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被賣了 文 / 西雲著陸
第一章被賣了
「玉兒，爹也是沒有辦法，家裡連買糧的錢都沒有了，你兩個弟弟還小，爹也只有對不起你了，你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吧。」一邊說著，婁老爹一邊用他白生生的手假裝擦眼角，好像真的要哭出來似的。
他的這番真情實感也就他自己還能欣賞，除了他，在場的所有人心裡只有五個字」什麼玩意兒」。
婁小玉更是在心裡暴躁地罵著：「該死的老東西。」要不是說話的人是他阿爹，他准拿著棍子揍的他滿臉是血。可想歸想，還是不能那樣做，畢竟在大雍國人們還是很看重孝道的。
婁小玉看都不看這剛剛把他賣給人伢子的阿爹，對著等著帶他走的人伢子管事趙阿嬤說：「趙阿嬤，您等我會兒，我交代弟弟們兩句話，就和您走。」
管事趙阿嬤看著這聽了被親阿爹賣了的消息後不哭不鬧的清俊小哥兒，見他這麼識趣，沒要死要活像村西那家小哥兒似的跪下來求自己放了他，原本不應該同意的事也勉強同意了。不過還是提醒他說：「快點啊，我這兒還等著走呢。」
說到村西那家就有氣，那家小哥兒撒潑打滾地求自己放了他，弄得好像是自己綁架他，要不是他阿嬤收了錢就不退了，他才懶得和他墨跡。總不能花了錢還把人放了吧，這虧本買賣他可不做。
婁小玉點頭答是，然後連瞥都不瞥他阿爹一眼扭頭回了屋。
婁阿爹看小玉沒搭理他，面色有點尷尬，又心虛又生氣地指著婁小玉的背影：「你！…」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既想要錢又想讓別人以為他自己是被生活所迫，逼不得已才賣孩子的，總得有塊遮羞布啊。在外人面前被他自己的兒子無視，婁阿爹有點下不來台。可他自己也不想想他辦的這些事兒，還有什麼臉面可言。
婁小玉出生在大雍國南方的婁家村裡，這裡十戶得有九戶半的人家姓婁，那半戶是婁姓召的上門哥兒夫。要說婁小玉家日子本來挺好過的，雖然他阿爹偷懶耍滑不掙錢不養家，可他有個好阿嬤。婁小玉的阿嬤是被婁小玉阿爺從鎮上買回來的，長相一般，身材比普通小哥兒壯得多，要不是右眼角有顆象徵小哥兒的紅痣，準會被認成是漢子。據說婁阿嬤是窮人家的哥兒，因為長得壯嫁不出去。在家裡田里倒是能手，要不是他阿爹需要銀子為他家小子娶小哥兒，也捨不得把他賣了。
當初婁小玉的阿爺也是為婁阿爹打算。婁阿爺就這一個兒子，所以寵到現在婁阿爹家裡家外什麼都不會。婁家雖說還有點資產，可也架不住花一輩子呀。買了婁小玉的阿嬤之後就說好了，嫁給婁阿爹是良籍，不嫁是奴籍，根本沒的選擇，婁阿嬤只好認命嫁給了婁阿爹。
其實說白了婁阿爺就是想讓婁阿嬤養著婁阿爹。
在婁阿爺去世後，婁阿嬤靠自己下田種菜支撐起了這個家。
就這樣婁阿爹還百般看不上婁阿嬤，覺得婁阿嬤長得醜，要不是婁阿爺和婁阿嬤，憑婁阿爹的樣貌怎麼會找不到貌美的小哥兒。婁阿爹確實長得不錯，他從小到大什麼活都沒幹過，養尊處優長得比一般的小哥兒還好看。人要是想左了，誰勸都不聽。甭管鄰里怎麼向他誇婁阿嬤，婁阿爹都覺得那是面子話，當不得真。
本來除了婁阿爹各種挑刺，日子還過的下去，可天有不測風雲，天災來了那是擋也擋不住。
從去年夏天開始雍國大旱，南方農戶秋天的收成只有三成。為了搶收，婁阿嬤只好冒雨收割。秋收過後不知道是淋了雨還是為明年的口糧著急，婁阿嬤一下子病倒了。
