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瑤山歪傳之花開千年

正文 第20章 海戰 文 / 風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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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鮫人長著人身,魚尾。單看上半身的話,其實除了本該是耳朵的地方被細細的魚鱗和魚鰭替代,其餘都和凡人一模一樣。而下半身的魚尾,則分明是魚的模樣。

    她很美,不同於凡人的清爽乾淨為美,她的美總是透著一絲氤氳,或者叫濕漉漉。即便她身上已經乾巴巴皺兮兮,她那雙眼睛依舊是水潤無比的,彷彿隨時會哭出來一樣。她安靜下來的時候不僅沒有一絲兇惡,反而透著幾分楚楚可憐,看多了,彷彿會跌進她的世界。

    這是魚。阮綿默默地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只是一條魚,一條可以救無數瑤山弟子不受那噁心的生物禍害的魚。不管是殺了還是煮了炒了都沒有關係。雖然她有眼睛有鼻子,可是她有一條魚尾巴,所以她一定是魚,只能是魚……

    可是,這條魚正縮在角落裡,用一種難解的,琢磨的,和人一模一樣的目光看著她,靜靜盯著阮綿這雷聲大雨點小,自相矛盾的舉動。

    她在這目光中手足無措起來,到最後自動舀了水,一點一點,澆在那個條幹幹的尾巴上。

    它很醜,至少……看著不舒服。可是……乾巴巴的更加讓人看得心揪。

    「嘶——」

    倏地,鮫人動了起來,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

    阮綿驚慌地甩開她的手,不,她甚至不能確定那是不是手。她只是不願意拿濕漉漉的冰涼的東西抓在她的手腕上!

    「嘶嘶——」你是誰!為什麼聽得懂我們的話!

    阮綿用力掙扎,狠狠甩開她的手,「我不知道!」

    砰——胡亂掙扎間,船艙裡的桌子被碰翻了。阮綿重重撞上了桌子,頓時疼得視野模糊,耳邊的聲響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嗡嗡聲。背上的劇痛及時把她的神智喚了回來:混蛋,是誰給她鬆綁的!那些人以為她真是一條魚嗎?上了甲板後直接放著就安全了!

    「綿綿?」

    緋色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開了門,看到裡面的情形一愣,馬上從桌子下重新找了繩子丟給阮綿,一手執劍抵住鮫人的咽喉。

    「綿綿,把她綁起來。她竟然自己解開了繩子……多綁幾圈,綁不死就成。」

    鮫人不比陰屍,它們是聰慧的生物。被刀劍低著她乖乖地不再動彈了,只是用眼睛兇惡無比地盯著緋色,等到阮綿拿著繩子接近她,她的眼神又成了迷惑。

    「嘶——」你是鮫人?為什麼要幫助凡人?

    我不是。阮綿搖了搖頭,在她詫異的目光中把她結結實實綁了起來,趁著她發呆,她乾笑,「喂,你要是夠乖,我就不拿你做魚丸,我們只需要你的一點血,等個十天半個月,我們就放你回奈何海。」

    鮫人一動不動,眼神迷濛。

    緋色看著阮綿收拾好了繩子,苦笑道:「綿綿,外面來了個特大號的魚丸,你要不要去看看?」

    「……」

    特大號的魚丸長什麼樣?

    阮綿跟著緋色走出船艙,透過緋色的肩膀,她看到了她口中的「特大號魚丸」——一隊鮫人在礁石上與船對持,領頭的鮫人烏黑的發,烏黑的眼裡透著一絲笑,還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金色魚尾。

    離衡。

    阮綿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會和這條魚再槓上。當初她架著小船在海中漂泊,被他丟到了陰屍堆裡,這仇不共戴天!可是如果可以選擇,她情願一輩子別和這詭異的生物再有交道。

    離衡笑瞇瞇,宛如在驕陽下品茶下棋一樣的愜意。

    鮫人不論男女都帶了點媚意,濕漉漉的眼睛濕漉漉的神情,也難怪禍水被稱之為禍水。再加之——

    那只死鳥雖然是鳥,可是是穿衣服的。對於這種沒有穿衣服習慣的生物,阮綿只能扭頭。

    秦思站在船頭神情凝重,拔劍與礁石上的離衡僵持著。離衡不動,只是含笑妍妍看著他,彷彿在等待著些什麼。

    阮綿不敢貿然把腦袋探出去讓離衡發現了她這個「故人」,她悄悄縮身回了船艙,從小窗戶裡往外看。耳邊是緋色不可思議地驚呼,「這年頭,怎麼鮫人都長這樣?女的好看就算了,這男人也太禍水了吧!」

    是啊。阮綿沉重點頭,你是沒見過這禍水把你丟噁心的陰屍堆裡的狠勁兒。

    船艙上,首先耐不住性子的是白翎。他氣急敗壞地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兒,伸出手在虛空劃了一個咒,頃刻間空中出現了幾道光束,直直地射向離衡——

    離衡瞇眼一笑,噗通一聲下了水。只片刻,他又濕漉漉從水裡冒出來,這下不僅僅是魚尾,從髮梢到眼睫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了,晶瑩剔透。

    他說:「不過如此。」

    他用的是人語。震驚了船上的每一個人。當然,除了阮綿。

    緋色目瞪口呆,掐著阮綿的手腕感慨,「綿綿,你還能騙自己說他們是魚嗎?」

    阮綿無言以對,只能透過小窗戶看離衡亮晶晶的神情,輕輕理著心裡的隱隱不安。

    究竟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這種僵持……總好像有些莫名其妙。但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離衡半點不驚慌,卻也不急於發動攻擊,就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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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究竟是在等什麼呢?

