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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章 文 / 花堅強

    「小遠,小遠,你倒是說話啊,我是你姐姐,靚靚是你的外甥女,你不能不管啊!嗚嗚嗚……」黎雪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在周建龍被抓進監獄後,她擁有的一切化為了泡影,別墅被查封,銀行卡被凍結,現在的她除了身上那點現金幾乎身無分,短短幾天就從貴婦變成了這幅落魄樣子,所以才會萌生出回家拿錢的念頭,卻剛好被守株待兔的賀時琛的人給逮住了。

    「所以我就該是被犧牲的那個嗎?」

    黎遠以為,姐姐至少會有那麼一丁點覺得對不起自己,可她現在張口說的,全都是周建龍和靚靚,完全沒有提到對他的傷害。

    心中的最後一盞燈熄滅,黎遠心灰意冷,他側過頭,不願再看她。

    「小遠,你怎麼了?我是你姐姐啊?我知道錯了,我對不起你,可你不能眼睜睜看著我跟靚靚餓死啊!」自從跟了周建龍,黎雪就辭掉了工作,她已經有整整五年的時間一直閒居在家,根本沒有任何社會生存能力,再說了,做慣了富太太的她哪能像一般人那樣過朝九晚五的生活?她的人生就該是在充滿了香水味的豪華別墅裡,享受著常人不敢想像的美食和奢侈生活。

    如果她不能讓黎遠說服賀時琛,那麼只能墮入十八層地獄,就連女兒也得跟著自己吃苦。

    黎遠的沉默不語讓她焦急萬分,急中生智的她決定直接向賀時琛求救。

    「賀先生,您放過建龍吧,他是一時糊塗,再說,他也沒對小遠做什麼啊,您放過他,放過我們一家吧!」

    黎遠冷笑了一聲,抬頭的時候與林清越極度失望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賀時琛有些厭惡地看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袖子上的手,拂開後走出了門,把空間留給了黎家姐弟和林清越。

    「賀先生!賀先生!求求您了,您別走,小遠,你在幹什麼,快去求他啊,你真要眼睜睜看著我死嗎?」黎雪奮力地敲門,但大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反鎖,見不到賀時琛,她只能再次向弟弟求助。

    當經歷過悲痛與絕望後,黎遠的神情變得出奇的平靜,在他心裡,那個牽著他的手過河的黎雪已經死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不過是一個為了金錢可以犧牲一切的惡俗女人。

    他的聲音毫無起伏,冷漠到了極點——

    「姐,走到這一步,完全是你自己的責任,怪不了他人。真正逼死你的,就是你自己。」

    黎雪難以置信地看著曾經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兩個人,終於意識到自己在他們心裡已經不再有任何影響力這個事實。曾經那種只要咳嗽一下就會有人噓寒問暖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復返,在周建龍身邊的日子雖然讓她得到了物質上的滿足,但在精神上卻如同一片荒漠,飢渴得讓人發狂。

    「小遠,清越……」她的聲音帶著哀求,淚水再次從臉上滑落。黎雪用雙臂環抱住自己,第一次覺得冬日原來是這樣寒冷。

    她還剩下什麼?

    當曾經的愛人,唯一的弟弟也離她而去之後?

    那她又得到了什麼?

    紙醉金迷的生活、眾人艷羨的眼神?短短幾天時間,所有帶著流光溢彩的美好事物通通化成了泡影,就像她曾經做過的一個彩色的夢,醒來卻只能看見冰冷的天花板。

    她哭泣著蹲□來,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客廳裡的氣氛靜謐得可怕,三人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站在父親和小叔的遺像面前,而另一個則蹲在地上哭泣不止。三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此刻,無論是指責或者道歉都已經沒有意義,選擇了歧路的黎雪終於走到了盡頭,這才發現,回頭的門早已被關上。

    客廳的電視機牆上掛著一張照片,那是在黎遠初中時候拍的,當時,林清越和黎雪考上了不錯的大學,黎遠下廚為他們慶祝,結果第一次進廚房的他燒糊了牛肉炒生了花菜,一桌子菜沒一個能入口的,他們卻圍著桌子笑得分外開心。

    照片中單純而開懷的笑容和現在形成了強烈對比,他們再也追不回舊時的美好時光,只留下一聲歎息。

    沉默了許久後,黎遠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清一件事——

    「姐,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黎雪抹了抹眼淚抬頭看他,「你說吧。」

    「為什麼周建龍說要讓我幫他生兒子?」

    黎雪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把目光投向了林清越,向是在詢問著什麼,而後者微微搖了搖頭,神情帶著深深的哀求,林清越在乞求黎雪僅剩的一點仁慈,幫他瞞住那個保守了二十三年的秘密。一直面對著父親遺像的黎遠沒有看見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流,只聽見黎雪說了一句:「他想兒子想瘋了,無論床、上躺的是誰,他都會這麼說。」

