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文 / 徐立
韓小天見來人的脾氣暴躁，還以為免不了又要來一架，到這裡沒幹別的了，光打架了，都已經準備好要架勢開干了，卻被打斷，力氣使了個空，差點自己栽倒，就憤怒的往聲音的方向看去。
只見來人一襲月牙白的儒衫，頭髮只簡單梳理用同色的發巾綁了，眉目清秀，唇紅齒白的，只是看著那個小墩子輕皺起眉頭，略顯生氣，但通體給人的感受卻是溫和的，易親近的，好一個鄰家大哥哥！
王啟明看到來人，雙肩明顯的縮了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他那體型，想也知道效果低微。
「王啟明！我和你說過多少次，要和同學和睦相處，你再不改改你的脾氣，我就拒絕你在我這裡讀書！」來人輕啟朱唇，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
韓小天注意道，剛才還咋呼的一幫子小屁孩都低頭縮腦的不吭聲，就連那個小墩子都露出討好的笑容：「叔，你不讓我在這讀書，我爹就把我皮扒了，叔，我保證，下次不敢了。」
韓小天這才猛然想起，王啟明這人，書中也有描寫，實實在在的混世魔王，帶領著學中一幫叛逆少年幾乎將王莊掀了個翻，也不知道哪根弦沒搭好，最後成了顧修遠的好友！這下他就放心了。
「還有下次？」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小墩子搖頭如撥浪鼓，保證道。
「哼。」教訓完王啟明，來人這才轉身和顧齊泰說話：「原來是顧村長，不知村長此次前來，有何指教。」
這人正是私塾的主人，王秀才王小才。這就是人們只稱呼他王秀才而不叫本名的原因，別看他平時溫溫和和的，只要有人叫他的名字，立即就跟人眼紅。
至於這個名字的由來，和王有財有很大的關聯，他是王家收養的孩子，長大後乾脆和王有財結了契兄弟，雖然現在二人各自成家，但感情仍在，王秀才知道王有財對王啟明抱以很大的期望，故而對他也很嚴格。
王啟明不怕他爹，不怕他娘，唯獨怕這個叔，因為他和他爹強，他爹捨不得打他，他娘對他更是寵溺，唯獨王秀才敢對他下狠手，偏偏他爹還一副感謝你願意幫我教孩子的樣子，簡直不能更狗腿。
王啟明見王秀才的注意力轉移，就衝著韓小天二人做了個鬼臉，躡手躡腳溜了。
「老師，這是我們村的顧修遠，要上學，我給您送來，您看看能收不？」
王秀才皺眉，這顧家村出了個大官，村裡的孩子都能上學，今年夠歲數的早就來了，現下再送來一個，這要是跟不上進度，難道要單獨教嗎？
「學過嗎？」王秀才隨口問問，本不抱幻想，要是沒學過，正好可以推到明年再收。
誰知小孩還挺有禮，衝他施了一個學生禮之後才恭敬回道：「學過一些。」
這下他感興趣了，要知道，村裡人都是些大老粗，誰能教孩子學習呢：「都學過什麼？」
「三字經，千字，百家姓已經學完，四書五經只通讀了。」態度依舊恭敬，只是說出的話就連韓小天都覺得囂張。
「喝，好大的口氣，我來問你，資父事君，曰嚴與敬。孝當竭力，忠則盡命。」
「臨深履薄，夙興溫凊。似蘭斯馨，如松之盛。」顧修遠張口就來，神情淡然。
「子曰：『默而知之，學而不厭，』下一句是什麼？」
「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王秀才這才知道，眼前這小孩說的話一點也不誇張，興許還謙虛著說了，沒看人只說通讀了四書五經，可《論語》張口就接，可不是只讀一兩遍就能做到的，這下，他興奮的摸摸小孩的頭頂，彎腰問道：「可知其意？」
顧修遠躬身：「還請老師教我。」
王秀才這下就更高興了，不錯，小小年紀不僅學的好，還有禮貌，他可撿到寶了，說不定有生之年能教出一個狀元來！只是興奮過後才回過神，一般人家可教不出這等孩子，怎麼會到自己的私塾來進學？
「村長，這是誰家的孩子？可謂天才矣！」
「是我三堂哥顧齊泰家的孩子。」
王秀才略一思索，就知道了，兩個村子離得近，早就聽說那個做大官的回來了，不想沒兩天人就沒了，怪不得這孩子看著精緻，眉宇間卻積攢著郁氣。
「行，這學生我收下了，你們回吧。」王秀才說著拉起顧修遠就往課堂走去，也不管顧齊福和韓小天了。
顧齊福也不在意，讀書人腦子都軸，跟他們計較，范不來。
只是，剛剛這兄弟二人將那王啟明得罪了，小遠一人在學堂，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欺負，有心囑咐顧修水照看著些，這會兒都上課了，也不好去打擾。
「五叔，咱走吧。」
「小遠不會有事吧？」
「小遠有什麼事，你沒看那王秀才挺喜歡他的。」
「你不知道，那王啟明就是一混世魔王，這王莊就沒有沒被他禍害過的。」
「哼，就他還混世魔王？你沒見他在王秀才面前那副老鼠見了貓的樣？咱小遠有王秀才護著，吃不了虧，再說，咱村裡的孩子能幹看著小遠被欺負？」韓小天不能說那倆人只會越看越對眼，只隨便掰扯個理由糊弄顧齊福。
顧齊福想想也是，顧家村的孩子們也不都是呆瓜，不能眼睜睜看著小遠受欺負而不幫忙，再說還有顧修水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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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王秀才興奮的勁頭還沒下，將顧修遠領到課堂。
「這是新來的學生，叫顧修遠，別看人年紀小，學業可都比你們強，以後都向他學著點。」王秀才說到底也就在王莊呆了半輩子，那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說法只聽過，沒見過，一上來就給顧修遠拉了一個車隊的仇恨。
位於講桌正下方，一個正在提筆練字的藍衫少年，筆尖一頓，在紙上留下一攤墨跡，他放下筆，拿起紙張，在手中團吧團吧扔到桌案上，小聲嗤笑：「比我都強？海口誇得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