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獵鮫 文 / 風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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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局。
阮綿徹徹底底地不再懼怕白翎,她和他眼對眼,陪著他吹鬍子瞪眼。最後,百靈鳥兒氣得眼睛成了綠豆青,唰的一下變成了巨大的白色大鳥,一躍而起,真真正正成了跟著船飛的海鷗。
這一切,秦思看在眼裡,默許了。倒是之後上船的一人目瞪口呆,兩眼呆滯,然後雙眸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她一把拽住了阮綿的手往回一拽,眼裡發亮,「綿綿,姐姐想想死你了!」
阮綿個子本就偏小,這一拽,她的腦袋被埋進了胸裡,波濤洶湧啊湧……
……
身姿如此曼妙者,非緋色莫屬。
阮綿從她的波濤洶湧中惡狠狠抬起頭,對上緋色一雙含春目,她一愣,傻傻地又被掐了臉。
「哎呀,天宮上的伙食不錯,更水靈了。」緋色的手滑過她的臉頰,抓住了她的下巴,「嗯,綿綿,你不如一年前那麼軟。」
「軟?」阮綿疑惑。
緋色道:「現在嘛,瘦了,高了點,抱緊了還有點磕手。」
那是當然,阮綿得意地挺直了腰板。在天宮雖然只有一年,可是這一年來她都沒有休息,日以繼夜,這一年起碼抵得上尋常人的三年,身子骨當然比以前健壯了,再也不是當年的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她咧嘴笑,「當然今非昔比。」
緋色點頭歎氣,「以前抱著像個糯米糰子,上下左右粉嫩嫩軟綿綿,細皮嫩肉滑溜溜的,手感很好,摸起來很舒服。現在……」
「……」
緋色其人,絕對是瑤山之假冒偽劣半仙。阮綿深深地相信,哪怕當年她不插隊做著神侍,緋色也是過不了關的……哪怕她撞巧了成了神侍,跳下祭天台也絕對是個摔死的貨。
誰說瑤山之上沒流氓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阮綿不想和緋色爭辯,免得這「軟綿綿」和「水靈靈」一樣傳遍瑤山。她平心靜氣,卻發現緋色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她身上。
她在看秦思,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算不上尊敬又算不上不敬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這種目光太過**,也只有心境平和的秦掌門才能純然不在乎。
阮綿打心眼裡膜拜他,只是沒一會兒,秦思也移開了視線。這……
緋色不懷好意的聲音在船上響起,她說:「掌門師兄,你臉紅了。」
……
「掌門師兄,你不會在想入非非吧?」
……
阮綿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秦思皺眉,只吐出了兩個字,「戒備。」
片刻後,他又道:「阮綿,後撤。」
阮綿慘淡回望:秦掌門,你這改口叫阮綿改得是不是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戒備二字並非無中生有。當阮綿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已經被緋色一把拽到了船艙裡。船艙上有個窗戶,她從窗戶裡往外望去,才發現不知何時,船已經遠離了桃花郡,進入了奈何海。
奈何海裡古往今來埋葬了多少人的屍骨?
明明是溫暖的白日,可是船隻上卻漸漸陰冷起來。陰瑟,潮濕,還有一點點的血腥味……沒有一個地方不在提醒她,這裡已經不是桃花郡,而是一不小心就會喪命的奈何海。秦思他們也不過是凡胎肉身,修仙只是功夫高強,有幾個修仙之人能夠在奈何海的狂潮裡活命?
這一趟其實無比的凶險,是她一直沒敢面對,才刻意迴避了它的真相。而今,奈何海特有的陰冷把過去的記憶慢慢掀了開來。
還沒有入夜,陰屍還是不多的,碰到的不多,能爬上船甲的更加不多。只是那間或響起的卡卡聲已經讓人毛骨悚然。
「綿綿,好好待著,姐姐可不想下次直接摸骨架了。」緋色笑道,眉宇間卻已經漸漸陰霾起來。
阮綿搖搖頭,握住了劍,「緋色,我可以幫忙的。」
「不用。」
「可是……」
「綿綿,我知道你不比我們弱,可是我們這裡才開始。」
阮綿不吭聲了,她坐在船艙裡抱著膝蓋瞇上眼。她當面明白,這僅僅是剛剛開始,未來還有多久要拚鬥沒有人知道。還有多久才能碰到鮫人,還有多久才能抓住一個鮫人,更加沒有人知道……
船艙裡還有朱九和鳳色。朱九閉著眼凝神,似乎是在休憩,而鳳色……鳳色似乎是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從剛開始到現在一直用冰冷的目光瞪著她。
阮綿不理會,扭頭看窗外。背後那道目光卻依舊像是燒紅的鐵棍一樣灼燒著她。末了,她實在忍不住,回過頭問她,「喂,我沒和你結過仇吧?」
從第一次相遇,鳳色就說她是「貪婪的人類」,到後來的次次相見都用眼光戳她……她好像什麼都沒做過吧?