本來也不是沒錢治好，婁阿嬤得的是風寒，不是什麼不治之症，雖然幾年前婁阿爺病的時候用掉了一部分家用，剩下的銀錢給婁阿嬤看病綽綽有餘。就在婁小玉請大夫拿錢的時候，發現阿嬤平時存錢的匣子被撬開，裡面的錢全沒了，那些錢可是家裡所有的現銀。
原來婁阿爹這兩年染上了賭癮，因為打不過婁阿嬤，平時不敢輕易動家裡的錢，最多拿個幾，婁阿嬤也就沒管他。這次趁婁阿嬤生病，再沒人管得了他，就偷偷「拿」走了家裡所有的錢。等婁小玉在鄰居大伯陪同下在賭坊找到他阿爹時，婁阿爹手裡也就輸的剩下十五錢。
這些銅板也就夠請個大夫吃一副藥，沒有辦法，不能動家裡的糧食，婁家只能賣地換錢。要不是為救婁阿嬤的命，農家人最不願意的就是賣地了。雖然婁小玉家的地都是精心照料的好地，但因著夏季大旱如今能拿出銀子買地的人不多，最後比往年價格稍低一點兒賣給了本家的一個叔叔。
不知道是不是被婁阿爹的行為氣到了，婁阿嬤風寒症狀更重了。連喝了兩個月的藥，婁阿嬤的病沒有一點起色，還更嚴重地患上了肺癆，勉強拖到年底留下三個孩子撒手人寰了。可憐留下的三個未成年孩子再沒了人照顧。
到今年春天雪融化，路好走了後，好多南方受了災的人家，有往年餘糧的還好，不夠吃的人家見正好有北方來的人伢子，就打起了賣哥兒的主意。聽人伢子說南方的哥兒到了北方很好賣，所以開價不低，這錢可比把哥兒嫁出去得到的錢多多了。南方的哥兒長的白淨，小巧，性子也很溫柔，北方的漢子就想娶這樣的哥兒。
婁家村因為大部分人都姓婁，所以族長的權利比村長還大。族長不是不知道有婁姓人家賣哥兒，可也不能真看著人家一家子被餓死吧，只要不賣小子，不把地賣給外村人，不傷著婁家村的根，賣小哥兒是其中傷害最輕的選擇，賣就賣吧，反正小哥兒最後都是要嫁出去的。
村民們一看到人伢子趙阿嬤跟著婁阿爹往婁家走，就知道這是要賣了婁小玉。
在路邊樹下閒聊的中年阿嬤們看到這情景不禁氣憤地大罵婁阿爹：「這該死地婁缺德，他是窮瘋了嗎，小玉他阿嬤這一走，家裡就指
著小玉呢，剩下的倆小子一個十五，一個九歲，這做飯製衣沒了小玉可咋整呀，我可不信明年婁家大小子成年，婁缺德會給大壯娶哥兒？」在這群阿嬤裡婁阿爹的外號就叫婁缺德。
「你還不知道吶，我可聽說了，婁缺德和村頭婁大山家剛回來的寡婦閨女婁仙勾搭上了，婁缺德想把小玉賣了，一來他們家確實沒糧了，錢也讓他都賭光了，二來據說是想拿錢娶婁仙，你說小玉他阿嬤才死了多久，婁缺德和婁仙也太不要臉了，就不怕小玉他阿嬤半夜來找他們。」另一個中年阿嬤八卦著剛聽到的消息。
這消息一出，周圍的人聽完都愣了，然後回過神來就嘰嘰喳喳說開了。罵婁阿爹的人挺多，可真想管的卻沒幾個，誰要是上前管了，準會被婁阿爹污賴說看上了他家婁小玉，還得罵自家小子癩□□想吃天鵝肉，既不管事還惹一身騷。
說著話的人們，誰也沒注意到站在樹後來找自家阿嬤拿鑰匙的小哥兒婁小樹，正悄悄的遠離人群，快步向婁小玉家奔去。
這廂婁阿爹對著小玉氣惱扭曲的臉轉向趙阿嬤時立馬滿臉諂媚，「趙管事，您看我家小玉長得這麼好，銀子方面是不是可以再加點。」再多要幾個錢，還可以去賭坊試幾把運氣，幾天沒去，手上怪癢癢的。
「婁大哥，咱們當初可是說好了價的，我才跟你走這一趟，你要是胡亂加價說話不算話，那我可走了。你愛賣不賣吧，這年頭賣哥兒的不多可也不少，我也不差你家這一個。」說著，趙阿嬤轉身就要走。
