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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6第五十五章 修得正果 文 / celiacici

    翌日,吳瓶兒帶著丫鬟回來,剛睡醒的小兔子軟綿綿地依偎在吳瓶兒懷裡,清醒些了便環著她腰叫「媽咪」。那甜甜糯糯的一聲,讓吳瓶兒整顆心都化了。

    「你大伯來了?」

    小兔子腦海中浮出一隻瞇著眼的長頸龜,乖乖點了點頭。吳瓶兒便抱著小兔子先去找他父王。未料到剛到門外便被張沖客客氣氣地攔住了:「稟王妃,王爺尚未起呢!」

    吳瓶兒心道必定又是吳傑那個不懂節制的……折騰到如今日上三竿了還未起!轉身去找正德皇帝,一路上總覺著有人跟著,低聲對身邊丫鬟珠兒道:「看看後頭是誰。」

    小兔子聽到了,悄悄附耳道:「媽咪,是張錦!」

    吳瓶兒怒從心頭起,這混蛋侍衛!從她回來便悄悄跟著,卻死不肯出來見她!難不成她便是洪水猛獸?

    吳瓶兒心裡有氣,便去找了正德皇帝,故意坐了大聲道:「吳傑那廝也沒空顧我,不如皇上替我找戶好人家?」

    正德皇帝愣了愣,扭過頭看看窗外,外頭那賊頭賊腦的立刻縮了回去。

    「你不是有那呆頭柱子?」正德皇帝壓低聲音道。

    「人家看不上。」吳瓶兒一口喝乾了跟前的茶。

    正德皇帝笑了,吳瓶兒就跟他自己妹子似的,總有著中惺惺相惜的親近感:「成,給你找一溜,列跟前跟撿白菜似的!」

    吳瓶兒伸出如削蔥根的指尖點他:「你說的!可別讓姑奶奶我等到人老珠黃!」

    正德皇帝拍著胸脯說這事就這麼定了。

    張錦在外頭縮手縮腳地喂蚊子,蜷在那兒想,再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霎時間,吳瓶兒要改嫁一世便藉著眾口添油加醋地傳遍了王府,號稱願被兔子「耕耘」卻忍不住「耕耘」了兔子的吳太醫聽說了這事,只道了句「欲擒故縱。」

    張錦那鑽牛角尖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過。

    吳瓶兒此時倒像沒事人似的,擺弄擺弄花草,切磋切磋廚藝,下午哄了小兔子睡覺,便帶著丫鬟珠兒打著傘往屋裡去。走到半路,就見不遠處站著一人,耷拉著腦袋,眼下兩彎青黑,似乎站得久了,肩上落了好些花瓣,萎靡得像焉了的黃瓜,擠不出半句話來。

    知了的叫聲一陣高過一陣,吳瓶兒心煩地揮了揮手,珠兒便乖乖退到遠處的陰影裡,握著傘柄朝這裡瞧。

    三日前,吳瓶兒便是在這一處向前的侍衛訴說衷腸,冷不防卻聽他支吾一句「小的……只想守著王爺一輩子。」未出繭子的蛾子,就這麼活活被悶死在原地。已不是什麼懷春的年紀,不肥不瘦的憧憬,偏就抵不過他一句忠心耿耿下。等回過神來,已收拾了行李,找了個探親的名義落荒而逃。

    回到家,見了此世的母親,她曾是個養在家中的大家閨秀,規矩本分,最初被父親劫上山時尋死覓活,但這個目不識丁的男人彷彿一貼膏藥,粘著她,寵著她。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曾嬌滴滴的大小姐不顧世俗眼光毅然決然地與這山賊過起了提心吊膽的日子。

    吳瓶兒每每見到這年老色衰卻依舊深情不改的老婦人便覺著格外安心,偎在她身旁嘮些家常,卻決口不提自己的心事。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送上門人不要嗎?當初吳傑也問過,為何偏偏是他?

    猶記得那年,帶著珠兒下山替吳十三壽辰挑選布匹,忽見一隊侍衛策馬而過,一看準時機衝將而出的老叟倒在地上捂著腿叫喚,為首那傻大個不疑有他,扶著那老叟說要治病,老叟那「兒子」便跳腳說誰要他假好心,賠錢便是!傻大個將身上所有值錢之物都交與了那對騙子,這才在罵罵咧咧聲中挺直了腰板離開。

    上馬時,吳瓶兒瞅見他腰牌上頭刻著「寧王府」。丫鬟珠兒也瞧見了,搖頭道這王府侍衛怎如此蠢笨。

    後來再見,便是朱宸濠拉攏吳十三謀反之時。吳十三故意帶著仙姿佚貌的吳瓶兒同去,想是若攀個親,彼此也寬心。朱宸濠只帶了兩名侍衛,吳瓶兒在父親喚她時掀了簾子出來,目光卻是落在朱宸濠身後那虎背熊腰的侍衛身上。

    傻大個……吳瓶兒笑。

    張錦被那笑迷了眼,站著沒了動作,直到張沖拍他,才紅著臉落座。

    這門親事,來得水到渠成。被吳瓶兒當了人柱的張錦時常心力交瘁,夜不能寐。洗了好幾日冷水澡,吳瓶兒卻找他說了番連做夢都未想到的話。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竟是要委身於他?

    張錦當真是怕了,出口的話如潑出的水,眼見著吳瓶兒紅著眼離開,卻又不敢喚她。

    吳瓶兒省親這幾日,張錦終日龜縮在回憶裡,恍恍惚惚間都是她的眉眼,一顰一笑,佔據心扉。

    才聽了正德皇帝許諾要給她找個好人家,說要放下,卻又不知不覺地守在她院前。

    「王妃……這幾日可還安好?」半晌方結結巴巴地憋出一句。

    吳瓶兒藍襖灰裙,禁步嚶嚀,笑顏如花:「好得很!」

    那故意拔高的音調,壓得張錦抬不起頭來。跟前纏枝蓮紋的馬面裙上繡著一對仙鶴,扶搖直上。

    「我……只會舞刀弄槍,若出了府,頂多做些粗活。」手扶在刀柄上,顫得厲害,「王妃錦衣玉食慣了,即使不跟王爺,也不必……」不必跟著我受窮。

    吳瓶兒看著跟前人埋得極低的腦袋,聽著他底氣不足的辯解,忽然覺著自己好似個逼人就範的強盜。

    「你說得極是!

    我這便去找個達官貴人,享那榮華富貴!」或許在他心中,自己便是只捨不得高枝的麻雀?

    張錦也知道這話是慪氣,依舊低了頭道:「王妃何必作踐自己?」

    「我便作踐了,你又如何?」

    張錦急了,手足無措地站了會兒,抬起頭時,吳瓶兒卻已拂袖離去。張錦也顧不上那些個禮數,慌忙拽了她手腕道:「我給你種田!」

    吳瓶兒愣住了,呆呆回過頭來。

    張錦的心懸在嗓子眼兒,腦袋裡塞了一團棉花,渾渾噩噩半晌,方挪了步子,一把將吳瓶兒摟進懷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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