    阮綿屏息等待著,直到午後的陽光把海水都炙烤得氤氳,平靜的海面上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她等不及,輕輕踏出了船艙,只一步,就和離衡的視線對上了。

    那個透著邪氣的鮫人的眼裡明顯閃過一絲詫異,繼而陰沉。他說:「是你?」

    阮綿被他盯著有些顫抖,卻還是咬咬牙走到了船甲邊,站到秦思身邊,她答:「是我,怎樣?」

    離衡眼裡陰鬱更甚,他說:「跳下來。」

    「啊?」

    離衡瞇起眼,一字一句道:「跳下來,到我們這裡。」

    阮綿瞠目結舌。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敵人,上陣殺敵丟給對方一把刀,說:你,自殺吧。居然讓她跳下去?豈有此理!

    離衡目不轉睛地盯著阮綿,片刻後,又重複了一遍,「到海裡來,你不該和他們在一起。」

    「笑話!」

    第一個暴躁的是白翎,他從船甲上一躍而起,頃刻間化作白色巨鳥。如同那日在祭台上所做的,他編織出了無數光做的利刃,一道一道,如同疾風暴雨一樣射向離衡!

    然而,離衡只是微微凝神,在他面前的海水忽然支起了一道厚厚的牆,把那些光阻擋的一絲不漏。與此同時,海面上想起了輕微的「卡卡」聲。一陣接著一陣,從微不可聞到如雷貫耳,宛若滔天之勢!

    陰屍,數不盡的陰屍!

    還有離衡陰森森的聲音,「奈何海也是你們想闖就闖得了的?」

    阮綿終於知道剛才的惶惶不安來自何處,也終於明白離衡在等待著什麼。這些陰屍是年復一年葬生在海裡的人類,他們死在奈何海的各處,隨波漂流,到處遊蕩。他用了一個多時辰,把週遭的陰屍全部召喚了過來!

    他站在礁石上和大船對持,根本就是緩兵之計。

    「掌門師兄……」緋色焦急道。

    秦思的眉頭緊鎖,目光落在海面上。

    阮綿順著秦思的目光看去,發現海面已經黑壓壓一片……此情此景,毛骨悚然已經不能概括。她慌亂地去掃視著海面,卻無意中看到離衡含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他朝她做了一個口型,兩個字:下來。

    下去?怎麼可能!她狠狠一眼瞪回去,從腰間解下了隨身的劍,遞到秦思手上,「秦思……」論功夫,她肯定不及他,這劍,在他身上會有用得多……

    秦思卻搖了搖頭,在她急切的目光中,他笑了笑,接過了劍從船甲上跳了下去——頃刻間,海面上劍光四起,鬼哭狼嚎響徹一片。

    下水的還有緋色和鳳色,朱九。這兒原本就是一片礁石,他們可以借一些力,用輕功在海面上躍動,刺殺。整個船上只剩下了阮綿一人。她想了想,回了船艙,把那個綁著的鮫人拖了出來,隨手找了一把匕首抵住她的喉嚨,朝著離衡喊,「讓你的那些屍體滾回去!不然我殺了她!」

    離衡只是一笑,彷彿是在聽什麼笑話一般。

    阮綿把心一橫,手上用了些力,匕首劃進了鮫人的胸口,猩熱的血霎時湧出——她忍不住抖了抖,居然有些頭暈目眩。

    「你別以為我下不了手!我……我照樣能把她大卸八塊!」

    「離衡,你究竟管不管她死活了?!」他會大動干戈叫來那麼多陰屍,證明還是挺在乎這個女鮫人的吧?可是為什麼從他臉上看不出一丁點兒擔憂?

    「不管。」離衡笑道。

    阮綿渾身僵硬。在海面上,幾個人不論怎樣都接近不了離衡……一個,兩個,三個……原本應該是四個人在海面上,可是現在卻只剩下了三個……是誰跌入了海裡?

    秦思還在,只是他的白衣已經染了紅,怵目驚心。

    這場戰爭根本就不是公平的,五個人,要對付的是成千上萬的不知疼痛的屍體。

    此情此景,阮綿的腦海裡唯有那一襲紅衣。如果他在……如果他在看著,他會如何?

    敗局已經漸漸明朗,海面上的四個人已經只剩下兩個……秦思,朱九。

    緋色呢?阮綿驚慌地找尋著,奈何亂成一團的戰場上根本找不到緋色的身影。她終於按捺不住,從甲板上撿起了秦思的劍一躍跳入大海。

    冰冷的海水讓她的神智漸漸清醒過來,她在心裡打定了主意,用力游向了離衡在的礁石。離衡的身邊有無數個鮫人侍衛和陰屍,卻沒有一個人阻攔她。她異常輕鬆地到了他身邊,握著劍與他對持。

    離衡卻笑了,以鮫人特有的話語輕聲呢喃,「你長高了,也變健壯了。」

    阮綿舉劍,對準他的咽喉,「讓那群東西住手。」

    離衡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知道。」

    離衡輕歎,「你不知道。」

    「你管我知不知道,放了他們!是你操控陰屍圍攻桃花郡在先!我們不過是自保!殺你一個鮫人怎麼了?我們還沒殺呢!」

    離衡久久的沉默,而後陡然笑出聲來,他說:「你想怎樣?」

    阮綿咬牙,「讓陰屍們離開桃花郡,順便治好瑤山弟子的傷!」

    「我如果不答應呢?」

    「那我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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