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文 / 徐立
顧齊福見人們紛紛搖頭，就轉頭看向賴頭：「三哥看得起我，讓我幫他蓋新房，為的就是罷官後能夠落葉歸根，為三哥看房子這事，我當然要仔細，你看看你，身上有一片布是乾淨整齊的嗎？就你這樣，住進三哥家都得把新房子糟蹋了，我能讓你住？」
賴頭看了看自身，頭髮連梳都沒梳，直接用布條綁了，身上的衣服穿了快半個月了，已經髒的看不到原先的顏色了，還有被劃破的口子，就那麼晃蕩著，說他是哪裡冒出來的乞丐，都有人信。
他轉過頭看看韓小天，穿的是顧齊福大兒子顧修山的舊衣服，有些肥大，被他在腰間打了個褶子，用腰帶束緊了，雖然有補丁，但洗得是乾乾淨淨，人往那一站，就讓人覺得利索。
賴頭難得的有些尷尬，不過仍舊梗著脖子說道：「好，我也不肖想看房子的活計了，三老爺的那五畝地可不能都給了他種啊。」
顧齊福嘖嘖兩聲：「我說，賴頭啊，什麼時候你也願意種地了？要真想種地，先把你家那幾畝地伺候好了，再說吧。」
一句話堵得賴頭說不上話來，他父母在時，家裡種了四畝地，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倒也過得下去，等他父母相繼過世，他也就不種地了，有人要租吧，他狠著要價，反而沒人願意租了，就那麼荒下來了。
他要種地早就種了，犯不著等著和韓小天爭，他真正想爭的是顧齊泰家的房子，如今房子爭不上了才想著拿地的事卡韓小天，現在兩頭都被堵了，他卻不死心還想爭辯幾句，身後的村民突然嚷嚷起來，期間還伴著「三哥」「三老爺」的稱呼，而顧齊福的注意力也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村民們情緒激動地回身和來人打招呼，還不忘給騰出一條路來。
只見一個約莫十來歲，梳著包包頭長相精緻的男孩扶著一個年約四十，身材頎長，臉色蒼白的男子，正緩緩走來。
那男子雖然身著布衣，但眼神溫和，舉止儒，氣質更是讓賴頭自慚形穢，就連韓小天這個看慣了各種類型的帥哥的現代人都不得不承認，乖乖，就這范兒，不比天王巨星差啊。
顧齊福幾步上前，扶住男子的手：「三哥，你怎麼回來了？」
不怪顧齊福詫異，顧齊泰，就是眼前的男子，是他們顧家村的驕傲，十七歲高中榜眼，任翰林編纂，不過一年，父親因病去世，在家守孝三年後，被繼續錄用，一直在京城當官，如今剛剛四十有三，就已經是內閣大學士了。
而他如果僅僅是當官了，還不會被村裡的人如此敬佩，就在十年前，他買下村子周邊一百畝地，當做族中的學田，因為記在他名下，不用交田稅，出產全部用來讓族中的孩子讀書。
從此，村中不論窮富，孩子都能上學識字，有的還考上了秀才，舉人，而考不上的也沒關係，因著能識斷字，就是進城找工作也比其他村子裡的人好找，有的乾脆能被長期錄用，掙了不少的錢。
如今，正如日中天的他悄無聲息地回來了，不怪顧齊福有這一問。
顧齊泰咳咳兩聲，這才喘氣道：「我辭官了。」
身後的人們聽到他的話，轟地就鬧開了，畢竟他才四十多歲，離告老還鄉還早的很呢。就有人議論紛紛，猜測他是不是犯事了，被革職了。
聽著人們的議論，韓小天確定，這個人就是自己住的那所房子的主人，他不由得憂心忡忡，主人回來了，還用得著自己看房子嗎，那以後自己可怎麼辦？
他一臉憂色地看向那父子二人，這才發現那個小孩長得還真是漂亮，小臉粉嘟嘟的，簡直就是怪蜀黍中眼中的可愛小蘿莉，只是那緊擰起來的眉頭和抿成一條線的嘴唇，訴說著主人的不耐煩，看來不是個好脾氣的主。
而顧齊泰面對眾人的質疑，只是微微一笑，抬起手往下壓了壓，示意眾人不要亂：「鄉親們多慮了，顧三是個什麼人，大家都清楚，最是不會做那違法亂紀的事，只是近一年來深感身體不適，不能再擔當重任，只好辭官回鄉，安心養病罷了。」