    原來如此,和自己猜測的相去不遠。黎遠看著遺像中父親慈愛的笑容,拉出了第一個抽屜,把一個本子遞到黎雪面前。

    「這是家裡的房產證,你拿去吧,原本爸就想把這房子留給你的。」黎巍然病發得十分突然,根本沒有來得及立遺囑,但黎遠知道,他早就決定把家裡的一切都留給姐姐,因為他怕自己去世後,黎雪會經受不住巨大的生活質量落差而做出出格的事來。

    黎巍然此生最遺憾的,就是無法陪伴女兒到老,親眼看著她結婚生子,一輩子生活無憂,精緻得像個公主。同時,他又十分瞭解這個被他寵大的女兒,知道一旦沒有了自己的保護,她那驕縱任性的脾氣很難有人能招架得住,林清越也許可以忍受一時,卻不一定能忍一時,他只能希望以林家和黎家的關係,不要讓女兒受到虧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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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他卻沒想到,正是自己毫無原則的寵溺害了黎雪,讓她的眼中只有自己,從來不顧身邊至親之人的感受,最終玩火*,害人終害己。

    黎雪顫巍巍地接過了那本薄薄的房產證,抹去淚水趕緊地看向弟弟,「小遠,那你、你怎麼辦?」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一個大男人,哪不能住。」一套房子買斷了他們之間餘下的親情,他也許此生都不會再看見黎雪,儘管如此,他也不願再看她一眼。黎遠只當心中純潔美好的姐姐早已死去,面前這個,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謝謝,小遠,謝謝……」黎雪把房產證捂在胸口,抱住頭大哭起來。黎遠的寬宏大量終於喚醒了她所剩不多的良知,讓她回憶起了自己的所做作為。記憶中的她是那樣可怕,為了利益不擇手段,變成了她曾經最憎惡的那種人。

    「對不起,對不起……」

    黎雪重複著這三個字,高傲的她很少對他人道歉,即使犯錯的是她自己。可是在這一刻,悔恨讓她止不住奔湧的淚水,也止不住對林清越和黎遠的歉意。

    如果能夠重頭再來,她一定會珍惜林清越毫無保留的愛,和黎遠的仰慕以及尊敬,當她失去了一切後,才明白原來富貴只能讓她表面光鮮,真正能陪伴到老的,只有親情與愛情。

    黎雪點上香燭,對著父親和小叔的遺像拜了三拜,然後轉身對林清越說:「清越,我們大概不會再見面了。這一聲道歉我欠你太久,請你把我的歉意轉達給林叔林嬸,我對不起他們,希望他們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然後,她來到了黎遠面前,發現這是她第一次正視長大成人的弟弟。由於心虛,之前見面的時候,她都沒有敢仔細打量他。如今才發現,原來單薄的少年已經長成了一個英俊優秀的青年,他堅強勇敢,早已不畏懼迎面而來的狂風暴雨。

    「小遠,再見。」

    她本有千言萬語想對黎遠說,可是張嘴卻只剩下了這四個字。她所犯下的錯,窮盡一生也難以贖回,只能帶著歉疚度過餘下的人生。

    生活會給她最好的懲罰,而她也已經準備好了去迎接。

    ……………………………………

    這場鬧劇在轟隆隆的施工聲中落幕了。房子被以低於市場價很多的價格出售,很快,新的主人就來到了這裡,開始大刀闊斧地重新裝修。

    黎遠就這樣站在門口,看著裝修工人們拆掉了父親親手掛上去的壁燈、他從傢俱市場千挑萬選買來的書櫃、還有姐姐掛在牆上的字畫。這裡不再是他的家,被扯落的強制和強行撬起的地板埋藏了他二十三年的記憶,終結了他對親情的渴望。

    這會是他最後一次來到這裡,他的背包裡有長輩的遺像,還有父親留給他的那張芯片,然後就是一些常穿的衣物,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對於一個即將換個地方開始新生的人,這實在是太少了。

    電話響起,黎遠按下了接聽鍵,林清越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小遠,你來一趟,黎雪留了東西給你,她還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好,我這就來。」

    黎遠拒絕了林清越的提議,沒有選擇住進林家,他不願再去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所以租下了離單位不算太遠的一處單人公寓,今天就要搬過去了。

    他先去了一趟公寓,把行李放下,然後就坐車來到了林家。

    林清越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他,黎遠疑惑地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本存折,裡面的金額有整整一百五十多萬!黎雪居然留下了一半賣房的錢!

    「這……」黎遠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還讓我帶一句話,」林清越的眉頭鎖得很緊,似乎很擔憂的樣子,「讓你小心陳思明。」

    「陳思明?」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人,黎遠疑惑地看向林清越。

    「當年,」林清越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像針扎的一樣讓他心裡發疼,「就是他把黎雪介紹給周建龍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當然不是渣姐最後的下場,黎遠不算聖父吧,只是對著帶著孩子的親姐姐,他也狠不下心來。我覺得相忘於江湖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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