鳳色不答,只是眼神越發嘲諷。
阮綿討了個沒趣,癟癟嘴回過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不知不覺就昏昏欲睡——這一覺,不知過了多少時辰,等她再醒,已經是月色如紗,夜幕深沉。
隱隱約約,有歌聲從遠方出來,如訴如泣。這歌聲讓她從夢裡驚醒,渾身都
都涼透了。她趕忙跑出船艙去找人,卻發現甲板上只有秦思一人站在月下。
她壓低了聲音喊他,「秦思,你聽。」
秦思回過頭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她會意,輕輕踏步到了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夜已深沉,船前行的極為緩慢。就在不遠處的一處月下礁石,隱隱約約有個人影坐在上面。歌聲就是從那兒出來的。
那是個女子的聲音,柔美無比,透著說不清的嫵媚。阮綿卻聽得想發抖,也許是風大,也許是夜寒,也許是因為那個該死的離衡給的爛記憶。
怎麼辦?她用口型問秦思。
秦思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他低頭看了一眼她單薄的衣衫,想了想,微微往她靠近了些。
阮綿的注意力只在那個鮫人身上,她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而船卻一點一點地在靠近她……可是,就這麼靠過去,怎麼可能抓得住這種水裡的東西?
又或者,該拿個大網來?也不對,這撒網也得靠近了才行啊,靠近了那魚還不跑?
她心上混亂,忍不住抓耳撓腮,結果,爪子被秦思抓住了——
幹嘛?
秦思眼裡蕩漾著一片笑意,活生生把她的手扯了下來,另一隻手按到了她腦袋上,一點一點把揉亂的頭髮理順了。他動作輕柔,一如當年上藥,就連眼梢那抹清亮都不曾變過。
阮綿傻了眼:秦、秦掌門……
忽然,秦思臉色一變,眼色凌厲。幾乎是同時,一聲鳥鳴響徹天際。一抹陰影掠過月空,速度不快,卻很精準地停在了那礁石的上方,一張網從天而降,陡然覆蓋了整個礁石!
嘩——
水聲瞬間響起,三個人影忽然從水底竄出,各抓住漁網一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匯攏,藉著礁石的力道一躍而起,踏上船甲!
三個濕漉漉的人,朱九,鳳色,緋色。一隻鳥,一張網,一條魚。
「嘶嘶——」那條魚面露凶相,在網裡掙扎不已。
阮綿無言以對:這這這……辦法也太原始了吧?漁網兜魚,就這麼把這個東西給抓了?這麼容易?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網裡的生物凶神惡煞,「嘶嘶——」
緋色用力把網繫在了船甲上,擠了一把衣服上的水,嘟囔,「嘶個球啊嘶,鮫人原來不會講話的?」
「嘶嘶嘶!」
嘶嘶嘶——放開我!
阮綿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她是不是剛才……聽到它講話了?放開我,否則讓你們有去無回!
秦思道:「傳聞鮫人中習人語的不過是部分,多半是生於奈何海死於奈何海,先輩不曾踏足陸地便不識人語。」
緋色瞭然,「原來還是條沒見過世面的小魚。」
……
阮綿呆呆看著那個掙扎得厲害的生物,入耳的卻漸漸成了一聲聲的「放開我」。而這一切無論是緋色還是秦思,他們都不能分辨,他們聽到的只有嘶嘶聲。這到底是為什麼?
「綿綿,你怎麼了?」緋色關切道。
阮綿搖搖頭,「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秦瑟道:「馬上。」
馬上是多快呢?
那一天晚上,阮綿睡在浮浮沉沉的船艙裡,望著外頭漸漸西移的月亮一直在想這樣一個問題。直到旭日東昇,烈日當空,晚霞滿天,夜幕再一次深沉的時候,桃花郡依然遙不可及。桃花郡好像從奈何海邊緣消失了一樣,無論他們的船行駛多遠的距離,始終碰不上它。
「別怕。」秦思只是這樣說。
他不說倒還好,他一說,阮綿還是忍不住驚慌起來。這代表什麼?瑤山派的掌門連同瑤山派幾個精英出了趟海,找不到桃花郡了?
一隻船,能在奈何海漂泊多久?
所有人都在休息的時候,阮綿悄悄去了關押那個鮫人的船艙。事到如今,只有它會知道桃花郡在哪個方向了。她輕輕推開了門,見到了被綁在牆角的鮫人。
它的青色的魚尾已經幹得皺巴巴的,早就沒了之前的光澤。她從船上取了一點水,灑在了它的尾巴上。
這舉動讓它驚恐地叫出聲來,「嘶——」你想幹什麼!
阮綿覺得自己在做件很搞笑的事情,她努力讓自己去適應這詭異的聽得懂魚講話的感覺,盡量裝成自然的模樣,問它,「告訴我,桃花郡在哪個方向,我就只取你一點血,留下你一條命。」
鮫人的眼裡泛紅,凶光畢現,「嘶——」做夢!公子把你們切成一千塊!
阮綿乾笑,「一千塊哪夠,你不指路,我讓我們家公子把你碎屍萬段做成魚丸。」
「嘶——」
鮫人的吼聲戛然而止,轉而代替的是滿臉的震驚。
阮綿又盛了一舀水,笑瞇瞇遞到它面前,「告訴我往哪裡走,我給你水喝。都一天兩夜了,渴壞了吧?留條小命回奈何海,或是做成魚丸給瑤山弟兄們晚上加菜,這可全由你一念之差決定哦。」
鮫人卻一動不動,它用力瞪著她,緩緩張口,你聽得懂我的話?
阮綿一愣,陰沉下了臉。
「是啊,那又如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