聽到他的話，顧齊福攥住他的手：「三哥，到底怎麼了？」他心中有個很不好的念頭，生怕應驗，如果只是小病，大可以請假在京中好生治病，畢竟京中好大夫有的是，怎麼會回鄉養病呢？
顧齊泰微微搖搖頭，回頭跟眾人說道：「大家都回吧。」
村民們見他一臉疲色，想湊湊近乎的也都不好意思留下，以後時間還長呢，就都離開了，賴頭也趁機溜走了，他呆在裡邊，離得顧齊泰近，畢竟做過大官的人，看著挺和藹的，可是那不經意散出的威壓嚇得他兩腿打顫，他可不敢再糾纏那幾畝地的事了。
韓小天心繫自己的未來，磨磨蹭蹭就是不走。顧齊福以為他擔憂自己住房和種地的問題，想讓他先回去，之後再說，卻不料顧齊泰卻看著他，笑著說道：「我和五弟有話要說，小兄弟也一起來吧，有些事還要拜託到小兄弟。」
韓小天聽了這話，暗想正中下懷，也不管那個小孩瞪了他好幾眼，屁顛的跟著進了屋。
幾人坐定，顧齊泰才指著小孩對顧齊福說道：「這是犬子，顧修遠，以後還要勞煩五弟多多費心。修遠，來，拜見你五叔。」
顧修遠站起來，朝顧齊福深深一拜：「小侄拜見五叔。」
顧齊福哈哈一笑，扶了他起來：「三哥家的孩子懂事有禮，比我家那倆娃子強多了。」
「五叔過獎了。」顧修遠微微一笑，總算露出了笑容，瞬間就讓顧齊福看呆了，這孩子的笑顏可真夠好看的。
顧修遠又坐回顧齊泰身邊，聽著父親和五叔敘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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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發現，坐在最末尾的韓小天慘白的臉。顧修遠，居然是顧修遠！怪不得他一直覺得五叔和顧齊泰的名字聽起來耳熟，只是一直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原來不是聽過而是看過！
再回想自己來這裡一個月的經歷，和眼前的這一幕，可不就是那本書上的劇情。
想到這，韓小天心裡淚流成河，老天爺，你這是要玩壞他的節奏！
這一切都要從那天晚上開始說起。
韓小天是個*絲，還是個宅男，綜合起來就是宅男*絲，最大的愛好就是在某點學網上渣種馬，以此來滿足其內心的空虛。
是的，這個宅男*絲沒有女朋友，只有把自己幻想成書中的男主來填補空虛，然後抱怨一番，好花都讓豬拱了，可惜可歎呀。
要說他吧，單身一人住在不到五十平的公寓裡，收拾得還算乾淨，自己養活自己，廚藝不能說好吧，做出來的東西也能吃，農業大學畢業，之後就進了農科院，專職跟著專家們研究種子。
所以說事業上也算是小有成就吧，就是找不到女朋友。他沖完澡，站在鏡子前面看來看去，也還算帥吧，這年頭女人的眼都長歪了嗎？
不錯，韓小天人白，長得也夠濃眉大眼的，就是臉蛋有些嬰兒肥，使他看起來不像是二十五六的，反而像是十七八的，以前談了兩次戀愛，都因受不了被懷疑姐弟戀而分手。
他食指和拇指成八字形按在下巴上，左右照了照：「簡直帥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女人，嘿嘿。」說完，把頭髮往後一捋，瀟灑走出浴室準備睡前來一發。
他走到臥室，把筆記本抱到床上，開機，打開網頁，搜索種馬，找著找著發現一篇叫《惜別眼前人》的，主角欄裡寫的是韓小天。
「我靠，這必須看。」說著就點進了這篇裡。要知道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把主角換成自己yy，現在主角名就是自己的名字，這都不用帶入了，直接就是寫的他自己！