婁阿爹趕緊攔住趙阿嬤，向他告饒，急忙收起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最後還是以說好的價錢成交，沒變。
這事兒可不能黃了，他就指著這錢娶小仙兒呢，想想小仙兒那俏模樣，那紅嫩的小嘴兒，那滑溜的肌膚，那細直的大腿，婁阿爹就心急的不得了，恨不得明天就把他娶回來。原來婁阿爹真的和婁仙好上了。
婁小樹到的時候婁老爹還在向趙阿嬤賠罪呢，他看婁阿爹沒注意，趕緊在婁阿爹背後溜進了屋子。裡面婁小玉剛剛和兩個拉著他依依不捨的弟弟，藏好了上次阿嬤治病後剩下的偷偷留起來的銀錢，這錢留著給哥倆應急用。婁小玉還囑咐大壯照顧好二壯，還有一年大壯成年，到時候他自己就可以做主了，就不用什麼事都要聽婁阿爹的。有事兒還可以找鄰居吳阿嬤，他最是好心，能幫的還是會搭把手的。
「小玉，我剛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除了告訴你一聲，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然後婁小樹就把他聽到的都告訴了婁小玉。
婁大壯聽了氣的臉紅脖子粗，抄起門邊的棍子就想出門和他阿爹拚命，打死他阿爹省的再禍害哥哥和弟弟。
婁小玉趕緊攔下大壯，弟弟今天要是出去了，別說打不了阿爹，嚴重了還會被族長趕出婁家村，不孝子到哪都會被人唾棄，那樣大壯就毀了。對於小樹說的，婁小玉心裡很生氣，為阿嬤覺得不值，可也知道這的確是他阿爹辦的出來的事，不過他們這些做兒子的還能攔住老子再娶嗎。
「阿爹要是想娶就娶吧，當初阿爺怕阿爹把家敗了，田地全記在族長家裡，說好的等大壯二壯成年就會直接劃到他們名下，不經過阿爹的手。明年大壯有了田就租出去，總不會餓死的。」婁小玉只能這樣囑咐著。他自己才剛十六，也才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自阿嬤走後懂得事比以前多了，可也比不上真正的大人。
婁小玉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壯，所以又叮囑他：「大壯，不管你心裡咋想，明面上別頂撞咱爹，要不也是你吃虧，多為二壯想想，能忍著就忍著，你是哥哥，要保護好弟弟。」他最怕的就是家裡只剩下二壯，如果真有後嬤進門，二壯還小沒人護著準會挨欺負。
婁大壯眼裡含淚：「哥，我會照顧好二壯的，我捨不得你。」
二壯也跑過來一起抱著婁小玉嗚嗚的哭起來。
婁小樹看著他們哭，自己也難過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小玉，我也會照顧大壯二壯的。」對於這個一起長大的玩伴，婁小玉除了感激還有深深地捨不得，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像阿嬤一樣被家裡賣了，在這個時候他其實是有點恨婁阿爹的。
不管怎麼樣，最終趙阿嬤給了婁阿爹銀子，婁小玉也登上了村口趙阿嬤的牛車，看著越來越遠的婁家村，小玉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不可能回來這生他養他十六年的地方，不知道自己會被賣到哪，只希望千萬別再遇到阿爹那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