嗎？有本事就衝過來，老子第一個就砍下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