越看他是越心煩呀，他不得不把拉到最前看了看主角一欄，寫的確實是韓小天，但是中大篇幅描寫的卻是顧修遠，而且主線也是圍繞著他展開的。韓小天在裡邊不過是顧修遠的結拜兄弟，開始是兄弟，等顧遠一步步高陞，最終卻淪為小廝的境地。最終卻莫名其妙被顧遠的幾個老婆給害死了。
最讓人氣憤的是，韓小天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中的韓小天和顧遠的老婆有什麼糾葛，怎麼會被害死？看到這裡，就算只剩下一章就完結，他也沒心情繼續往下看了，他都尼瑪被害死了，誰還帶入得下去？
韓小天一摔手中的鼠標：「靠，作者你個大傻冒，用我的名字寫男配，我還沒追究你侵/犯我的姓名權呢，居然把我寫死了，我看你也想死一死了！」
摔完鼠標，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兩點了，他臭著臉嘟囔了一句：「糟了，明天還要回老家家一趟，趕緊睡。」
因著工作便利，母上大人總會讓他直接從農科院買種子回家，明天要把那一袋小麥種子送回去，家裡緊著用呢，順便捎回去一些蔬菜的種子。趕緊睡覺，然後果斷給作者差評，關機睡覺。
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他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看到太陽從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趕緊翻被子找衣服：「完了完了，遲到了，母上大人又要發飆了。」突然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他睡覺前拉了窗簾的，那陽光怎麼進來的？他朝窗戶看去，驚悚了，我家的鋁合金大玻璃窗呢？這是什麼，木製的一個小格一個小格的窗戶格，有的還帶著彎曲形成好看的圖案，窗戶是用白紙糊上的，陽光就是透過那個細縫，形成一片打散了的光影。
他僵硬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嗯，穿著一件青灰色的對襟粗布衣，先不說它的粗糙和造型，就這顏色他都是絕對不會穿上身的，而且他明明記得自己睡前可是脫了個精光，這衣服誰給他穿的？有這麼開玩笑的嗎？韓小天暗搓搓的想，別讓我逮著是誰，敢這麼玩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認定是那一幫損友拿他開玩笑，也不在意，用手搓搓臉，準備起床再找那一幫人算賬，但是剛抬起手，他就愣住了，這是自己手？手掌粗礪，指節分明，在掌心還有一層厚厚的老繭，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是他的手！
想他雖然生在農村，上得的也是農業大學，可趕不上人生在好時候，從沒上過地裡不說，爸媽寵著連一點重活都沒讓幹過，也就是農科院經常到試驗田里觀察，但都機械化，也累不到他。他的手比這要白，要潤，還要大點。
到這會兒，他是徹底驚悚了，他想伸手，伸出去的是這手，他想握拳，握緊的也是這手，他抬頭亂看，也沒發現有鏡子，不過在桌上倒扣著幾個茶杯，旁邊還擺著一個茶壺，他一掀被子下床，腿一軟差點摔倒也顧不上，跑到桌子邊上，拾起一個茶杯往裡邊哆哆嗦嗦地倒滿水，等水面平靜後，把自己的腦袋伸到上邊，只看了一眼，他就將水杯打翻在地，而他自己也失魂的跌倒在地上。
「我的媽呀！」他喃喃自語道。只因水面照出的人影根本不是跟了韓小天將近三十年的面孔，而是一個濃眉大眼，皮膚黝黑的少年。
他顫抖著抬起雙手看了又看，最後精神不支，兩眼一翻，又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